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吹拂,阳光明媚,窗前的帘子倏地被拉开,那隐藏在帘子下的黑暗终究是退了个干干净净。
赵茜茜不适的皱着眉头,还是拉过身旁的被子蒙在了头上。
她本就该属于黑暗啊,为什么还要让她看见阳光……
“大妞,今天是你奶奶的寿诞,”说道这里,她顿了顿,还是不自觉的叹出了一口气:“大妞,你就这样闷在家里,怎么得了啊!”
最后的那句话很轻,可话里面的担忧和害怕却重重的敲击在赵茜茜心里。
怎么得了?
赵茜茜无声的咀嚼着这几个字,只觉得迷茫起来。
自己的未来从来都不是自己能做主的,那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大妞,你今天肯定要出去的。不然让村子里面的人怎么看你?你还要不要嫁人?”
赵茜茜咬着嘴唇,看着青色的被子,面上波澜不惊,手掌却紧紧的握着。她曾经日日夜夜的想要在这个寿诞上,让那些想要自家吃亏的人,自作自受,为此她想了无数个他们可能会出的招数。
可惜,寿宴还没过,反而她失去了她的倚仗。
是失去吗?是害了他们吧……
已经到了这一步了,还有什么能失去的吗?
赵茜茜苦笑着想着,眼泪却不自觉的涌了出来。她随手挥去,却是径直坐起,露出了她回家之后的第一个笑脸。
“娘,让你担心了!”
一时间赵贾氏看着虽然面色苍白却犹自微笑的女儿,捂着嘴巴,流出了泪水。
该是多么的担心,才会如此的开心!
赵茜茜微笑着,却是心疼了起来。
原来,除了懊悔自责,她还有另一条路要走呢。而这条路,是她从重生开始就决定要走完的路呢。
她如何敢忘!
而师父,她总有一天,会弄明白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且,她永远不会认命的,她永远相信人定胜天,哪怕她会撞个头破血流,她也还是会如此坚信。
因为,哪怕丢了这条命,她想做的还是逆了前世的路!
那些欺辱了自家的人,凭什么会比自家活得痛快!
这一世,她是赌徒,一个连命都准备拿来赌的赌徒!
阳光明媚,赵茜茜一笑,却比阳光更加刺眼。
落叶飒飒,赵茜茜跟着母亲父亲一起踩在那落满秋叶的小道上。妹妹已经会走了,小小的团子,总是用她那双懵懂的眼睛看着赵茜茜,还会不时的投喂下赵茜茜,虽然还小,已然能看出未来的软萌来。
一家人皆穿着大红的袍子,显得分外的喜气。
可赵茜茜却是在心底暗自发笑了,喜气?本就是场鸿门,应景的是这血色吧。
她轻抬衣袖,大红的袍子映照着那刺目的阳光显得分外红艳,直让人触目惊心的红。
老太婆的寿诞并没有在家里举行,而是特意被王梦弄到了县城。想到县城,赵茜茜不禁身体发颤。
那个地方,是自己曾经抱了很大希望的地方……
当时,自己还在想着,可能自己此生唯一的好运就是认识了师父。可是哪怕已经穷尽毕生运气了,她面临的竟然是山庄被烧,师父生死未知!
呵,真是好大的笑话啊!
没有车,赵茜茜一家人就站在路边等着。因为此次的特殊,王梦倒是派了不少人过来赶车接客人。
赵茜茜因为想到了县城这件伤心事,一路上都是这般魂不守舍的模样。只是在听到母亲说到了的那一刻,瞬间清醒,整个人脊背挺得直直的,已然做好了防备。
掀帘下车,赵茜茜第一个跳下马车,随后扶着母亲下车。待一家人全部下了车,赵茜茜方才有心思看此时所处的位置。
这是方圆十里最好的酒楼。门外已经被许多马车占据了,此时人也不算少,皆是淡妆浓抹的,未曾给这般富丽堂皇的地方染上半点穷酸。
反观自家,赵茜茜也不想说什么。果然自家就是穷,最好的衣服,竟然在众人面前被衬托的俗不可耐半点颜色也无。
此时人还没来齐,老大家的在迎接客人。小小的程程此时已经有几分长大的样子了,苹果脸上,带着未掩饰完全的轻慢。
是啊,可不是轻慢吗?
自家那么穷,她又如何看得上!
随着父母移步到大伯和大伯母身旁,大伯父阴鸷的眸子里闪过些什么,终究还是脸上皱纹笑成了一朵花:“三弟和三弟妹来了啊!快上去吧,咱爹娘等着呢!”
父亲敦厚,讪讪的将礼物藏在身后,还是点点头,傻笑的向大伯父一俯身算行了礼,就上去了。
母亲笑着替父亲圆场:“大嫂,唉,万他嘴笨,实在做不了迎客的事情,现在也连句话都说不上来,你们可要担待点!”
大伯母倒是笑得极为爽快:“都是自家人,我怎么会不懂得万的脾性?没事的,本来迎客就是我们该做的。毕竟日后我们才是一家之主!”
赵茜茜在赵贾氏后面牵着茜华的手,听此言也笑得漂亮了点。这农村里面的人啊,都是这么爽快啊,瞧这话说的,真是直接。
只是若是真有这么直接就好了!大伯父那浸了寒冰的眸子里,到底隐藏着什么阴谋诡计,还真是犹未可知呢。
但,她知道的是,今天这鸿门宴,是肯定很难熬了!
寒暄完毕,母亲便领着她们姐妹二人去寻父亲去了。大厅此时已经牢牢的搁上十六张大大的梨花木圆桌,此时还没上菜,周围到处是闲聊的声音。
只是,即使这些闲聊声音再大,还是没能掩盖住父亲此时慌乱的解释声。
“没有,这头巾是大妞娘花了半个月绣的,哪,哪,哪有看不上你们的意思?”
赵茜茜目光随着父亲的话,落到了那头巾上。枣红色的丝绸面料,还被母亲特意用七八种线绣上了蝙蝠的图案,母亲整整熬夜半个月的成果。
她有什么可不满意的?有什么理由不满意?
“就拿这块破布条打发我,真当我没见过世面啊!”老太婆冷笑着,将那头巾轻飘飘的丢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