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总不能永远这么小吧!”小米调皮地用手在自己的膝盖那比划一下,随即又挽住姐姐的胳膊咯咯地笑,“我再大也是你妹妹,就得赖着你。”
小苗宠溺地拂拂小米额前的碎发,“姐姐还怕你一个小丫头赖着。”
小米剩下的假期,因为小苗的陪伴,格外的开心。甚至夏日的炎热也在这一份相伴的幸福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米去临海一中报到时,姐姐小苗又踏上了去广州的火车。小米知道,姐姐对那个位于遥远南海边、一年四季都开满鲜花的城市有了牵挂。这种牵挂,不同于对家人的亲厚,却比对家人的更甜蜜。
小米曾偷偷看着夕阳中小苗那双微微含羞带笑又满是思念的眼睛,暗想,这是不是就是那个叫爱情的东西啊?可姐姐的眼神又不同于陈秋露看刘航时那双带着深深迷恋的眼睛,究竟哪一个才算爱情呢?
那是小米第一次对爱情产生了莫名的好奇。
临海一中的这一届新生,共有十个班,全都是从临海市下属中学中选出来的佼佼者。小米在二班,小雨被分到了四班。好在班级相隔不远,楼上楼下,而且两人还在同一层宿舍楼住着,并没有什么不同。
两人聚到一起时,小雨拉着小米的手,大发牢骚,“粒粒,不能和你再做同桌我认了,又分到四班我也认啦,可怎么又跟那个阴魂不散的王宇天分到一班啦,天天看那张晃来晃去的臭脸,烦死了。”
“呵呵,是有点烦,不过,男大十八变,没准过两年他就成一‘帅锅’啦。”小米一乐,这俩人还真是缘分不浅呢。
哈哈,一句话说的小雨大笑,那股因王宇天而莫名出现的怨气就消散了。
小米的新同桌是一个白净的女孩子,叫于心雅,长着一双和小米一样的大眼睛,不同的是,小米是瓜子脸,小雅是鹅蛋脸。
小雅是那种看起来很文静的女孩,话极少;小米跟不熟的人话也很少。因此,这一对看上去让人觉得很舒服的女生,彼此花了很长时间才慢慢熟悉,了解,直到后来的倾心相交。
高中的生活,远没有初中时的丰富多彩,小米每每忆及,总觉得那些日子灿烂的太阳似乎一直躲在厚厚的云层里。天总是阴沉沉、雾蒙蒙的,即便有一段那样扣人心弦的经历,却也是在灰色的背景中上演的。
班主任程老师给新生上的第一课让小米终身难忘:“你们是临海市最优秀的学生,我们一中每年能考上几百名大学生。只要你们进了临海一中就不要担心自己能否考上大学,只要你们进了临海一中就一定要考上大学。必须考名牌大学!考不上名牌大学,就从教室前面跳下去小米的教室在四楼。你们一定要知道,中国的高考可能是目前最公平的制度!这是你们走出小镇、走出临海、走向更好城市的绝好机会!只要你们肯努力地学习,就一定能考上名牌,就一定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已经站在高考前沿,你们这三年的生活中,将没有网络、没有电视剧、没有音乐、更没有那些不该有的感情!一切与高考无关的东西都要彻底抛弃!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受训的士兵,你们的活动场地只有宿舍、食堂、教室三点,你们就是随时准备开向战场的士兵,就是要在那千军万马中勇闯独木桥的士兵!”
程老师的一席话,现实地近乎残酷,也让小米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中。
那节课后,小米有很长一段时间极度沉默,常常躲在大松树下看着天空发呆,就连知心的小雨也猜不出个所以然。
小米曾经的想法极其简单,想考好的大学,就要好好学习,考进一中。可是一中怎么读,却是未知的。但在小米心中,那如同阿爹所讲的部队生活一样的高中,绝对不是自己想要的,更不是自己所希望的。
小米外表娇弱,内心却是个极端固执的女孩子。小米天生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一旦感到被约束,就会不自觉地抵御,甚至是毫无余地的反抗。小米儿时唯一与小苗闹别扭,就是因为小苗限制她出去玩雪,直至后来,小苗也拗不过她而迁就她。
可是,这一次的约束与反抗,注定将以小米的失败而告终。因为,在一中,有三条不能碰触的高压线:不尊师长者,开除;外出上网者,开除;早恋者,开除。
小米的反抗,注定只能在心里默默进行。这也是花了很长时间小米才悟到的: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小苗一样会迁就她。如果无法改变,就只能顺从。达尔文进化理论的精髓“适者生存”就是这个道理。
等小米慢慢地、麻木地接受了这种三点一式的生活后,已经是高一那年的深秋了。
小雅和小米趴在教室前的栏杆上眺望,校园左侧的花园中,盛开一夏的花儿早已凋零成尘,草坪也变成枯黄色的,了无生机。唯有那一棵苍松,挺拔如昔,为这一方天地留着最后一抹绿。
小米轻语,这满是愁绪的日子啊。小雅对言,那全是沉闷的岁月啊。
而后,两个女孩对视一眼,无奈一笑。
从小雅和小雨的眼中,小米早就看到了与自己一样的不满和压抑。只是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来排遣这种压抑,适应着乏味的生活。
这样的高中并不是大家想要的,可这样的学习方式却又是迫不得已的。毕竟,要走进那美丽的象牙塔,就要经过那横断悬崖的独木桥。要闯过独木桥到达美丽的梦境,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远处,天高云淡,风清气爽,但在两双乌黑的眸中却暗淡无光。
小米的十六岁就是在这样灰蒙蒙的日子中悄悄降临。
小米出生在冬天,阿爹说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如鹅毛般飘飘扬扬,抱在怀中的小米也像雪一样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