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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心乱
    锦朝一身湿辘辘,被扔在地上,夙和站在一边,浅浅看着他,“落水的滋味如何?”锦朝茫然抬眼,向上看,是他看错了吗?三哥的眼里,居然会有一丝丝的促狭,以及捉弄?



    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是被水泡多了,想岔了。



    夙和脸色温和,不见半点起伏,锦朝脸色黯淡的摇头,喃喃道,“三哥取笑四郎了,四郎怕长虫,却偏是还要逞强下去,这是自不量力……三哥,经此一事,我们娘子,她会不会就此看轻于我了?”



    四郎,四郎。



    锦朝未曾来到洛府之时,家中行四,人称四郎。可到了洛府之后,又是行四,便自动又称四郎。



    听这个名字,夙和便跟着微微一笑。



    他是有多久,没有见他如此一副失魂落魄之相了呢?



    弯下腰身,轻拍他的肩,“做你力所能及的,足矣。以前的四郎,勤快,诚实,不争不抢,以后的四郎……三哥也还是喜欢不争不抢的四郎。”



    心无贪念天地宽。这世上的各种杂念,总是太多,能够一直守住本心的人,却从来不多见。



    锦朝不去跟花千叶争,也不去跟顾月楼争,他只是一心忠厚的做着认为自己所有应该做的事情。不争不抢,不喜不怒……他对三哥好,三哥也对他好。



    花千叶看不起他,嫌弃他出身低,又憨又傻,他不在意,他自己觉得活得很好就行。



    顾月楼也看不起他,说他脑子是榆木疙瘩,又长得很丑,那也还是在说他笨吧?他仍旧不在意,乐呵呵一笑,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可今天,他到底为什么就不能泰然处之了呢?他只是在娘子面前失态一次,便心心念念的觉得丢人,觉得过不去这个坎了,是因为他过去没有心,而今天才刚刚长了心吗?还是因为……站在他眼前的人,是娘子?



    无心便无意,有了心,才能更在意。



    “四郎,你心乱了。”



    夜风又起,夙和温和的声音淡淡飘至耳旁,锦朝脸色一暗,低低道,“对不起。”



    还是心境不够啊!所以,入世这么多年,却仍旧无法抗拒这红尘俗世的各种纷拢。不知不觉,便着相了。



    对不起,对不起……



    低低三个字,从唇间吐出,又随着夜风翩然而去。凤和长身而起,又一直看着他。从茫然到失意,再到最后的艰难道歉,他忍不住便轻叹一声,摇头道,“四郎,这人活世上,总有诸多磨难。你只要做了你觉得应该做的事情,无愧于心,就没有对不起谁。”



    他顿了顿,目光又转向河里,悠悠一笑,“譬如说娘子,她今天若不是想要给我们做顿饱饭吃,她现在,还会在河里艰难的捞摸长虫吗?然后,你觉得,到底是她对不起我们呢,还是我们对不起她?”



    身为男人,他们觉得不应该让娘子太过操劳,可身为妻主,她就应该负担起这一家生计。



    就像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是先生鸡,还是先生蛋的答案一样。身为一家人,也根本没有谁对不起谁。



    只是因为是一家人,所以,才更加无须说对不起。他们无须跟娘子说对不起,娘子也无须对他们客气。



    锦朝怔怔看着,听着,河水动荡,月光如银,娘子弯腰在水里摸着长虫,夙和站在岸边光风霁月。



    他不下河,他下河……其实,也都只是遂了自己的心意而已。



    就如同他自己的心一样,他动心,或不动心,都是他自己,从来不曾变过。



    目光微微一闪,像是死水注入了活力,欢喜的道,“三哥,我想,我懂了……”



    “人活一世,顺从自己的心,最好。如果只说入世历练,那么总是刻意的去追求,就已经先失了本心,此为下策。”



    “顺其自然,于生活中取得真知灼见,方为上策。”



    所谓历练,也便是如此了吧?越到最高境界,才越能返璞归真,那些刻意的去想着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根本就是一种束缚。



    “说得好!”



    夙和微微勾笑,淡淡赞了一句,“那么,下河去吧!”



    啊?



    锦朝一呆,刚刚才解惑的茫然,瞬间又变得踟蹰,三哥这话题,未免也跳跃得太快了些吧?



    半晌,白着脸道,“可是,我怕……”



    “正因为怕,所以才要去努力克服。你连试试都没有,怎会知道自己做不到?”



    夙和循循善诱,为大局重,一张俊脸笑得格外风情,又有深情厚意在其中,锦朝愣愣看着他,忽然就觉得,三哥,原来也是这么蔫坏的一个人,刚刚他的眼睛,还真没看错。三哥骨子里,是很狡猾狡猾的一个人。



    但是……他又看一眼娘子,冰凉的河水,清寒的夜风,她为了众夫食粮,一个人形单影只的忙碌着,无怨无悔。心中一片热流忽的便潮涌而上,点头道,“好,我去!”



    心中有佛,万物都是佛,心中无佛,万物皆是空。



    锦朝重新挽起裤腿下了河,“哗啦啦”的河水荡着凉风,他默默告诫着自己,长虫是鱼,长虫是鱼……长长的鱼,长细的鱼……没有肚子没有尾,其实它还是鱼。



    岸上夙和悠悠一笑,轻咳了声,又顿住,“娘子,今天晚上,能逮多少条长鱼?”



    长鱼?



    洛水晶还没出声,锦朝已慢慢转过身,借着月光看向夙和。



    光风霁月的男子,真特么玩得蛋疼啊!



    “三哥,你早知道这长虫是长鱼,对不对?”



    长虫不是蛇,长虫又称黄鳝,又别名长鱼……是一种鱼!



    鱼啊!



    锦朝脸黑黑,嘎吱一下握紧了拳,夙和抿着唇笑,风吹在身上,衣袂翻飞,却显得那么可恶。像长了条长尾的青丘狐,俩眼眯起,动动爪,就能算计了所有人。



    锦朝怕蛇,却不怕长虫,更不怕长鱼。三哥这是,故意的捉弄他。



    洛水晶瞅着这俩货,实在是连生气都懒了,“如果不想做事,就赶紧滚蛋!别耽误姑奶奶干活!”



    出口成脏,半分好脸都欠奉!



    她今夜出来,完全就是个大错误!尤其更大的错误是,她干嘛头脑发热的请了这么两个活祖宗出来干农活?



    这是贵公子啊,这是贵老爷啊,他们俩活祖宗跟着,她不用吃饭就给气饱了。



    “呵!娘子,其实……长鱼不好抓,不如,我们去挖些藕吃吧?再摘些野果子,架堆火,四郎去打些野味,今夜,必定是一个食之有味的美好夜晚。”



    心情很好,这肚子也果然更饿了。夙和现在,倒是肯做大好人了,各种美好的提议如流水一般潺潺而出,洛水晶光用想的,就已经很不客气的红了眼。



    她咬咬牙,又用湿辘辘的手摸摸肚子,皮笑肉不笑的给夙和回了一句话,“好!”



    这可恶的男人,他是故意的吧,故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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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囧,有佛无佛的那一段,其实俺也不知道瞎扯的什么,捂爪子,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