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大公子比景子政小不了多少,毫无羞耻感地张口等待父母喂饭入口。
饭桌上响起了轻轻的窃笑。
云皎从邻桌收回目光,看到李姨娘低头吃饭,脸上是幸灾乐祸的浅笑。
都是些什么亲戚。云皎嗔怪地瞪眼看身边的景少谦,遇上景少谦也正好看云皎,目光暖暖的,充满宠爱。
李姨娘眼睛一转,神奇地摔倒在地上。说她摔倒神奇,是因为李姨娘的摔倒太出乎人的意料了,身后左右都没有人靠近,与她相隔一桌子的云皎也没有那样长的腿伸到大桌子那边去踢她,坐得好好的人,突然就摔倒了。李姨娘坐在地上,嗲声嗲气地呻吟。
仇洪良放开喂二公子的碗筷,过来看望已经由丫头扶起坐在椅子上的李姨娘,关心之意溢于言表:“媚儿,你到底怎样了?哪里不舒服?”
“老爷,妾身的肚子很痛,真难受。”李姨娘推开丫头,泪水汪汪地扑到仇洪良的胸前,嗲声嗲气地呻吟,在云皎听来这呻吟更像是向男人求huan的邀请,听得云皎全身冒出鸡皮疙瘩。
仇二公子不肯接受丫头的喂饭,嚎哭抗议:“我要父亲喂,我要父亲喂。”
仇洪良转身要看小孩,李姨娘紧紧抱住不放,呻吟不停。仇洪良有些担心这个有了两个月身孕的小妾出问题,叫来管家吩咐:“姨奶奶摔倒了,动了胎气,快叫人找个大夫来看。”他自个抱起李姨娘向屋外走去。
“父亲,我要吃饭,我要吃饭。”仇二公子哭闹不停,追上去拉父亲的脚。
仇洪良不耐烦了,大声喝道:“放手,叫丫头们喂。父亲过去不喂你,也不见你饿死。”
仇二公子吓得放开手,回到母亲身哭闹。
卢夫人恶毒的目光在后面相送仇洪良抱李姨娘出去,目光化作尖刀,狠狠地将两个人千刀万剐。
精彩绝伦的宅斗。云皎心中庆幸,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
很久没有这样壮观的场面了。
景府上下一百多人聚集在大院子里,男左女右排成整齐的队伍,恭候夫人训话。天空仍是一片黑暗,这些刚刚从被窝里钻出来的下人,个个忐忑不安,这位新来的夫人不知道好不好说话。昨夜侍候过吃饭的人对夫人刁难卢夫人印象深刻。
景少谦老僧入定一样坐在屋檐下的大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前面垂手侍立的人,头脑里想的却是刚才房间里发生的事。
云皎痛苦不堪地被景少谦从枕头上提起,眼睛都睁不开,十分不满地唉声叹气:“老爷,这天都没有亮,起那么早干什么。向下人训话,天亮后再训也不迟的。”身子没有骨头一样倒回床上。
景少谦哭笑不得地扶住下滑的身子,天亮之后下人们都有各自的工作,很难把全府的人都叫来训话的,除非有重大的事情发生,平时要聚集全部的下人训话,只有在下人们开工之前。孕妇有贪睡的习惯,只是早起一天应该能熬得住的。景少谦用手挠云皎的腋窝,紧闭的眼睛不得不睁开,幽怨地望向景少谦。
景少谦洗漱好要出去,回头看床上那位,闭上眼睛在让周妈和晴儿侍候穿衣,身体摇摇晃晃随时随地都要摔倒。
真不放心。景少谦忍不住催促夫人:“你要快一点,这全府上下的人都在等你来。”
“知道了。”
坐在椅子上的景少谦心中好奇地猜测:自己这位睡眼朦胧的夫人,现在是忙于梳妆,还是已经呵欠连天地走来了。呃,忘记提醒周妈扶好夫人,别叫她睡眼昏花一头撞到柱子上。要不是让夫人在下人面前立个威,以后更好地支使下人,景少谦也不会把她从床上赶了来。
想起这个年轻娇媚的夫人,景少谦的心情特别好,耐心十足地等候。
景少谦身边的何管家,必恭必敬地站得一动不动,在景爷身边是不能怠慢的,稍有疏忽就会尸骨无存。
排列整齐的队伍在老爷的注视下不敢轻举妄动,不少的人心中已经在埋怨,这位新夫人叫大伙站这样久,架子摆足了,总应该出现了。深秋的凌晨露水重,有几个穿得单薄的人冻得缩头缩脑。
仇洪良从李姨娘的房间出来,走入卢夫人的房间,夫妻相对无语:新夫人来到,生活将会有新的改变,客居在这景府上的他们,将面临着新的挑战。
东边的天空已经大亮,景少谦心中嘀咕:“等了快一个小时,夫人都没有来到,难道是夫人她们迷路,绕到其他地方去了?”景少谦叫站在最前面的管家娘子去看个究竟,催夫人快点来。
何管家僵立当地,身体开始发麻,只盼望夫人她老人家早些来,早早训话,叫大家在苦难中得以解脱。
周妈为难地看躺在床上的云皎,温和催促:“琳儿,来到这大宅院里不比在周家村,要注意一些规矩。叫老爷和许多人在那里傻等,不好的。”
云皎身上的衣服已经穿好,她朝里躺下,蓬松的头发散落在枕头上,声音有气无力:“训什么话,我眼睛都睁不开,哪里来的力气训话。去了出丑,不去。”
院子外有人呼唤。
周妈出去,看见管家娘子站在院门外向里面张望,她对周妈笑:“老爷命我来催促夫人快些,别叫大家久等了。再等下去,今天的早饭没有办法做了。”
要是让人知道夫人仍旧赖在床上,不是很妙,周妈连忙说:“麻烦嫂子转告老爷,夫人马上就来。”
管家娘子看到院子里面静悄悄的毫无动静,狐疑地答应走了。
不能再拖延了。周妈进入房间里,拉住云皎的肩膀用力摇:“琳儿,不能再拖了,快起来。晾老爷和一大群人在大院子里,你自己睡大觉,叫别人知道,会让人笑话。”
可是,有人的脑袋沉得抬不起来,眼皮粘地一起眼睛睁不开,云皎勉强支起身子,又倒回床上去:“我这个样子,站在下人面前,更加叫人笑话。”
周妈与晴儿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云皎睡在床上不起来。
景少谦听到管家娘子的话,继续等候,他坐在椅子上不停变换舒服的姿势,不觉得有什么难过,那些恭恭敬敬垂手站立的人就惨了,一动不动地保持这种姿势,有些人身体开始麻木。没有办法,在老爷的眼皮底下,谁敢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