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雪花远远看去有些飘渺,有些不真实,伴随着雨水,浇过他的发,滑过他的脸,从胸膛一路向下,化为一把世间最锐利的刀直直插他的胸膛。
沈让抬起头,看着天空,张开双臂,闭上眼睛。
脸上流下的分不出是雪是水还是泪?
“啊……”
他将满腔无奈化为一声怒吼,路过的人看着他,像看疯子一样。
腹部隐隐的发疼,胃部更是疼,一阵一阵的火烧,可是这些都比不上他的心疼。
他的头发全部淋湿了,水迹顺着头发一条一条的流下。
简思拿着伞,远远就看见他站起雨里,敛下眸子将伞盖过他的头顶,自己一半的身体马上就被雨水浇透了。
沈让回手打掉简思的手,伞滚落在一旁。
“走开……”
简思蹲下身子捡起伞,再次盖过他的头顶。
啪!
这一回打在了简思的手上,白皙的手背上红了一片。
“不要让我在说同样的话,走开……”
简思蹲下身子再次捡起了雨伞,盖过了他头顶。
“简思,知道吗?”沈让背对着简思,脸上的雨水顺着眼眶滑下,直直跌落在地上:“这里,这里……”他指指自己的心脏:“从来就没有活过,从来就没真正的活过,我自己的妈妈,我救不了她,眼看着他疯,眼看着她死,我一点办法没有……”
简思手中的伞,被一个大风打翻,滚落很远。
她慢慢踮起脚抱住沈让的身体。
她从后面抱住他滚热的躯体,脸贴在他的后背上。
“我六岁的时候亲眼看着她在向我求救,可是我害怕她,我躲开了她……我躲了……她那一刻的眼神我这辈子都不会忘,她恨我……她尖锐的喊声,她喊让让……”
沈让一动不动任由简思抱着他,他脸上的雨水打在简思的手背上。
天空下的雨越来越大,像是整张网一下罩下来。
简思浑身发抖,呼吸的时候可以看见白色的寒气,她的衣服全湿了,她的鞋子泡在水里,脚好痒,也许是要冻掉了吧。
可是她不能松手,这个男人在她最难过的时候,陪伴过她。
她的头发没一会儿就开始结冰,脸色有些青,手开始发涨。
沈让也没好到哪里去,今天他喝得太多,胃部在翻滚,腹部伤口一直就没好,他的全身都湿透了,他转过身抱住简思纤细的腰部,双手捧住她的脸,吻了上去。
分不清是谁脸上的雨水还是泪水交织在一起,融合!
他的指腹很粗,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她的脸。
唇贴着唇,牙齿挨着牙齿。
雨雪夹着冰霜刮过,他的头发成了尖利的硬刺扎在简思的脸上。
月光在朦胧的冰雪之下,勾勒出他脸庞的轮廓。
他的心,在怦怦的跳动。
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温度足以融化冰山。他的睫毛很长,覆盖了一层冰霜,就像是开在冰天雪地里的雪莲,怒放着最美丽的生命。他的眼中从来都是自信是飞扬,而这一刻只有绝望,无尽的绝望。
这一刻他不是一个男人,只是一个孩子,一个需要别人去关心,去关怀的孩子。
简思浑身都在发抖,她的唇已经有些紫,沈让也没好到哪里去,简思抱着沈让,一下一下安抚着他的后背,给他力量。
沈让嘞得她的腰有些疼。
她微微垂着的睫毛一闪一闪跳动,睫毛上的雨水结了冰,和他的交织在一起,脸贴脸,呼吸对呼吸。
沈让的眼睛慢慢慢慢浑浊起来,身体慢慢滑下,简思拖着他的身体滑到地上,膝盖狠狠嗑在地上。
“简思,爱我好不好?你试着爱我好不好?不要听别人说什么,不要看别人,只看着我,只看着我一个人……”
她的脸上也满是雨水,象是一滴一滴晶莹透彻的露珠,她的眼睛是那样的明亮。
茅侃侃和许圆圆从卫生间回来发现沈让没了,就跑出去找,最后在大厅中看见大雨中的两个人,许圆圆就要冲出去,茅侃侃拦住他,对他摇摇头。
“让他去发泄。”
许圆圆狠狠踢了大门一脚:“都是疯子,他当自己是无敌铁金刚?这么冷的天,冻死他。”
当沈让的身体滑下的时候,两个人不顾大雨冲了出去。
沈让一直死死拉着简思的手,简思的笑脸冻得已经变了色,沈让的感觉她懂,因为几个月之前她就是这样无助的看着这个世界。
上了车,许圆圆吩咐:“去医院。”
沈让的头躺在简思的腿上喃喃地道:“回家……回家……”
简思低垂着脸,低低的说:“回家。”
许圆圆回过头,不敢置信:“他现在可能已经再次胃出血了,而且他的伤口……”
“我会照顾。”简思坚定的说。
许圆圆发飙:“你照顾什么?你要怎么照顾?”
“我会照顾他。”简思再次重复。
她的脸上一片镇定,尽管她很狼狈,她说的那样镇定,那样毋庸置疑。
许圆圆看着她的脸许久,转回身子:“送他们回家。”
车子开了好远,许圆圆低低的出声:“简思,你要明白就算是沈让残废了,他变成白痴了,他娶的那个人也不会是你。”许圆圆的脸掩埋在黑暗中。
后面车座上,简思用手为沈让将脸上的“雨水”抹去。
“我从来就不奢望不属于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