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在劝说守了他和茹月儿两天两夜的阿俊和阿杰回去休息的时候,金多吉从来没有想过夜间看护,与茹月儿单独共处一室是什么特殊的任务。那时候,茹月儿在他的眼里是一个没有任何性别符号的受看护的伤者。而此刻,在如此诡异暧昧的气息中,他是如此敏感地感觉到和自己单独呆在黑暗的房间里的茹月儿是一个异性,一个身材丰腴的女子,一个曾经把自己亲密地扑倒在地上的女子,一个不久的将来就要成为自己的妻子的女子。
时间似乎异常缓慢地流淌着。茹月儿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静静地聆听着金多吉侧头看向自己时发出的细碎声响。因为原本就微微向着那边侧着头,她可以隐约看到黑暗中金多吉转过头来看向她的举动。她知道他不知道自己正在看着他,她知道黑暗中他看不到她的眼睛,因为她在黑暗中她只能看到他大概的轮廓。
茹月儿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静静躺在床上,她依然缓缓地轻轻呼吸着。如果不算喝醉的那个晚上,这是茹月儿第一次在晚上和一个异性共处一室。她感觉到空气中流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奇怪气息。那种气息让她异常敏感地感觉到病房里哪怕最细碎的声响。
听到金多吉烦躁地在病床上辗转反侧,呼吸渐渐由轻浅变得越来越粗重的,茹月儿想起不知哪一本书里的一句话:无论看起来多么无害的男人,到了晚上都会变成危险的动物。茹月儿心里明白金多吉的烦躁意味着什么。
金多吉忽然翻身坐了起来,他呆呆地坐了片刻,悄悄走到茹月儿的床前!
仿佛受到了某种特殊药物的麻醉,茹月儿依然一动不动四静静躺在床上,而且居然还能够保持着平稳的呼吸。连茹月儿自己也觉得奇怪的是,明明觉察到金多吉的企图,她居然没有一丝的恐惧,心里反而有一丝近乎期待的奇异感觉,僵放在身侧的手悄悄冒着紧张的热汗。
病房内静悄悄的,没有一丝风,空气似乎燥热得要迸射出火花来。
就在茹月儿以为金多吉就要伸手掀开自己身上的毯子的时候,
忽然——
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地想起来,是《天边的你》的铃声。金多吉猛然回过身扑向放在床边桌子上的手机。
黑暗中,手机屏幕的微光照亮金多吉失望的脸庞:他的手机上没有任何来电或短信息。
《天边的你》的铃声依然在持续地响起。
黑暗中,茹月儿翻动了一下几乎僵硬了的身体,右脚伤处传来的疼痛让她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气。
金多吉“啪!”地一声把灯按亮,他从床边桌子的抽屉里翻出一个白色的手机,递给已经睁开了双眼的茹月儿。
明晃晃的灯光下,茹月儿头上的纱布和脚上的石膏让金多吉对自己刚才差点的失控产生羞耻和罪恶的感觉。
茹月儿看了看自己那同样在车祸中幸免于难的久违了的手机,只见上面是她原先设好的日程安排闹钟,是提醒自己凌晨起来写作的。星期五的时候,茹月儿原以为自己星期一就可以回到家里了,所以在手机里设置了自动开机并提醒日程安排的闹钟。
关掉闹钟后,茹月儿一抬头就看见金多吉凝视着自己的热切目光。
“你是......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脑海里闪过在玉龙雪山上被一米阳光照耀时的奇异感觉,金多吉屏息问道。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茹月儿愣了几秒钟,然后她报出了自己另外一个手机的号码。
金多吉脸上的表情由充满希望到灰心失望,热切希望的光芒忽然熄灭,他好看的眼睛顿时失去了光彩。看到这样的金多吉,茹月儿心中忽然心软地不忍起来。但是,她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说出真相。
即使相认了又如何?如此美好的金多吉,比自己小几岁的金多吉,他们不可能。既然不可能,自然牵扯得越少,伤害就会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