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上这个孤勇的女孩,他喜欢她。
所以他驱离她,因为他怕。
沈让突然觉得手术灯太亮,照得眼睛生疼,他的眼睛只能看见一片白花花的阴影,什么都看不到。
他用手去摸索,抚摸她的脸。
这个瘦弱的身体是怎么一点一点扛起那些流言蜚语的?当自己用刀戳她的心的时候,她又是怎么忍过来的?他这么坏,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受伤的不是他?
他的心,已经被劈成一瓣一瓣,每瓣心上都划了十二刀,刀刀皆要命。
“要换肾。”医生在一次说道。
“病人是什么血型?”医生问着护士。
护士看了一眼病例:“ab。”
沈让提起头看着主刀医生:“先验我的。”
很幸运的是配型成功,沈让躺在手术床上,外面卢海洋急的没法,这事他也不敢告诉首长,老爷子要知道唯一的孙子把肾给别人了,一定首先先嘣了他。
他打电话问了几百个专家,会不会有后遗症,专家都说只要补充营养就好,卢海洋按照专家的吩咐让手下的人去准备,就等着沈让从手术室出来马上补回去。
沈让打了麻醉针和简思的手术床挨着,他握着她的手。
这回我们彻底是一个人了,简思从现在开始我试着来爱你!
碰!
手术室灯光亮起,手术开始。
手术室外卢海洋和院长忐忑不安。
茅侃侃和许圆圆接到消息来的时候,手术还在进行,听到亲眼所见的小护士形容事情整个经过,许圆圆震惊了。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做的?
就是一个男人在那种时候,就算是他,他也不一定会冲上去,她心里在想什么?
茅侃侃则是有些头疼,他猜的没错,卢海洋根本没告诉沈备山,要不然那个行凶的和这间医院估计估计一个被枪嘣,一个被夷为平地。
手术做的很快,因为主刀的医生是专门为上面领导从小培养起来的,简思被送进无菌监护室,沈让则被送到高级病房。
茅侃侃和许圆圆坐在一旁,两个人脸上都是凝重。
许圆圆特意去看了简思一眼。
还在昏迷,隔着厚厚的玻璃,许圆圆有些迷茫,在这个物质的社会,会有这么傻的人吗?沈让醒了之后什么都没说,就让侃侃去家里书房找一本英文课本,要侃侃把里面的东西一起拿来。
茅侃侃争不过他,只好起身出发,许圆圆看着沈让并没有说话。
茅侃侃在门口的地毯下面找到了钥匙,打开门,干净的地面,清馨的空气,进入书房,找到沈让所说的英文课本,侃侃没注意,课本中的一个信封从课本中滑出,落在地上。
茅侃侃打开,愣住。
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详细的钱的来源。
1月3号超市打工20元。
1月7号家政公司50元。
送牛奶一个月180元。
报纸……200元。
酒吧打工……75元。
零零杂杂数不清的工作,一共1803元。
茅侃侃不知道自己拿着这些钱的心情是怎样的,那是怎样一点一点挣出来的,她是凭着怎样的意志在做这些?
沈让不是说她每天学习的时间都不够用吗?那她是怎样抽出时间的?
房间很暗,侃侃的脸很沉重。
当茅侃侃将装着那些钱的袋子交给沈让的时候,他明显感到沈让的身子抖了一下。
钱袋子里面还有一张信纸。
妈妈:我在读书,虽然很吃力可是我在努力,妈妈对不起,对不起您和爸爸,一直以来我对你有很多的愧疚,我知道您恨我,因为我爸爸才离开,因为我,爸爸不能善终,我也恨自己,曾经多少次我想到了去死,可是我怎么能死呢?死对于我来说是解脱,我不可以解脱的,我是罪人,我要受着千千万万的苦,我要活着,妈妈,这里的钱都是女儿赚的,都是干净的,妈妈,多希望能抱抱你,妈妈我好想你,妈妈对不起,妈妈我爱你!
沈让慢慢合上信纸,掀开被子。
“你要干什么?”
沈让将手中的纸捏得死紧:“我要出去一趟。”
“你疯了?”许圆圆惊呼。
他才动完手术怕感染还怕不过来呢,还要出去?
“我要替那个傻女人把钱给她妈妈送过去。”
沈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竟然觉得心中一丝放纵的快慰闪过。
茅侃侃是知道沈让的脾气,他说了,就是雷劈下来也改变不了。
沈让穿衣服的时候,表情是隐忍的,额头冒着冷汗,扣上衬衫最后一个扣子,他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垂下的手在发抖,那件外衣怎么也穿不上了,许圆圆叹口气将自己穿的大衣脱下来给沈让披上,然后还冷哼一声。
“别以为就这么算了,我是怕你冻死,一天就知道美……”
沈让先回了家一趟,车子停在地下车场,侃侃要跟上去,沈让拦住他:“你们就在这里等我。”
沈让一个人乘着电梯直奔而上,每走一步路,腹部都疼痛难忍,可是这些他都能忍,打开门,穿着鞋子走进客厅,他还记得那一天就是在这里,他是如何骂她的,她是如何将自己给送到医院的。
走进厨房,打开柜子,果然中药放在柜子里,沈让将放在中药旁边的瓶子拿出来。
是一整罐的方糖。
那是他买的。
里面的糖还顶在盖子下,一块都没少,也就是说她一块都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