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洛娘子终于醒了。
五名男夫五颗心,齐齐就落回了肚子里去,可之前的事,太过难以出口,他们五人,谁说都不好。
想来想去,锦朝索来最得娘子关爱,这事,就完全交给四夫了。
锦朝满心慌恐的同时,又惴惴不安接下了这份光荣而艰巨的差事。没想,他跟娘子刚一开口,洛水晶已经很淡然告诉他,“我想到办法解蛊了。只是,要一个个来。你们五人之中,谁中蛊最深?”
她如此一问,锦朝反而不知怎么回答了。
愣怔片刻之后,想想之前的情形,回道,“是大哥。这子母蛊,越是朝夕相伴的人,发作起来,越是凶猛。”
洛水晶点头:“好!那就他吧!”顿了顿,又看一眼天色,“子夜交替之时,让他进我房来。今晚,我就为他解蛊!”
说完这话,似乎早已心死的女人,一眼都不愿意再看他了。
锦朝还想说什么,洛水晶已经翻身,面向墙里,锦朝怔怔的呆了片刻,终于拖着沉重的脚步出去了。
门外,四人一直守着,寸步不离,锦朝出去,将娘子的话一说,花千叶当先愣住,急声叫道,“娘子这到底什么意思?她要为我们轮流解蛊,难道……她真不要我们了吗?”
想之前,几人为了能够脱离洛府,而各种想方设法的去解开这该死的蛊毒,可现在,娘子愿意主动放他们离开,他心中又总觉得患得患失的难受。
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让他喘不过气来。
“就是这个意思。娘子……想要给我们自由,她是一个骄傲的人。”
锦朝说,又正是因为娘子的骄傲,所以,在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以后,娘子就越发不屑,用毒来控制人心!
在她眼中看来,这几份掺杂了另外杂质的爱情,她宁可不要,也绝不凑合!
而这话一落,几人心中,都有些沉重。
爱一个人,时间久了,也会成为习惯。
那怕是被毒所控,他们现在,也都有种诡异的不习惯。
或者,人就是贱吧!
夙和苦笑一声,“娘子不原谅我们,这是要将我们……都要一起赶走了。”
想想之前的“背叛”,再摸摸脖子里的那一道伤,纵然那一场斩首示众,是凤爻暗中安排的偷梁换柱,身为监斩官的路得利,也是睁一眼闭一眼。但现在,这个周国的舞台上,也已经完全没有了他这个曾经是出身于宫女的晋王爷。
曾经的晋王爷,已经死了。
现在的夙和,也照样无家可归。
那么,娘子真要将他赶了走,他又能够去哪里呢?
“行了,这些事都别想了。娘子愿意解蛊,是我们的幸。可解蛊之后的事情,娘子说了还算吗?”
花千叶忽然说道,妖孽的眉眼微微挑起,眼角一抹精光,极快闪烁。
几人相视一眼,忽然就愁云顿散开的心清神明。
凤爻赞许的点了点头,“不错!”
这世间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娘子不要他,那也不是娘子一个人说了算。
……
夜,很快到来。
子时交替,也渐渐来临,凤爻经过允许,进了房间,洛水晶脸色漠然的依在床上,听他进来,连眼皮都不曾抬一分。
“将门关上,解蛊之事,你全程闭眼,不得偷看!”
她提的要求,很古怪,凤爻全部答应,“好!”
向来清冷的容颜,几许柔情,又几许温宠,看着床上女人的目光,是从来没有过的热烈,与炽诚。
只可惜,洛水晶心情不好,她眼皮都不抬,也压根没有看到。
等得凤爻关了门,又闭了眼,她也懒得去检查他到底有没有守信心,只以心念沉入眉心空间,将身体还不是太好的小蜂唤了出来。
小男孩凭空而现,凤爻虽能觉察到这房间里又另外进了人,不过他还算守信,说不看,就真的不看。
“算是个……不错的男人。”
小蜂撇了撇嘴,与意念与她沟通,洛水晶直接让他动手。不管要什么,她都给。只要能解蛊,将这几个……男夫送走,她天大地大,任何事物都无须挂念了。
小蜂又回嘴一句,“我就怕你以后后悔。”
洛水晶哼了一声,纵然心再疼,也假装很坚强。小蜂摇了摇头,让她伸出手,借她一滴血用,洛水晶终于忍不住,怒,“为什么每次都是血?!”
尼玛在那个金碧辉煌的地宫中是这样,现在还是要这样,难道她活着就是为了做一个喘气的造血机吗?
当然她这一声怒,也是用意念吼的,只是瞬间,她的呼吸也就跟着乱了,凤爻皱眉一声,“娘子?”
洛水晶狠狠抿唇,小蜂得意一乐,比个口型告诉她:非血不可!
咬牙,狂燥,又狠狠伸出手指给他,小蜂直接上嘴咬,取出一滴血,洛水晶疼得“呀”的一声,凤爻立时紧张,想要睁眼,洛水晶吼道,“你敢睁眼试试看!”
唔!
好吧!
难得再听娘子怒吼,凤爻竟意外的觉得……很好。
瞬间又黑了脸,这是什么时候染上的自虐症?
“伸出一只手!”
耳边听娘子又说,凤爻一笑,按吩咐照办。小蜂翻了个白眼,瞬间觉得,这男人太听话……也不太好。
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也怪不得不能好好保护主人。
指尖动了动,将凤爻衣袖撕裂,又在他的手腕划一道血口出来,洛水晶顿时吸口气,眼睁睁看着那鲜红的血液,瞬间涌出来,她心神一紧,几乎不敢再看。
“行了,死不了的,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口是心非的女人,就知道你舍不得他们!”
小蜂不满的声音,从脑海中又响起,洛水晶咬咬牙,不再吭声,凤爻闭着眼睛,偏着脑袋,仿似细细在捕捉他身周任何细小的声音,却又让人感觉,他如此的模样,如此的表情,就完全就是一副正在冥思的绝美画卷。
认真,又很执着。
美人如谪仙,风淡而云轻。
手腕上,血色淋漓,滴滴掉落,他心中有她,自然也会有天地万物。
只要是她,哪怕让他心上开一道血口,他也同样,面不改色。
小蜂不理这两个人,只将女人的血,放到男人的伤口处,眨眼之际,血色相溶,却又于瞬间变得凝固。
洛水晶惊讶的瞪大眼睛看着,小蜂做完这事,就去等。
“这就完了?”
终于忍不住,还是问出声,凤爻唇色动了动,问她在跟谁说话,小蜂瞪她一眼,洛水晶道,“没谁,你不许睁眼!”
“唔,好!”
男人从善如流,相当听话。洛水晶咬了咬唇,皱眉看着他的伤口,忽然,她双眼再次瞪大,紧紧的盯着他的脸色,差点要跳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抬手指去,只见凤爻皮下,有一条细细的青色长线凸起,正在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扭动方式,蛇一般的顺着他裸露在外的胳膊,先从肩肘处开始,慢慢往下移动。
而每动一下,她都觉得一阵疼,甚至一身的恶寒,差点要忍不住尖叫。可凤爻却一直表情淡然,却又唇角含笑。
他虽然闭着眼睛,可他的面部,一直是冲着洛水晶的方向,这样的角度,总让洛水晶有一种感觉,他还是能够看得到她的。
顿时就又有些心烦意乱,催着小蜂道,“快点!解了蛊,赶紧让他走!”
她低低叫着,小蜂简直无语,这女人,你还可以再直白点吗?
凤爻脸色抽了抽,也没出声,只是觉得,手臂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慢慢的钻出来似的。
而这种疼,又与他受伤的痛不一样,像是被虫蚁啃咬,又像是皮肉被分离,他慢慢皱了眉,忍着那种几乎是又痒又疼的感觉,出声道,“娘子,快好了吗?”
他手不动,可身却在颤着。洛水晶闷闷的嗯了一声,眼睛死死的盯着他手臂的那一道如游蛇般的长线,觉得一颗心,似乎要从胸口跳出来了。
而那道青线,似乎也是感觉到了什么危险,偏偏是游移在他的手腕,不动了。
既不出来,也不回去,就那么很有耐心的等着,像是在跟谁较劲一样。洛水晶顿时就汗了,怒一声,“艹!这玩意,还成精了?”
小蜂皱皱眉,“再来一滴血!”
啥?
还要血?
洛水晶这个肉疼啊,简直就气不打一处来,“不给!”
看一眼,她几乎是看不出伤口的指尖,呜呜呜,为什么每次受伤的都是她?
“不给的话,那他就不能解蛊。你这血也白流了,你考虑一下吧!”
小蜂悠闲悠哉的说,不解蛊他也不怕,反正他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倒是这几个男夫,可就有得罪受了。
“行了行了,我给还不行吗?”
反正一滴血也是血,两滴血也是血,洛水晶一咬牙,闭着眼睛又将手伸出去,小蜂再取一滴血,放到凤爻的手腕处,刚刚还一直潜伏不动的蛊虫,忽然就像闻到了世上最最甜美的美味一样,燥动不好的扭动了起来。
青色的身子,猛然就从男人的手臂里,激射而出,细细的身子,直接就卷向那一滴新鲜的血液。
这对于它来说,含有母蛊之气息的鲜血,是它目前的最爱。
而眼睁睁看着那一条细若青线的虫子窜出来,洛水晶一声尖叫,浑身恶寒,而就在这快若闪电的瞬间,小蜂出手了。
右手二指,迅速夹了那蛊虫的身子,于电闪火石之间,就将它从凤爻的体内扯了出来,耳中一声尖锐的虫叫声,凤爻身子一颤,哇的吐出一口黑血,小蜂眼疾手快,直接将蛊虫就甩到了他吐落的黑血之中。
同时,又一声厉喝,“快!将伤口掩好!”
这蛊虫,见血即动。
他费了这么大的劲,才好容易揪出一只,又岂容它再逃回去?
而就在这时,蛊虫落到地下,仿佛也知道了自己的穷途末路似的,也不知从哪里发出的声音,又是一声“吱”的尖叫,细细的身体,从地上一弹而起,就要打算再从凤爻的手腕处窜进去。
洛水晶急了,“快打死它!”
手中拿着不知什么东西,一下就扔了过去,凤爻却比她速度更快。在小蜂喊第一声的时候,他就已经迅速的遮了自己的伤口。
“叮”的一声轻响,小蜂银针出手,擦着凤爻的身体,将那只蛊虫,颤巍巍的钉死了在窗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