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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迅速闪到一边,躲在暗影处。
震天的厮杀与呐喊声顿时响彻整座地底王国,巨大的城墙仿佛在晃动,地面也仿佛被震开,震耳欲聋的杀戮声扑天盖地般涌来。
我避在事先早已踩点看好的墙角阴影里,手持已断掉一半的长剑,安静地呼吸,冷眼看着这血流遍地,喊杀声、哭喊声不断的残酷“战场”。
熊熊的烈火迅速从房子燃起,随即,燃起了整整一片房子。王国在燃烧,王城在燃烧。我毕生从未看过这种壮丽而残酷的景象。
火红的光亮照亮了我的脸,和我的眼睛。街道上的鲜血飞溅,尸身与脑袋分离,剑光飞舞,长矛晃动,纷乱拥挤的人群,哭叫着,争先恐后地,踩着死人或活人的身体,踩过他们的肩膀和胸口,不顾活着的摔倒在地的人们痛呼,冲向窄窄的城门口。
我的嘴唇抖动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临来之前,我的生父,那个美貌无比的绝色王子对我说道:“我的女儿,当你看到杀戮血腥的场面时,千万不要痛苦,也不要难过,若我不能成功,我的下场以及我的卫兵们的下场比你看到的还要惨痛一百倍。”
我紧紧咬住下唇,拳头捏得紧紧的,蓦地,抬眼看向了不远处的高耸王宫。
没有任何犹豫,我从怀里掏出了一柄小弓箭,把它紧抓在手中后,轻念了几句父亲教我的符咒,这柄弓箭瞬间变成了一把巨大的银色长弓。
“我的女儿,”我的绝色王子父亲曾对我说,“当你把它举起,射中王宫顶端的那颗不起眼的圆形石块,能量石的力量便会发生逆转,变得极为微弱。仅仅不过一刻钟,便可把主要宫殿化为乌有,再隔半个时辰,则可使整个王城化为灰烬。”
“父亲……”我当时惊惶地看着他,惶恐不安地问,“地下王城毁灭了,您怎么办?”
父亲静静地看着我,随后道:“毁了便毁了。”
他眼中的目光明澈而锐利,还含有隐约的责备,似乎又在觉得我随便问些没有经过思考的问题。
在那一刹那,我猛然觉得他是真正的父亲。
我的养父疼爱我,把我视如己出,可却极少教我为人生存之道,以及面对阴谋邪恶时的镇定与应变。他宠我,可是宠得让我不知天有多高,人心又有多恶。
但我的生父不一样。这个绝美的王子即使得知我是他唯一的子嗣后,也未露出宠溺与狂喜的表情。他以最残酷的方法教我认识这片大陆的险恶,教会我如何生存。
我感激我的养父,更感激我的生父。
现在,我颤抖的手举起了长弓,我在想,我该如何才能射中相距遥远的宫殿顶端的灰色的不起眼的圆石。
我不擅射箭,而擅用剑。偏偏父亲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我如今满额是汗。
用力按住弓箭,右手向后拉,正要使出全力射出时,听得一声长长的鸟叫嘶鸣,一团火红的,仿佛正在燃烧之物朝我直飞而来。
我的手不禁停住。
那团火红是一只浑身艳红羽毛的庞大凤凰,它的羽毛还泛着漂亮的金色。它迅速停在我面前,瞬间幻化为一个全身赤裸,宽肩窄腰,健壮颀长的金发美男子。
“哥哥……”我张口便唤,语气里多了几分心虚。
他看着我,眼里露出几分不痛快,“你为何要私自行动?”
“我,我是被抓来的……”我立刻道。
他没有理会我的解释,而是又看向了我的弓箭朝向的方向。我连忙将弓箭收了回来。
“你想射哪里?”他问我。
“我……我讨厌这里,”我说道,“我是被这个王宫里的人抓来的,所以我要报复,要射他们的王宫。”
“是吗?”他轻笑了一下,明显不相信我的解释。
“这样吧,”他说道,“我带你飞过去,帮你出这口气。”
看着哥哥平静的目光,我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他一定知道我是想干什么,也知道我是受了谁的指使,将要完成一件很重要的事,因此特来助我一臂之力。
念想之间,听得一声尖鸣,他已变身为了火红的庞大凤凰。我立刻跳了上去,手中同时紧紧抓住那柄银色弓箭。
凤凰随即朝王宫方向迅猛飞去。
我们所飞之处,遍地鲜血,死尸无数。白骷髅们大开杀戒,像疯了般砍向无辜的平民或凶神恶煞般的王城守卫兵。
穿过厮杀与哭喊的街道,我们飞到了王宫的上空。
“哥哥,就停在这里。”我坐稳身子,举起偌大弓箭,缓缓朝向主宫殿顶端的灰色圆石。
凤凰尖鸣着停在了上空,我瞄准目标,手指轻轻向后拔,夹在指缝间的长箭微微轻动。
“嗖”地一声,银色长箭从我的手指中脱弦而出,迅速飞向那枚灰色圆石。就在长箭将要接近圆石的瞬间,突然,一层巨大的光圈弹了出来,将我的箭狠狠地反弹了回去。
尖鸣声中,哥哥带着我猛地躲开,才避开了弹回来的箭。
那支长箭笔直地落在了王宫的花园里。
“哥哥,”略加思索后,我俯下身,在他耳边轻轻道,“等会儿你靠近那座宫殿,然后我跳下去,你再……”
哥哥摇了摇头,但我仍坚持,并不断摇着他的羽毛,“哥哥,一定得这样……”
小闹了一会儿,哥哥勉强晃了下翅膀,算作答应了我的要求。
顷刻之间,哥哥再次以迅雷之势冲向主宫殿,不过几秒的工夫,他已飞到了主宫殿前。我大叫一声,随即跳下他的凤凰身体。
这一次,我没有用箭,那柄庞大的银色弓箭被我随手扔掉,凌乱地落到了高空之下。
我的身体也在坠落,但我的身体极为灵巧,在落下的千钧一发的时刻,猛地一扑,用双手抓住了宫顶的屋檐一角。
我挣扎着爬了上去,然后艰难地站起半个身,爬到了顶端的灰色圆石前,卯足全身力,狠狠地将那颗圆石推了下来。
一瞬间,原本已经快要天亮的天空徒然变暗,天际深处,露出艳红的血色,且正在慢慢扩大。凄厉的哭喊与惨叫如震天般在全城响起,包括我的身下的宫殿群,花园里都传来了极为凄惨的哭声与尖叫。
无数卫兵朝我所在的宫殿奔来,猛然间,一声长长的尖锐口哨声响起,几只庞大的黑色飞鸟迅速朝宫殿下方的花园飞去。
糟了,他们是准备骑上飞鸟来抓我。我立刻朝哥哥的方向大呼了一声,早已等候的哥哥飞快地朝我飞来。
这里的结界密布,他不可能靠近我。自小,我的养父便告诉我,我的身体与一般兽人们不同,他曾在我的房间设下不少防御性结界,不让我夜间溜出去玩,结果都无效。
所以,我能够穿过这座宫殿的结界,靠近圆石,哥哥却不能。
哥哥没能靠近结界,我咬着牙,便向他的方向猛地一跳,尖叫声中,我已跳到了哥哥的身上。
哥哥带着我,扇起翅膀,摇晃之间,迅速向城门的方向飞去。
数十只黑色飞鸟已向我们飞来,每只飞鸟上坐着两个卫兵,气势汹汹。我们飞快地朝前飞奔,耳边的风声疾飞而过。
天色越来越暗,越来越红,欲滴的鲜红颜色,如可怕的血色蔓延开。
整座王城发出鬼哭狼嚎般的惨厉哭声,原本的繁华城都仿佛变成了地狱鬼城,熊熊燃烧的烈火宛如狱间的鬼火,令人惶恐害怕,不寒而栗。
就在黑鸟们要接近我们的瞬间,一群骑着黑色飞马的矮人卫兵们突然出现,他们迎着黑鸟冲了过去,与骑在上面的卫兵们厮杀扭打作一团。
哥哥带着我落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小巷墙根下,再次化为了人形。他赤裸着身体,靠着墙壁,表情带着几分戏谑,“我说妹妹,是不是你的生父的人来帮你了?”
面对哥哥,我嗫嚅着嘴唇,结结巴巴地道:“这个……好像是的……”
我不怕养父,不怕母亲,甚至也不怕生父,但我仍然有怕的人,那便我的哥哥,站在我面前的这个凤凰美男。
他明明经常对我微笑,有时也与我开玩笑,偶尔也很关心我,与我说话,和我切磋剑术,明明是一个很友善的哥哥,可我偏偏很怕他,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哥哥的目光落在我脸上,“父亲已知道你与你生父相认的事了。”
“啊?”我低呼,“他怎么知道的?”
哥哥的面上没有一丝涟漪,说道:“你的生父欧伊密王子派人找到了他,请他帮忙掀起这场**。父亲为了你,为了母亲,也为了我们凤凰族的繁荣,答应了。因为你的生父将捧你为王国王后,这样一来,我们的父亲也就与地底王国建立起了密切关系。你的生父将奉上价值半个王国的财富作为你的嫁礼赠给凤凰族,我们将凭借这笔财富建立小王国。”
“难道,他们要捧伯尼顿作国王?”我问。
“是的,”他冷淡地说道,“不过那只是个傀儡国王,真正的实权将掌握在你生父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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