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十分钟了,小米偷偷看看周围站军姿的同学,脸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麻麻痒痒的。小米很想擦一下,无奈,年轻的教官那双冷厉的眸正盯着呢,只能强迫自己忍住。
二十分钟了,小米的脚开始隐隐作痛。中午的太阳热辣辣地刺到身上,那身肥大的军装都被汗水浸透,又被烈日烤干。小米彻底推翻了前几日的认知,这哪里有冬天的气息,分明是秋老虎在作怪!
半小时后,小米开始感谢那双大一点的鞋子,她可怜的小脚丫能在鞋子里晃来晃去,缓解一下麻木的疼痛。可是,这种晃动终究解决不了实质问题,小米的腿也渐渐麻木。
终于,小米听到了那依然严厉但此时听来比天籁还好听的声音:“原地休息。”
小米缓缓坐下,靠下小云身上揉揉那仿佛已经离开自己的腿,哀声叹道,“我可怜的脚丫啊。”
“小米,你确定你是从农村来的吗?”小云看着那张此刻布满了的委屈的清秀容颜,实在无法相信她和自己一样也是从山里走出来的,农家的娃娃哪有这般娇弱!她怎么看,都像那些城里的女生。
“当然,只是我从小被阿爹阿妈和姐姐惯坏了,没吃过苦。”小米显然知道小云在怀疑什么,认真点点头。
“哦,那你得好好锻炼锻炼,你这身子骨太瘦弱了。”小云看看小米娇弱的模样,心里暗暗担心冰城冬季的大风能不能把她吹走。
小米苦笑一下,她也想健壮一些,可是……
中午休息的命令刚下,被折磨了一个上午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新生们,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如绿色的潮水般涌进食堂的大门。
小米紧紧拉着小云的手,好歹没有被挤倒。可是,被潮流冲进食堂后,小米已经快成照片了,忍不住捂住胸口大口喘气。
小米你找个位置休息一下,我去打饭。小云看看围在食堂窗口那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再看看被挤得只剩下一口气的小米,为了两人的肚子,只好自己冲了。
好久,小米平息过来,抬头。入眼处,满目绿色的迷彩服,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不由呆呆站在那里,天啦,云云呢?
小米,咱们今天要饿肚子了!小米张望了许久,总算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没饭了?小米看小云那无精打采的模样就猜到了。
真不知道这食堂怎么做的,连饭都不让我们吃饱!小云摸摸肚子,好饿啊。
这也怪不得食堂,你看那些男生!小米小声说道,抬手指指一边饭桌正在狼吞虎咽的男生们。
小云顿时知道那香喷喷的米饭都去了哪里,他们每人面前竟然都放着三碗大米饭!
都是军训惹的祸啊!小米忽然觉得很好笑,不由嘴角上翘,这些男生,大概也是一辈子没吃过这么多饭吧,看来真是饿惨了。
“小米,咱们怎么办啊?看着吃不着,好难受哦。”小云觉着这简直是人生最悲惨的事情。
“咱们回去吃泡面吧,总不能饿着,晚上咱们再跑快点来抢饭,毕竟累死事小,饿死事大。”小米忍着笑说。
小云摸摸肚子,“对,晚上再来抢。”
这一抢,就抢了整整一个军训期。小米那时,终于深切体会到非洲难民的痛苦,每天饿肚子,吃泡面,好容易抢到食堂仅剩的一点残羹冷炙,都觉得比山珍海味还要好吃。
最初几天的痛苦过去后,小米慢慢适应了这种有规律的身体折磨,值得庆幸的是,自己虚弱的身体在最初的极度疲惫后,竟然也坚持住了。虽然讨厌军训,可不得不说,看着那些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年轻教官们每天都是一副一本正经的严厉模样,小米觉得他们还是很可爱。
小米渐渐晒黑了一些,也更瘦了一些,可精神却越来越好。每日,按部就班地跑步、整理内务,站站军姿、唱唱军歌,晚上不训练时,写一写军训感言,听一听来自五湖四海的同学讲讲各自家乡趣事,日子过得充实而满足。
偶尔闲下来,小米会想起远方的朋友们,想着他们是不是也在经历这样简单而快乐的生活。这样的简单的快乐,让漂浮在心间的丝丝忧伤,渐渐沉淀,真正成为内心深处隐隐的伤口,只要不去碰触,便不会再痛。
唯一让小米忍不了的就是,整整半个月没有享受过沐浴的快乐了。小米最受不了满身汗味,可更让小米受不来的是满屋汗味。由于军训任务量很大,爱美的女生们也顾不得打扮自己了,每天回到寝室,一沾上枕头立刻就进入梦乡,哪里还管身上有没有什么怪味。
最初几天,小米坚持洗洗涮涮,誓要将清洁进行到底。后来,实在累得爬不起来,索性把从家里带来的金银花全都放进了枕头里,自欺欺人地将头深深埋进去,只要鼻子闻到的是香味,就是干净了。
当二十天的军训结束时,小米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像其他同学一样欢呼雀跃,而是拉着小云冲进了学校的浴池,将那一身不知被汗浸透过多少次的军服丢到一边,在水中整整泡了两个小时,才觉得身心彻底舒畅了。
小云揉揉晕晕的头,无奈叹道,“小米,你是典型的心理洁癖,有必要泡澡泡这么久嘛!”
小米伸伸懒腰,瞥一眼在浴池里差点晕过去的小云,嘻嘻一笑,“云云,你是典型的外强中干,得啦,本姑娘今天心情好,请你吃冰激凌。”
小云立刻眉开眼笑,“我要巧克力味的。”
“随你选。”小米笑呵呵地说道。
“小米你为什么不吃?”小云一边吃着自己喜欢的口味,一边问空着手的小米。
那圆圆的脸上瞪得大大的眼睛,让小米又想起了小雨和小雅,不由心中温暖,笑道,“我身体不好,不能吃凉东西。”
小云一愣,看看手中甜甜的冰激凌,“那你干嘛要请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