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来绕去,还是绕不开顾雪宸自己挖的坑。他们现在可是众人皆知的夫妻关系,无论是公还是私,他都有责任、也有权利管她!
被反击得毫无脾气的顾雪宸正愁没台阶下,正好天公作美,适时地响起两声惊雷,隐约间,还能感觉到有点点雨滴落下。现在毕竟是在露天的环境下,以天气为借口逃之夭夭再顺理成章不过,“看着天气好像要下大雨,时间也不早,我先回去了。”一边说,还一边应景地打起了哈欠,困乏难耐的模样别提多逼真。
某人困乏难耐的模样到底是真是假,容成骁也无意追究,马上就要到十一点,即便没有这一场随时可以降临的大雨,也该早点放她回去休息,“外套你穿着,改天让苏言顺便带回去给我。”
夜风确实很凉,雨滴也有越来越密的迹象,顾雪宸也懒得跟他计较,随口嗯了一声便起身先行离开。
离开的步子迈得特别快,可不知为何,在快要走到大厅出口处时,顾雪宸突然停下脚步驻足回望了片刻。不期然对上的,正是他在夜色中依然熠熠发光的炙热眼眸。即便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也烫得她像触了电似的落荒而逃。
无论愿不愿意承认,事实已经不容她辩驳,对容成骁,她已经发自内心地“怕了”。而且,她的怕并不是恐惧怯懦,而是担心自己越来越守不住那颗沉睡已久终于开始苏醒的心。
惊雷声声的夜,加上心情被某人那一抹热得烫人的眼神打乱,入睡也变得异常困难。即便闭上眼睛,意识也渐渐迷离,却总是睡不踏实,隐约间总感觉自己是在现实与梦境之间游走。
而能让人心神不宁、不能安睡的,自然不会是好梦。十六年前,也是一个惊雷轰轰的夜里,当时只有七岁的小雪宸被雷声惊醒,哭着去找妈妈。等她推开主卧房的门,妈妈却已经永远也叫不醒。
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实,以至于做梦的人根本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重新回到了那段对她来说最悲痛的回忆里。
虽然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入睡,但今晚这种现实与梦境不分的状况还是第一次。极力想要摆脱梦魇,却怎么也无法清醒过来的绝望和无助就像一个没有底的漩涡,无情地吞噬了顾雪宸所有的理智和反应力。
在这样的状况下,她也不可能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以及,正在做什么。
可怜刚从浴室里出来的容成骁,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出那个让他兴奋、也让他意外的名字,连头发都来不及擦干便急忙拿起来接听。可是,电话接通之后,却迟迟听不到她说话,只是隐约间听到有人在无助地呼喊求救。
这会儿她应该已经乖乖躺下,苏言也早就回去,按理来说不会出什么意外才是。可是,这呼喊求救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如此真切,还是让容成骁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又等了半分钟还是没有回应,他的耐心也彻底消磨殆尽。即便没有得到她的亲口许可,他也一定要亲自过去看看才安心。
夜猫子慕少廷正在煮咖啡,为后半夜的熬战做准备,突然看到老大穿着睡袍慌慌张张地从楼上奔下来,也让一向处变不惊的他吓得不轻,“这么急匆匆跑下楼,是要去哪里?”
“给苏言打电话,让她下来帮我开门!”容成骁根本没正眼看他,撂下这句话之后,人已经到了门口。
慕少廷还想继续多问两句,招呼他的却是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
所幸苏家大小姐也没有早睡的习惯,这会儿正对着电脑玩最新的谍战游戏,接到四哥的电话,不敢耽误片刻,火急火燎地跑下楼,总算赶在老大过来之前侯在了大厅门口。
“出什么事了?”把老大迎进来之后,苏言还是不怕死地问了一句。
容成骁却置若罔闻,自顾自地继续往前冲。进了电梯,都顾不上等苏言进来就打算关门。
好心一片,却遭遇冷脸,苏大小姐觉得很是委屈,“没有我开门你也进不去啊,这么着急有用吗?”
容成骁心里很清楚,住在这里不可能有人能伤顾雪宸的身。但想起那一声声无助的呼喊,他还是无法保持冷静,“你嫂子刚才给我打了电话,但是一句话都不说,只听到有人在呼喊求救,你说我该不该着急?”
第一次见到老大露出如此惊慌失措的表情,苏言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呼喊求救?半小时前她就跟我说上楼睡觉了,怎么会……”
不等苏言把话说完,容成骁便急着出言打断,“就是这样才更让人担心!”
说话间已经到了六楼,这一次容成骁还算冷静,乖乖让开一条道,等苏言先出去开门。
第一次进“老婆大人”的闺宅,居然是以如此狼狈不堪、失魂落魄的方式出现,绝对是容成骁之前没有想到过的。但现在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一门心思只想着赶紧上楼,看看她到底正在遭遇什么。
还好,楼上主卧房的门没有落锁,只需轻轻一扭,便能打开门看到里面的景象。
近二十平米的大卧房,只有一张宽大得不像话的床。顾雪宸纤弱的身子蜷缩在那张kingsize大床上,在昏暗的橘色灯光照耀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身子正在无规律地轻轻抽搐着。
不用细想也能猜到,伤她的,应该是一场可怕的梦魇。
虽然心情起伏难平,容成骁还是极力说服自己保持冷静。这样的状况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该怎么做才能让她摆脱梦魇的纠缠,他也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是一步。
早年在部队的时候容成骁曾经研读过基本心理学的书,隐约记得书上说当一个人被噩梦纠缠的时候,最明智的做法并不是强行叫醒她,而是试着走进她的梦。
顾雪宸现在最需要的并不是清醒,而是让她安心的陪伴和守护。
坐到床边之后,容成骁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微微抽搐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抱在自己怀里,像哄婴儿似的在她背后轻轻地拍,一边拍,一边在她耳边细声呢喃,“乖,别怕,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