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靖南知县朱平安以不足一百的衙役、兵丁,对抗三千余倭寇,不仅守住了靖南县城,还阵斩八百二十四个倭寇首级,还光复被倭寇侵占的邻县太平县。
这一消息在无逸殿不胫而走,先是流传到了官场圈里,继而流传到了民间。
一个尚不及弱冠之年的文官,前脚被贬出京,后脚就立下了很多武将也难以立下的显赫战功
这一消息很具有话题性,一时间,京城的街头巷尾时而能听到有人谈论此事。当然,虽不及某某高官小妾与管家私通、某某户人家的牛生了一只两个脑袋的小牛、京城十大花魁评选火热进行中等话题火爆,但是也算是比较热门的话题之一了。
朱平安在京城虽然还称不上什么风云人物,但也不属于无名之辈了。
当然,在靖南,乃至在太平,朱平安就是十足的风云人物了,没有之一。
这是倭患彻底平息的第三日,这一日,朱平安又做了一件震动整个靖南的事情。
朱平安将县衙六房胥吏全部革职了,只留下了倭患时期共同守城、记录在册的衙役。
灾后重建步入正轨后,朱平安终于腾出手来,携平倭之威,大刀阔斧的重整县衙。
“大人,凭什么将我等全都革职了?!您是在说笑吧?!”
“就是啊,六房胥吏全部革职,自古以来从未有过如此荒唐之事。”
“大人三思,大人三思啊。大人即便再是英明神武,没有了我等协助,大人一个人如何管理的了偌大的靖南县,大人便是三头六臂,也不能啊。”
“我祖父是税务书吏,我爹是税务书吏,到我这一代,已经是第三代税务书吏了,不能在我这断了传承啊。我家三代为县衙出力,兢兢业业,几十年如一日,大人你来靖南才个把月,怎么能说革职就革职了我等啊。”
“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没了我等,县衙如何运转?!大人,你可不能一意孤行啊”
县衙内一众胥吏接到朱平安的革职令后,一个个不由的群情激愤、沸反盈天了起来,团团围着朱平安讨要说法,软硬兼施,要朱平安收回革职成命。
“凭什么革职你们?”
处在中心朱平安波澜不惊的扫了六房胥吏一眼,扯了扯嘴角,扯出一抹弧度。
“就是啊,凭什么革职我等!张县丞、姚主薄还有李典史尚未到衙,您就是要革职我等,起码要问问他们意见吧?!”六房胥吏群情激愤。
“就凭我是靖南知县。”朱平安将目光缓缓扫视众人,淡淡的说了一句。
古代县衙只有知县、县丞、主薄、典史属于朝廷命官,由吏部铨选,中央任免。其余六房胥吏皆不是朝廷命官,皆由知县任免。古代县衙实行知县负责制,知县大权在握,可以直接决定六房胥吏任命,朱平安作为靖南知县,自然有这个权力,无论革职一个还是革职全部,皆是一言九鼎。
收拾张县丞、姚主薄、李典史他们,朱平安还要费点功夫,需要向上弹劾,由吏部进行任免。但收拾六房胥吏,朱平安一句话就可以。时间宝贵,朱平安也懒得费功夫了。
“是,您是知县,您是有这个权力不假,可是您也不能如此滥用职权啊!”
“大人,我们不服!您无缘无故就将我等六房胥吏全部革职,是何道理?!”
“我们要去府城说理去”
事关他们切身利益,一众胥吏嚷嚷不休。他们作为六房胥吏,虽然没有品级,不是官员,没有薪俸,只能从县衙领取微薄的纸笔费、抄写费、饭食费等费用补贴,但是他们握有实权,利用手里的权力,他们可以吃喝卡拿、索贿受贿他们有一百种一千种方式中饱私囊。
“无缘无故?!”朱平安闻言,拉下了脸,“亏你们也能说出这个词。”
六房胥吏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不过很快便又一个个梗起了脖子。
“汝等罪一,无故连续缺勤三十八天。《大明律》规定,官员缺勤1天处笞20小板,每再满3天加一等,满20天处杖打100大板。洪武年间,户部某官员缺勤三十天,便被处以革职。官员缺勤尚且处罚如斯,何况汝等小吏?!且汝等无故缺勤三十八天,其罪更甚!本官革职汝等,有何不妥。”朱平安面无表情的扫视众人,扯着嘴角,冷冷说道。
呃!
啊!
一众六房胥吏面面相觑,当时是为了抱张县丞他们的大腿,他们背地里联合起来给朱平安添堵,想要将朱平安赶出靖南县,故意迟到的。想在想来,当时的举动何其之蠢,等同于主动地将把柄送到了朱平安手里。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认。
“缺勤?没有啊,大人,我没有缺勤,每日都是按时应卯放衙啊。”
“不会。”
“胡说”
胥吏们连连摇头否认三连,不认账。
早就料到如此,朱平安不屑的扯了扯嘴角,从怀里掏出签名册,随手摔在桌上,“汝等每日应卯情况,均记录在册,每日皆由尔等亲笔签名。”
“刘牧、大刀,你们看好签到册。汝等哪位不服,可上前与刘牧核对。”
朱平安扫视众胥吏。
一众胥吏皆低下了脑袋,不敢与朱平安对视。现在才明白,为何每日朱平安都在门口盯着他们应卯签到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们呢,这个小贼,原来从那时起就已经包藏祸心了,可恨,当时还以为让这小贼难堪了呢,现在想来,当时那小贼还不知道怎么在心里偷着笑呢。
“大人,我们只是迟到,没有缺勤旷班。”
“对啊,就是这样,我们没有缺勤旷班,我们只是迟到了些而已。”
几个胥吏在那咬文嚼字,梗着脖子狡辩,说他们只是迟到,不是缺勤。
“现在看来,你们不仅‘懒’,而且‘庸’。何为‘勤’,按时应卯、放衙是‘勤’最起码的要求,汝等‘勤’、‘旷’不分!不仅是懒吏,更是庸吏,本官更应该革职尔等了。”
朱平安扫了他们一眼,不屑的扯了扯嘴角,你们跟我咬文嚼字,不是作死吗!
那几人顿时面红耳赤,脑袋都快低到裤裆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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