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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下雪天的日子
    雪花越飘越密集,花形也越来越大。细盐变成了柳絮,柳絮变成了鹅毛,鹅毛纷纷扬扬,像是谁家的羽绒锦被被撕裂开,漫天匝地地铺洒下来。



    这世上最奢侈的从来不是人类,而是拥有这世间所有一切的上天。



    黑色一点点侵漫上来,寒意却被隔挡在大氅之外,楚娫尽量避免自己去想这个大氅的主人怎么样,尽量去看那渐变黑沉的天空,尽量保持平静。



    秦玥似乎察觉到她的不自然,嘴角微微勾起,双手背在身后,遥遥望去:“这一场雪一下,可能一时半会儿都停不了。那么通往北域的路,就会被封死。”



    这是她来这儿之后见过的第一场雪。在现代的时候,因为温室效应,雪花飘得相当小家子气,所以在楚娫的理解看来,这个“一时半会儿”估计长不到哪儿去,至于这个“久”,就更不会长了。



    所以在楚娫的理解看来,就算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也不至于封死了路吧。那条通往北域的路是长的有多瘦小,才会被这点儿雪花给封死了。



    把问题抛给秦玥之后,后者僵了僵,旋即仔细地打量了下楚娫,“你真的见过下雪?”他着重念了“下”,楚娫却似乎没有感觉般,白了他一眼,什么心情也没有了,掉头就回屋里去。



    留下还在雪地里伫立着的秦玥。



    天地间,旋起一道小小的气流,将雪花卷起,仿佛一场优雅的独舞。秦玥定定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唇角的笑渐渐淡去。



    即便不需要颜真的判断,他已经能感觉到不同了。



    只是这样的结果,她那样的人是否能够承受呢!秦玥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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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第三天,楚娫才明白秦玥所说的一时半会儿大概是个什么概念。



    僵硬的嘴角扯动了两下:“什么叫一时半会儿?一天一夜?”



    这雪已经整整下了三天,保质保量地下啊!搁现代,早就四方告急,抗雪赈灾了。到底是古代,没有高速拥堵,电线断节,公路冻裂的情况发生。原生态的生活简单是简单,倒也省了一堆的麻烦。



    楚娫撑着下巴,趴在窗边看着外面,摇头感叹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房间里进来了个人。来人悄悄站在那儿,也不出声。就这么看着她,仿佛时光都温柔了。



    她还是爱双手撑着下巴,说是可以塑一个尖下巴的形。他问过她为什么要塑尖下巴,圆圆的会比较适合她。她摇头说,因为他喜欢尖下巴的女生。他愣住了,很久之后才想起来在一次公演的时候,他无意中说了句,那个尖下巴的女生挺漂亮的!



    不过是一句无意的赞叹,却让她记住了,还自以为摸准了自己心思地去蹂躏她那本来就没多少肉的小下巴。



    她有多好笑,他就有多感动。



    “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吗?”温和的音调,暖似春风。一点儿也不突兀,仿佛他就在那里一样。楚娫也一点儿没觉得怪异地接着他的问题回答:“不是没见过这么大,只是没见过这么久。”



    “是有点儿久了。这里的雪架势很大的,要不要出去见识一下?”



    “好啊!”心情一下子欢悦起来,楚娫这才回头发现,这个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的男人。



    他的眼里仿佛盛满了月光,温浅似水,却又似月光的寂凉,有些轻柔的暖意,让人沉溺其中而不自知。楚娫呆了几呆,才反应过来,他似乎不在这里住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仿佛看穿了她显而易见的心思,西凤听弦伸手揉揉她的小脑袋:“难道你不知道西凤山就在对面吗?我本来打算去北域一趟,结果,道路被封。”尽管他已经很赶早地出发了,却还是晚了。



    今年的雪迟了很久,却是蓄势待发,一下子就堵住了他的去路。无奈回头,却不知是无意还是有心地遇见了秦玥,才得知楚娫居然在他们的寨子里。



    在皇宫时,不顾一切地拥吻点着了一把迟来的火焰。直到别去,他才恍然想起想起挡在他们之间的那些十分现实的问题,一些不得不解决却又难如登天的问题。



    纵使西风听弦的名声在江湖上颇有些地位,但是在王公贵胄面前却一文不值。他可以将楚娫直接自秦府劫走,他可以抛弃他的声名,抛弃整个西凤山,却不得不顾虑到她。



    毕竟,她在名义上是有夫之妇。这个“名义上”,也只有他们这次参与大齐之行的人才知道。在这个口水可以淹死人的时代,他不可以擅自替她做决定。



    于是,他只能等,可是万万没想到的,等来的却是秦玥。



    楚娫挠挠头,北域啊,昨天秦玥那句话难不成是在幸灾乐祸?就知道那男人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哼哼!



    “你要去北域做什么啊?”



    西凤听弦十分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一边往外走去,一边解释道:“西凤山虽名为山寨,却不是以打家劫舍为目的存在的。”



    楚娫想了想,“经商?”



    西凤听弦微笑点头,拿起楚娫的披风细心替她系好,戴好帽子。



    虽然早已预见外面是满目的皑皑白雪,可是推开门的那一瞬间还是惊了一惊。若不是那些暗色的树干还坚强的挺立在这片土地上,外面是世界就真的是完全的一片雪白了。



    什么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那密密匝匝的雪团已经把枝条遮了个严严实实,哪里辨得出花和叶!



    西凤听弦正要迈出一步去,却被楚娫拦住。



    她怔怔地望着那片雪白,许久,嘴角浅浅勾起,摇头道:“还是别踩了了。鞋太脏了。”



    西凤听弦愣了愣,恍然笑了。同她一样,就这么站在门口,一点儿不嫌麻烦地挑着门帘,远远地望着。



    上天永远都是仁慈的,不管这土地上到底藏了多少污垢,她总是沉默地撒下一片纯白,将它们统统地掩埋,如此轻柔有力地掩埋。



    然而那些在土地上任意妄为的人,却不知好歹,毫不怜惜地这片雪白践踏。



    泪水是怎么不期然间在脸上任性的,她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流泪了,完全不受控制地面对这纯净的世界,悄然泪落。



    西凤听弦察觉到她的异样,诗人一般的敏感,让他瞬间理解了楚娫此时的心情,一个念头刚在脑中形成,他就不受控制地去执行了。



    楚娫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拦腰抱起,然后眼前一花,只感觉不知在哪里顿了一下,忽地眼前的画面摇晃起来,风帽被鼓荡的风摘下,寒意扑面而来。她还未做反应,脑后就有股柔和地力量,迫使她往侧边转,然后就感受到了他强劲的心跳。



    有力的跳动,有点儿快。



    只是一眨眼,人已经安然地落在了屋顶上。许是他的心跳声太大,震到了她的耳膜,她呆了半天才发现自己还在西凤听弦的怀里,慌忙着急地想落地,自顾自地折腾了半天,发现西凤听弦越抱越紧。



    “别乱动,会掉下去的!”似乎是憋足了劲,才说出来的。楚娫缓了缓劲,小心翼翼地朝他们脚下看了一眼,才发现西凤听弦正站在屋顶上的一处翘角飞檐上,一点儿都没踩着雪地。



    他……



    她不过是一时感叹罢了,他怎么还……



    楚娫抬头,正好看见他优雅如同英国贵族般刀雕斧刻的英俊侧脸。如同他的前世一样,那种与音乐同在的贵族气质始终没能与他脱离。投生在这副皮囊里,更是平添了一份儒雅。



    和秦玥相比,他身上的气质才是最先吸引人目光的地方。一如她初见他时的模样,楚娫这时,才忽然想起,那时见到他时的那种奇异的感觉。



    不相融的气场,独立开来的一小块。



    隐隐与自己契合的那一部分是属于同来异世的灵魂之间的相吸相引,而独特的那一部分却是独属于这个男人的特殊气质。



    西凤听弦正一脸惬意地望着远方,仿佛根本没有发现怀中的小人正热切地看着自己。



    回过味的楚娫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你怎么了?发烧了吗?耳朵怎么红了?”



    西凤听弦僵了僵,忙摇头道:“没事!”有时候,在这方面神经粗一点儿还是有好处的。



    可楚娫不会以为他真的没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点儿不太能分析人的表情了,但是直觉还在,西凤听弦肯定有问题,可是他为什么要隐瞒呢?难道是不好意思?!



    楚娫忽然意识到男生的不好意思往往是和女生有关的,难不成?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太重了,他抱着太累,又不好意思说!!!!



    楚娫完全没有意识到,如果这句话被西凤听弦或者那边躲在小树林里偷看的两只知道了,会是怎样爆笑的后果,只是兀自地不好意思着,然后一遍遍在心底演练着,怎样说才能既缓解了西凤听弦的问题,又能不让他察觉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