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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暗袭(一)
    歌终于回来了。她显然不知道我偷看到了她和某男繁衍一事,兴致勃勃地将肩上的獐子肉放了下来,一脸愉悦和满足。



    我非常委婉地向她问起冬季情动一事,她先是脸一红,然后才慢慢告诉我,现在确实是他们的繁衍季节。每逢这个季节,部落里的成年男女会各自选择中意的伴侣繁衍下一代。每年选择的伴侣可以有所不同,但这一年一旦选中一个就不可以再改,否则一定会遭到族人的唾弃和惩罚。



    “晴每年都霸着他的哥哥,也就是族长不放,”歌放慢着语速,“今年也是,已经引起了很多女人的不满。族长一直没有子嗣。”



    近亲结婚也许会出现不育这种情况,当然,更有可能的是生下基因不良的后代。



    “你们部落的子嗣多吗?”我好奇地问。



    她摇了摇头:“很难存活,蛋容易破。”



    我疑惑地看着她,问道:“什么蛋?”



    她拉起我的手,神秘地笑道:“跟我来。”



    我跟着她细碎的脚步,一直走入一间灰色石屋。屋里的光线很暗,地上铺着厚厚的干草,四五个穿着兽皮的长发女人各自坐一角。



    歌和她们打过招呼后,走到一个梳着银色发辫的女人面前,蹲下半个身,问道:“清,今天还好吗?”



    叫清的清秀美女微微展眉,答道:“还好。”



    “清,能给她看看吗?”歌指着我问道。



    清上下打量了我几眼,便默默地让到了一边。歌上前两步,将面前的干草拔开了一点,招呼我上前。



    我好奇地走了几步,蓦地睁大了眼,看到干草中正放着一枚白溜溜的大圆蛋。这枚白蛋的体形还有点大,我把手轻轻放了上去,能感觉到上面的热气和一股轻微颤动感。



    “这是……”我回头问歌。



    歌道:“这就是子嗣。刚出来时没这么大,但在母亲的守护和灵水的滋养下,会慢慢长大,最后破壳而出。”



    晕倒。原来这竟是凤凰蛋。这些凤凰人就像小鸟孵蛋一样,将子孙后代从里面孵出来。



    “要孵多久?”我饶有兴致地问。



    歌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会儿,才回答:“五个雨季。”



    “五个雨季是多少?”我又问。



    清爱抚着她的凤凰蛋,回答了我:“每逢秋冬季,每十五天就是一个雨季,那时会下三天的雨。”



    也就是说这蛋只需七十五天就孵出来了。人类怀孕要九至十个月,这些凤凰竟然只需要两个多月就能出生。



    走出屋子,歌告诉我,部落里的女人极难怀孕,每年这个时候大概只有十几个能怀上,生下的蛋中也只有一半能顺利孵出来。



    歌摸着自己的肚子,满脸期待地羞赧道:“真希望这次能怀上。”



    部落里的凤凰确实不多,大概只有兽人数量的三分之一。若不是凤凰本身具有极强的进攻力和战斗力,恐怕早被兽人灭亡了。



    歌不由谈起了兽人,语速仍放得很慢。她说这个恶狼族是他们的心头大患,前段日子还夺走了族长的妹妹晴,族长率了很多人才把她救了出来。恶狼族的人很狡诈,巢穴附近地形复杂,若非趁他们祭祀时偷袭,还指不定能不能成功呢。



    提起祭祀,想起兽人手中血淋淋的刀子,和那次初见凤凰群的情景,我的身子抖动了一下。



    “很多族人都想彻底除掉这个部落,但族长不知为什么一直不同意。这次因为恶狼的偷袭,导致族里损失惨重,族长才决定重拳出击。”



    “论战斗力,他们不是我们的对手。”歌骄傲地说道。



    那夜我们聊得很晚,歌忽然问我:“甜,你需要找一个伴侣吗?我原本想为你找一个,但是很多女人说你是外来的,在对你没有足够多的了解之前,不能让你轻易为族里诞下后代。”



    我闻言松口气,真是太好了。我才不愿跟那些半人半鸟的怪物有什么牵扯。再帅也不可以,我有心理障碍。



    “但你不用担心,甜,你还有我。”歌轻轻偎了过来,“我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



    我悄悄避开她的拥抱,打了个哈欠:“好困,睡了。”



    她的脸上浮现出失望的神情,赌气似的硬抱住我,把脸埋在我的肩上:“甜,不要躲着我。”



    我把整个身子往墙角里缩了点,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很快睡着了。



    每天都在下雪,漫天都是雪花,很快地上铺起了厚厚的一层。歌偶尔会出去约会,但也许天气寒冷,她不会再在外面过夜。闲时,她继续教我这里的语言,或许因为有过学习多门语言的经验,学起来还不算太吃力。



    越学下去,越对他们语言的丰富感到惊异。原以为他们是半兽,词汇一定很贫乏,但没想到他们的语言已到了足够日常沟通的地步,词汇也很多,形容词、副词、量词等全都具有。



    我想起了很早以前在图书馆里看到的一些资料:英国诗人Whitman和英国作家Craig曾发现鸽子的行动与呼叫声中有一种奇特的紧密关系;Dupont则在猫头鹰和鸽子的叫声中发现了经常出现的12种不同的声音。在狗里面有15种,牛羊里则有22种之多。美国作家Garner发现猩猩在平日的闲聊中使用了至少20种不同的声音,再加上一些辅助的手势,从这些适当的词汇再经过一定的处理,发现其中有足够一般人们日常沟通所用的300个单字。①



    看来,连人类世界里的动物都有自己独特的交流语言,何况这个神秘岛屿上的奇特兽人了。



    天气日渐寒冷,大雪下得越来越密,地上也越来越厚,渐渐地,歌不再出去约会了,而是安心地教我学兽语。我的语言有了很大的进步,歌用稍快一点语速说话时也能听懂个七八分了。



    寒冷的夜里,冷风不断从窗子缝隙里吹进来。歌虽然用厚厚的兽皮堵住了石窗,但强而有力的风仍然把兽皮吹得鼓起,还发出闷闷的声音,紧接着,寒凉的冷意就不断渗入人的肌肤。



    歌看到我紧紧挨着火堆,一副畏惧寒冷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甜,我们这儿不是最冷的,最冷的地方是那天我带你去的雪山。”



    “那儿到底是什么地方?”火光中,我看着歌缩在兽皮里的小脸。



    “那儿……”歌似乎有点说不清楚,“族长和哥哥说,雪山深处很危险,还有雪山下面……我也不大明白。”



    那天晚上,不知为何,我睡得一直不安心,半夜里醒来好几次。夜色渐渐褪去,贴在石窗上的兽皮上隐约现出了白光。



    一夜未睡,我的眼皮子艰涩,脑子也有点胀痛,正打算再多眯一会儿时,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打喊杀声从屋外传来,刹那震破了我的耳膜。



    我惊地从干草上跳起来,就要冲出去看个究竟,却被歌紧紧抓住手腕。她的五指冰凉,瞬间的冷意通过手腕直传我的身体。



    “甜,不要出去。”歌的脸色煞白,颤抖道,“哥哥说过了,遇到危险时,我们千万不要强出头。”



    震天的厮杀声在屋外不断响起,我和歌紧紧偎在一起,吓得浑身发抖。石屋的门紧紧闭着,门底的缝隙里不停有刺目的红色鲜血流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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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资料参考自:威尔﹒杜兰《世界文明史第一卷﹒东方的遗产》,P85,北京:东方出版社,1999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