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憨憨的童声拉得好长,带着重重的喘息。
牧若惜微微一笑,便站起来身。近了,是牛娃这个小东西。
在他身边,一只黑色的小狗欢快地跟着。她穿过石桥,向着牛娃的方向走过来。
“呵呵,不要跑太快,小心看着路……”
牛娃头上带着一顶小草帽,背上还背着一只小竹筐,里面装的满满的,上面还盖着稻草。离着还有好几步,牛娃就停了下来。
他摘下草帽扔到路边的草丛里,然后把竹筐吃力地御下来。
牧若惜快步走到他身边,帮他扶着竹筐,望着他晒得黑里透红的小脸,滴滴嗒嗒地流着汗。他也顾不上擦,匆忙把竹筐上面的稻草揭掉,原本下面红得发紫的新鲜葡萄露了出来。
他抓起一串,甜甜地笑道,“姐姐,俺家的葡萄熟了,第一串俺就送给你吃……”
牧若惜蹲下来,望着这七八岁的小娃娃,居然敢一个人走十来里的山路,还真是胆子大,这牛娃他娘也太粗心了吧!万一这孩子遇到个狼或者毒蛇什么的咋办?
她接过葡萄,假装生气地望着牛娃,“你是不是背着你娘偷偷来的?要是这样,姐姐可不高兴了!姐姐虽然很想跟牛娃一起玩,但不喜欢你一个人到处瞎跑,那样你娘会着急的。”
牛娃用手背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满脸都是焦急地表情,他摇了摇头说,“姐姐,牛娃不是一个人的,我娘有同意的。是宁哥哥带我来的!”
牛娃甩手指了指后面,牧若惜这才看到,在远处森林的边沿。
有一抹白色的身影正盘腿坐在一块显眼的大石头上面,斜斜地看向这边。
她再仔细看过去,发现苏宁正望着的是那只白孔雀。原本飞入竹林中的白孔雀此时正探头探脑地望着这几位神秘的来者。
她笑了笑,便拉着牛娃的手,带他到溪水边上,一张被汗渍和灰尘弄脏的小脸清洗了干净。又帮他洗了洗脏乎乎的小手和脚丫子。
这只竹筐不大,里面装得满满的都是熟透了的紫葡萄,看起来约有五六斤的样子。不过这小孩能背着走这么远的山路也不容易。
牧若惜接过牛娃递过来的葡萄,又在流动的溪水中冲洗了干净,便冲着苏宁喊道,“喂,来都来了,还遮头露尾的……是个男生的话就过来吧!”
苏宁将头捌过去,不吭声。她便不再理他,然后和牛娃坐在水中的一块露出水面的大石头上面,一面用溪水泡脚,一面吃着葡萄。
“姐姐,好吃吗?这是今年第一串成熟的葡萄……”
牛娃说着便有口水流出来,又出溜一下给吸了进去。牧若惜看得憋住满肚子的笑。她剥好一粒葡萄,塞到牛娃的小嘴里,笑弯了双眼,“牛娃啊,你背这么远,累不累?”
牛娃一双又黑又亮大眼睛瞪得贼圆,挥舞着小胳膊比划道,“不累啊,姐姐,这筐是宁哥哥背来的,我只是跟着他走路而已。姐姐,我们在半山腰发现了一棵栗子树,宁哥哥说,一会让鸟儿帮我们把栗子啄下来,那栗子好多好多呢……”
两个人说话间,将手上这一串葡萄吃去了大半。当牧若惜在无意抬头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那只白孔雀居然飞到苏宁的面前,还得意地将尾翼抖开,骄傲在前石头上面伫立着。
牛娃也发现了,爬到石块上面站着,拍着手跳脚欢呼着。
“哇,孔雀开屏了!孔雀开屏了,好漂亮呀!…….”
两个人又欢快的聊了一会,牛娃便急急的要赶回去,说是怕呆久了他娘担心。牧若惜也不好留他,毕竟这孩子还小。
回头摘了一几片野生的芭蕉叶子,把葡萄倒了出来放在叶子里。把空筐给牛娃背好。
“你把葡萄都送给姐姐了,你自己吃啥呢?”
“姐姐,我家那满院子的葡萄,今天的大太阳晒上一天,到了晚上,又红一大片!我都吃不完呢!”
牧若惜帮牛娃戴好草帽,一直送了好久,直到牛娃再三崔促她回转。她才停了脚步,远远地望着这两人一狗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山林间。
这种纯朴的生活让牧若惜很感动,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的生活过。这种敞开了心扉与人交流,与大自然相拥抱的感觉真好。
正是这种快乐的生活,让她几乎忘记了在赵家这段不愉快的经历。
叶田茶远远地站在桃花庵的后院门口,望着牧若惜的身影发呆。这一过都快一个月了,为什么二姨娘还没有来消息?同时,她担心的还是她的父母亲,兰西还有赵冲哥哥,他们都还好吗?
牛娃送来的葡萄送了一半给清尘师太,其他的拿回去,也给桃花俺的众尼姑分了一些。
此时,又过了六七天,娴妃娘娘的眼睛已经完全恢复了。
她能重新看清楚蓝天白云,看清楚绿树红花,看清楚飞禽走兽……然后这种恢复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少欣喜,对于一种决心出家的人,心就早死了,眼睛亮不亮似乎并不重要了。
“清儿,我看这牧姑娘是个心地极善良的姑娘,为何会被阮氏如此排斥啊?”娴妃望着眼前这只白孔雀,抚摸着它雪白的翎子。
“娘娘,阮氏的性格您不是一向清楚的吗?兰儿不是在信中交待过了,这姑娘身世可怜呢!奴婢也觉得她真是可怜,小小年纪就被父母给遗弃了,如今阮氏不肯收留她,她下半生可如何是好!”清尘淡淡地叹了一口气,虽然自己已经出家多年,但眼下,这个女孩真的是合她的意,长得讨人喜欢,又懂分寸知进退。善良纯朴,时不时的总把一些吃食往这里送,亲亲热热的叫人。菜园的事情不用交待,也是时常跑过来帮忙,哪里有半点官家小姐的架子。
“是啊,清儿,可不能让她这么落魄了。既然阮氏功利心这么重,那把我的那件东西送给这孩子吧,也许有这件东西,阮氏以后不敢再轻视她了!”娴妃想起牧若惜那双笑弯的眸子,心里也涌起深深的怜爱,毕竟这孩子治好了她的眼睛,说她心里没有半分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娘娘,你若是考虑清楚了,奴婢就帮你去办吧!”清尘也想清楚了,早些年,她肯定会反对的。可是如今,那件东西留着,对她们都没有用了。
眼看着就进了十月间,这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了。
白孔雀跟牧若惜更熟了,现在很听她的话,在她的强大玉米攻势下,白孔雀随时为她开屏。
溪间的水流依然潺潺,但这个时候,牧若惜已经不敢再把脚放进水里泡着了,她的脚上已经穿上了,叶田茶刚给她做的棉布鞋了。
两个人正在溪边的枯草丛里坐着,逗着这两只白孔雀。
清尘师太轻轻从石桥对面走了过来,牧若惜连忙站了起来,微笑着迎了上去,“师太……”
清尘师太微笑着摆了摆手,对着叶田茶说道,
“叶姑娘,你在附近转悠着,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牧姑娘讲!”
叶田茶点了点头,转身走得远了一点,然后守在这里。
清尘握着牧若惜的手,缓缓走入竹林中,在一个干净的石阶上面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