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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捂住胸口,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光着脚无声地奔出了房间。
天还没有亮,遥远的天际泛出了点点白光,海上依旧迷雾朦胧。我冲到甲板上,满头大汗,对着大海再次尖叫起来:“我不怕,我不怕,我不怕你们……”
轰隆一声巨响,天空突然响起雷声,就像大地被震裂开来的声音一样,盖过了我的叫声。
银色闪电交替在空中闪亮,滚滚的海浪汹涌地翻滚着,海雾越加朦胧浓郁。
天空下起了大雨,瓢泼般下坠,我被淋得透湿,黑色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脖颈。对着大海,我抓着船上栏杆,仍歇斯底里般喊叫:“我不怕你们,不怕你们……”
雷声与闪电不断响起,倾盆大雨里,我声嘶力竭地哭喊着,眼泪不断滑落脸庞,与雨水迅速地混融。
天色蒙蒙亮起,大雨下个不停,海雾浓郁。一对早起的情侣打伞走过甲板,准备去一个被船顶屋檐遮住的墙角下看雨景。
海风大雨里,一个女人的哭喊嘶叫声在轰隆的雷声里不断传来。这对男女不禁对看了一眼。
两人沿着哭喊声的方向走去,不远处,只见倾盆大雨中,一个穿着睡裙的纤瘦女人站在船头,浑身上下都湿透了,紧紧抓着船杆,痛哭叫喊着什么。
女孩奇道:“发生什么事了?”男孩疑惑地摇了摇头。
两人正要再往前走几步,突然,这时天空响起一道惊雷,震耳欲聋。与此同时,一道彻亮的银色闪电如游龙般出现在天空,银光落在那个纤瘦女人身上。刹那,又一声轰隆惊雷响起,那个女人就不见了。
这两人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震在原地,张大了嘴,刹时惊住。
大雨哗哗直落,海雾弥漫,船头已空无一人。
四周一片灼热,热得仿佛置身火堆里。浑身滚烫,身上的每一片肌肤似乎痛得要落下来。
我的身子沉重乏力,眼皮子重得睁不开,四肢与心脏几乎滚滚燃烧,从未有过的灼痛让我有即时自毁的冲动。
耳边飘来几个女孩的吃笑声。一个女孩道:“奇了,这么热的地方竟然还不能让她醒过来?都睡了一整天了。”
“也许,她早就醒了,只是在装睡。”另一个女孩慢悠悠地道。
“也许她是没力气睁开眼呢。”又一女孩道。
这个女孩说的倒是实话。暗暗卯足了点力气,我费力地睁开了眼。广袤的夜空上星光闪烁,四周一片红色火光,四处篝火,柔软的沙滩。竖起耳朵,还能听到前方海浪的声音。
“不要四处张望,”一个女孩笑着道,“否则就要掉进火堆里了哦。”
我浑身一颤,无意中看到身下,惊恐地呼吸困难。我整个人被放置在一座巨大的篝火之上,燃烧的火焰与我躺着的木架之间只隔着一道深蓝的光。这也是我为什么没有被烧死的原因。
“再往下看,就真掉下去了。”女孩的声音娇脆如铃铛。
我拼命地深呼吸,稳住身形,然后转过脸,那几个一直说笑的女孩便映入了我的眼帘。
火光里,她们的模样一览无余。她们和梦中的人鱼一模一样,下半身是长长的银色鱼尾,长长的头发落在赤裸娇嫩的上半身。其中一个银蓝发女孩容貌最为美丽,五官妩媚性感,肤色光泽莹润,美艳过人。
“你们……不是不能……上岸吗?”我艰难地开了口,喉咙里仿佛被火烧。
她们并未理我,而是同时看向了高高的夜空。我也看了过去。天色渐渐变亮,太阳似乎就要破云而出。
“时辰快到了。”一个红发女孩晃动着身下鱼尾,像游泳一样蹿入厚厚的沙子里,如飞鱼一般飞快滑到我所在的火堆旁。
“黛娜公主。”几个女孩将目光齐齐转向那个最为美艳的银蓝发女孩。这个女孩妩媚的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笑。
虽然身体滚烫,我却打了个寒颤。
当太阳露出第一丝光线时,通过沙滩滑到我身边的红发女孩像一条飞鱼冲上了半空,第一丝金色光芒落在这条美人鱼身上,反射出金银相融的耀眼的光,闪闪发光,流光而泻。
我的眼前一花,骤然之间,那个极美的银蓝发女孩也一飞跃起,长长的鱼尾朝上一甩,冲到了半空。瞬间,空中的那抹光芒变得越发强烈。
与此同时,沙滩上所有的篝火的火焰飞天而上,直直地冲向半空中两个拥抱在一起的人鱼。紧接着,我身下阻隔着火焰的蓝光幻变为了粉红,一抹抹荡漾着,仿佛跳着妖艳的舞蹈。
我惊异万分,脸色惨白,全身发抖,不知道她们到底要搞什么古怪的东西出来。
剩下的五只人鱼坐在沙滩上,双手抱在胸前,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隔了不到五秒,我身上的滚热感觉变凉,越来越凉,直至全身凉得麻痹。就在这时,只见半空中的红发人鱼转了个身,松开了银蓝发人鱼,直向下跃,在我和银蓝发人鱼中间停住。
太阳完全跳出了海平面,灿烂的阳光洒遍了整片沙滩。那一刻,红发人鱼身上发出了极为绚烂的金光,听得一声锐利的哨声,我的脑袋仿佛被谁重重击了一下,顿时头昏眼花。
接着金光变得更为绚烂,亮得几乎无法让人睁开眼睛。在我晕迷之前,看到了那只红发人鱼在耀目的金光化为了四面飞散的灰烬。
倒吸了一口凉气,我便晕了过去。
晕迷了很久很久,直到被谁用嗅盐放在鼻边,我打了个喷嚏,才醒了过来。我身体已经舒服多了,没了刚才的滚烫炽热感,通体微凉。
此时已是傍晚,太阳正从西边的海平线上缓缓沉落。
一阵娇俏的笑声从前方传来,“哈,我现在成了她了,两个英俊无比男人为我打得头破血流,其中一个还是富可敌国的王子,多好!”
阵阵笑声飘来,“恭喜公主,祝贺公主得偿所愿。”
“珍妮的牺牲有了价值,我们竟然成功了。”
“我一定会让父王好好嘉奖珍妮一家。”这个声音特别熟悉。
我猛地一颤,抬起双眸,目光投向这个声音的主人的瞬间,脑子嗡地一声响,瞬间空白。
天,那个人是我,是我,一个完完全全真实的我。黑色的长发,清秀的脸庞,漆黑的眼眸,还有纤瘦的身形和我的声音。
紧接着,我惊恐地上下看了看自己,差点要晕厥。我的上身半裸着,下身是一条长长的鱼尾,上面缀满银色的鳞片。
我恐惧地大声尖叫,连滚带爬地在沙子里打滚,打算像刚才的红发女孩那样从沙子里逃走。
几条人鱼对看了一眼,迅速地甩动鱼尾,滑了过来,挡住我的逃路。其中一个黑发女孩道:“喂,你别不老实。你现在我们公主的身体里是你的福气。”
“你……你们……”我惊恐万分,尖叫连连,“放我走,放我走……你们是恶魔……”
她们蹙起了眉,黑发女孩怒道:“你再说,再说我们把你吃了。”
我噤住了嘴,双眼却死死瞪住她们。
这时,那个站在不远处的“我”朝我嫣然一笑,娉娉婷婷走了过来,停在我面前道:“你乖乖地听话,我们达到目的后就送你出这个结界。听小母亲说,你最大的愿望是待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半晌,嗤笑一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们吗?到时你霸着我的身体不放,我怎么回去?”
那个“我”眼带着笑,不慌不忙地道:“我们人鱼王国有最好的易容师,能把你易成你本来的模样,保证你回到自己世界中不会被拆穿。”
“有这么好的易容师,你为什么又要霸占我的身体?”我冷冷笑着。
“我”摊开双手,似是一脸无奈:“我也没办法啊,半兽的鼻子是最灵的,我是不是你,他一闻便知。除了用你的真身外,我们没有其他办法。”
我的眼睛里露出冰冷的光芒。她们的心思我已经全明白了。她们知道我不会帮她们达成某个需要凤凰族帮忙才能完成任务,所以干脆占了我的身,亲自去完成这个任务。
“话说回来,你用我的身体也不亏。虽不能跟兽人王国的美女们相比,可我的容貌也是我们王国里数一数二的。至少,”她郁闷地看了一下自己,“比你的这具身体强。”
我唇角的冷意越发浓烈,“这可是你们非要夺去的。”
她的脸上带着狡黠的笑,眼睛透亮:“你还没回答我呢?那个交易如何?你先陪我去凤凰族走一趟,待我的地位巩固下来后,我会让小母亲将你带出去。”
我的嘴角带着讥俏的笑,“你让我陪你去凤凰族走一趟?你就不怕我揭穿你?”
“你不会。”她笑得很得意,“据收到的消息,你一直对凤凰族长避之不及,从来没有摆过好脸色,怎么可能会揭穿我然后留在他身边?你被他伤了心,不可能再回到他身边。”
我抿了抿嘴,她猜我的心思倒是猜得很准。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带去凤凰族吗?”她悠悠地笑着,“一来是为了避免穿帮,一路上,我要学习你的言行举止;二来,我也可以做做好事,让你见见你儿子。你不喜凤凰族长,可一定喜欢你的儿子吧。怎么样,我还不错吧?”
我的脸上带着似嘲又似讽的表情。她还有最重要的一条没有说吧,万一她真的穿帮了,被艾洛尔识破,她可以把我拉出来当挡箭牌或人质,要胁他答应她们的要求,然后全身而退。
说白了,我不过是她们的一枚棋子。
她也不怕我会主动出来指证她,正如她刚才所说的,我不会再留在艾洛尔身边,自然不会傻得站出来说自己是谁。她在抓我之前真是做足了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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