那些可怕的事情,一件件地被加诸在她身上,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以为追求荣华,是她错了。却在后来才知,她入地狱,跟有无追求并没关系,只跟她自己有关。
在那些人的眼中,她就是一个被完全掌握在手心,随时都可以摆布,可以随便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玩意儿。他们高兴的时候,把她捧得高高的,不高兴的时候,就将她踩在泥淖之中。看她求生不得,看她垂死挣扎,看她绝望哀求……以此满足他们变态扭曲的趣味。
可那个最初时年纪太小,在山村里长大,做过最坏的事情就是偷挖别人番薯的弥影,根本就不懂,这个世界要比她所见识到的险恶肮脏得多!
那些险恶和肮脏,她不经历过的话,甚至连想象都无法想象!
她恨,时时刻刻得恨,恨入灵魂。
她现在很清楚,在考入高中,重新遇见那些人的时候,她会怎么做,她要怎么做。决不后退,绝不后悔。
什么狗屁的正直、善良、是非,她统统都不想管,她只知道,若不平息心中彻骨的恨,她宁肯立刻死去!
什么,都无法阻止她。
所以,她注定是要从头到脚一片漆黑的,她注定要成为一个蛇蝎心肠的坏女孩,她的手上会沾满鲜血……
这样的她,跟江维墨之间,有可能吗?
他们两个,注定会成为黑和白,永远没有交汇的一天。
弥影忽然抬起头来,笑盈盈地看着江维墨。
“江维墨,我偷癞叔的番薯,我迟到旷课,不想上学了就骗老师请病假,小时候嘴馋,我还骗妈妈要买作业本,实际上是拿钱去买棒棒糖,我还喜欢抄作业……你看,这就是我。在你眼里,我一直都是个坏女孩吧,没错,就是这样。以后我还会变得更坏。所以,我想通了,不想喜欢你了。不然的话,以后我做坏事的时候,总是有人在我边上骂我,我可受不了。”
江维墨愣住了,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反应。
他知道有些事情不对劲,可是又不知道什么不对劲,他眉头紧皱,“你不是坏女孩……”
“不,我是。我的意思是,我从前是有一点坏,以后会很坏。从前的我尚且让你难以忍受,那么以后的我,你就更不可能接受。所以,我们就当朋友吧,呃不对,我这样的人,你是不屑与之为友的,那我们就只能当同学了。”
弥影依旧是笑容满面,如一团艳丽的火光,那笑容灼热至极。可就站在她面前的江维墨,却只觉得浑身上下,如坠冰窟!
紧接着,江维墨那原本清冷如月光的视线,竟然变得灼热,紧紧地盯着弥影,“不,在你身边我会提醒你的,你做错了我也会帮你补救。”
如此答案……弥影深吸口气,内心在挣扎。
江维墨啊江维墨,你可知道我要犯的错是什么?不是偷番薯和抄作业,而是杀人!这你也能补救?
江维墨就是一团火,代表着光明、温暖和安全感。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他,她也不例外。和这样的人在一起,至少她可以完全放心,坦坦荡荡。因为,他永远不会在背后戳你一刀。这样正直坦荡的江维墨,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所有人的信任。
天知道,在经历了全世界的背叛之后,她内心有多渴望那份安全感?她甚至觉得,再不会有另一个人,会比江维墨更能让她信任!
可是,她那注定要完全冲垮江维墨原则和底线的手,真的能跟他握在一起?
弥影咬牙,“江维墨,五年。如果五年之后,你还喜欢我,我发誓会用生命去爱你。”
她终究还是贪心了。
真的舍不得这样一份温暖和牵挂。如果知道未来是有希望的,那么她大概会尽量保全自己,而不两败俱伤吧?
五年,算是她给自己的期限。她会拼尽全力在五年之内报仇,尽快了结仇怨,让自己真正获得新生。五年之后,如果江维墨能够接受那样的自己……她能有什么理由不爱他?
不过,弥影也知道,自己大概是幻想,除非五年之后她瞒着江维墨自己做过的一切,否则的话,呵呵,江维墨那般正直坦荡的人,又怎么可能还视她如初?
可总归要给自己一个希望,不是吗?
江维墨却理解错了。他哪里会知道弥影心中的千般纠结。他只听到了弥影说,会用生命去爱他。多美好的承诺!多美的小影子!
他笑了起来,笑容很干净很明亮,握着弥影的手又紧了紧,还带着微微的颤意:“三年就够啦。”
弥影却猛然闭上眼睛,转过头去,强迫自己不再看他,“五年。不能少。”
那群人的财富地位与她相比,绝对是一个天一个地。哪怕是有重生的经历,五年时间,对于要复仇的她来说,也太紧张了。再压缩成三年,呵,那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五年都很难啊!
“好,五年就五年。”
他是真正的君子,一诺千金!
弥影看的出来,江维墨离开的时候,很开心。
他那平日里尽是冷清的脸,亦带上了几分笑意,本就漂亮的眼眸,更是亮得让人不敢直视。
这样的江维墨啊,就好像是她黑暗旅途中的一线光明,她知道遥不可及,却忍不住想要去追逐……
送走了江维墨,弥影却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关上门,缓缓蹲下,双臂抱着膝盖,把头埋入其中。
她原以为,自己重生之后唯一的责任只是母亲,她只要想方设法把母亲何韵藏起来,保证那些丧心病狂的人不会找到她就可以了。然而她却没想到,还多了江维墨这个意外。
她也是个人,正是因为曾经历过那般的黑暗,她才会比一般人更渴望光明。哪怕明知道这份光明之于别人是光明,之于她可能是毒药,但她还是想要试一试。
她承认自己是贪心了,原本是只想要倾尽一切报仇的,现在却既想要报仇,又想留住一条命,追逐那丝光明。
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