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你给我安安生生地当个乖媳妇儿!”秦玥在她耳边如是说。
这句话的起源是这样的,楚娫一个人在马车上睡到昏天暗地的时候,忽然听得一声,“到了!”
还以为是到了客栈,正思量着下车后趁着秦玥不注意赶紧点个鱼香肉丝,上次被他下筷如飞地消灭了一盘,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没了,再想点的时候,店家却没食材了。真是想想都来气,一挑来帘子,就被蜂拥而上的人群给围住,她一个“鱼香肉丝”还没喊出来,就淹没了在了一阵哭声里,谈不上震耳欲聋,但绝对够把耳膜给震到麻木。
楚娫僵了许久才发现,这是秦府的大门。不知花了多久才归位的六神,还没坐暖屁股,就被紧跟着出来的某人一句话炸飞!
她瞬间石化,许久才转动僵硬地脖子,以一种极其扭曲的表情,望过去,用眼神无声质问。
结果,后者正摆出一副风姿儒雅恭谦有礼的世家公子的人模狗样来。楚娫顿时泪奔,这家伙真能装啊,他根本就是挖好了坑,等着她往里跳呢。只是她想不明白,她乖乖做两个月好媳妇儿,他能有什么好处…….
等等,他难道打算直接把她解决了?!!也就是传说中的霸王硬上弓?!!!在圈养她的两个月里,直接生米煮成熟饭?!!!!
这一连串不怎么妙的联想,让楚娫顿时炸了毛。也不管秦家这群妇孺老幼是怎样一大清早就候在门口,泪眼纵横地来迎接他们的,楚娫面上挂着和善到不能再和善的微笑,小手亲昵地攀上秦玥的小手,然后巧劲,寸劲,各种劲。
直到某人的表情明显有些挂不住的时候,才施施然一礼,抱病退场,那姿态叫一个婀娜多姿弱柳扶风啊!
秦昊站的位置有些微妙,把他俩的小动作瞧的一清二楚,有些想笑,嘴唇扯了扯,忽又觉得没什么好笑的。
秦沁是翻墙出去的,现在自然还是翻墙回来,楚娫真是后悔没有跟她一块儿翻,说不定还可以交流下心得。楚娫快‘速移动这步子,还不待那些仆妇们反应过来要行礼的时候,她已经走出老远。
终于一屁股坐在竹苑的小榻上时,一种久违的安心弥漫上来。环顾着这幽静的小院,阴沉的云朵低低地压着,院落里显得有些暗沉,但是却被打扫得很干净。屋内也是一样,东西摆设还是和先前一样,却是一尘不染,闭眼细细聆听,耳边似乎回绕着竹叶沙沙的声响,幽然静谧。
这里算是她醒过来之后第一个住的地方了,是她来这儿之后的落脚点。有着这般眷恋与依赖,也是正常的,只是她却无法依赖这处住所的主人。
这一路的相处,秦玥给她的感觉一直很怪异,像星星一样,时隐时现。当然的确有岑梒伪装成他的因素在里面,但是即便是他真人在这儿还是觉得很奇怪。这种不安全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想避开。
虽然她的真实年龄是二十八,已经不算是个小姑娘了,她甚至有着看穿人心的能力,但是在秦玥面前,她却始终看不透他时而暧昧迷离,时而有礼疏淡的瞳孔中,到底藏了些什么。
因为和秦家很熟,岑梒就光明正大的住进了秦家,于是,一直抱病闺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秦四小姐,病情忽然“有了起色”,都可以出门了,也不怕吹了风!
楚娫自然是笑得满地打滚,这姑娘的性子实在是在外露了,岑梒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可是他却一直没有表示。
这一点也是楚娫迟迟不敢去试探他的原因,如果真如她所猜测的那样,那么按照秦沁这姑娘对他的感情,恐怕就真的要一病不起了,她可当不起这个罪人。
至于颜真同学,看起来一副与世无争的淡然样儿,一旦执著什么,那理由也是掰得有模有样的。明明是自己想学数学就算了,还把什么国民根本什么江山基业扯出来,真是天上地下哪儿都全了!
反倒是燕清一声不吭就去了瑞亲王府,后来传出消息说是,瑞亲王有一件要务需要燕大侠协助,就跟这位三少奶奶借了人。身为当事人之一的楚娫却是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但是她明白这是唐笙做得粉饰,这样也好,眼不见为净,倒也可以相安无事。
倒是霜月,楚娫知道她对燕清的心思,就旁敲侧击地问过她的意愿,不知是这姑娘变精明了还是怎地,她一边理着楚娫的头发,一边平静无波地说:“我走了,谁来照顾小姐呢?”
她知道,她要照顾的是这副身体。
楚娫无声叹息,她终究还是欠了这个姑娘的。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楚娫不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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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杀的事,查的如何了?”
“能请得动鬼阎君,天下能有几人!”修长的手指在白瓷杯上轻轻摩挲着,清俊的面孔一点儿没因为提到这个江湖人谈之色变的人物而动容,“传闻鬼阎君的势力一夜之间折损大半,你说其他人会作何反应?”
秦玥轻嗤一声,挑眉问道:“看来你最近躲得太厉害了。居然知道的比我还晚!”
岑梒右眉一颤,什么叫他躲得太厉害了?!!!虽然他的确是有点怕小皇帝找他茬儿,但也不至于这么说吧,略略尴尬地轻咳两声,掩饰过去。
秦玥也不闹他,解释道:“虽然折损了一半的精锐,但是以鬼阎老怪的能力,会像现在这样毫无反击之力吗?”
岑梒一凛,细细思量起来:“鬼阎君虽然干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是那倔脾气却是江湖闻名的,况且,以他如今的修为,想必连当今的武林盟主萧靖雪都难以与之抗衡。这样的人是绝不肯屈居人下的,除非……”
“除非,他自己被人钳制,而鬼阎门的势力也早已大不如前!”秦玥冷冷地指出关键。
“看来那人倒是有些手段!”岑梒面色略沉。
秦玥冷哼一声:“也不过是些下三滥的手段,狗咬狗一嘴毛!”
“他们是一丘之貉,凑在一块儿倒也算是挺配的!”岑梒轻笑一声,旋即想到一个问题,面色顿时古怪起来:“这就是你,要她成为楚娫的原因?”
秦玥悠然的目光轻轻落在窗外,脸都不转过来,“那你觉得你家阿楚,有那个本事面对那个利欲熏心的老怪物吗?”
岑梒一滞,脑中不禁浮现那天月夜之下,那个犹若鬼魅的女子,那么熟悉的脸却是那么陌生一个人!嗜血的眼眸竟是连他都不由动弹不得,这个女人的骨子里仿似藏了一只静默的兽,只要你触到她的底线,她就会放出那只兽,来将你的世界淹没。
“可她在强也只是她自己一个人啊!”
“谁说她是一个人!这么多年的部署,不就是等着那一天吗?”一说起这个,秦玥就有些漫不经心,却总能成功把岑梒堵死。
泄了气,岑梒颓然叹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有时候他真的很痛恨自己自己背负的这些个东西,阿楚自幼便活着这些东西的压力之下,才会变成这样,她承受不住,她选择了死亡,她走得很洒脱,可他不能。
他知道这背后有多少人的性命是拿捏在他手里的,他死不起!
“那你打算怎么做,接下来?”
“你去宫里见见你们家可爱的小弟,我就负责看着楚娫就好!”
岑梒无异议,“阿楚的事就拜托你了!”秦玥知道他说的是真的楚娫,也就是帮她寻找新的宿体,还魂的事。这件事,不用他说,他都会好好操心的,可是这十几年来,岑梒还是第一次用这么客气的语气跟他说话,总觉得有些疏离了似的,这感觉让秦玥很不舒服。
他皱眉,站起身:“有些事,我知道,终究是瞒不过你的。但是我现在还不能说。”当初结拜的时候,就说过兄弟之间,绝无隐瞒,可是他却没把苗疆的事告诉他们任何一个人。
岑梒略略一怔,恍然笑道:“你想多了!不过,臭小子,你居然有事瞒着,不告诉我!!!”
秦玥呆了一瞬,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只得苦笑一声。
岑梒也不闹他了,上前一步,拍拍他的肩,满脸诚挚:“我们也还说过,不问过往,只做兄弟的。你难道忘了吗?”
他们是相互欣赏对方的人格品质,才想着要结拜的,如果纠结其过往,这兄弟不做也罢!
“而且,我是把你当兄弟,才这样真心感谢你的,结果被某个缺心眼的当成了驴肝肺,当真是让我伤心坏了!”
秦玥略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岑梒给了他一拳,就离开了,留下秦玥一人,怔怔地望着门外。
“青言,你说,要是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会不会跟我绝交啊!”
如鬼似烟地从侧边飘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恭敬有礼道:“刚才岑公子不是说过不会的吗?”
“唉,真是让人头疼啊!不行,我得去找点儿乐子,走回竹苑去看看媳妇儿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