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国家的社会结构是否平稳真的取决于中产家庭,这是维持一个国家是不是在良性发展的重要证明,一旦中产人家大量的破产或是被迫逃亡,国家源自中产家庭的税收就将形成中断。
另外,有恒产的中产家庭是最愿意保护国家不被侵犯的人,他们不像无产者可以漠视国家灭亡,毕竟无产者没什么好保护的东西。
被侵略的时候无产者除了性命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甚至无产者最渴望国家动荡。因为除了烂命一条实在没什么失去所以不在乎,任何动荡的根源就成了在动荡中窃取一些好处……甚至是窃取国家的机会。
中产者也不像豪门大户,豪门大户除了财产多之外还有人多,豪门大户面临入侵或是动荡的时候可以待价而沽。事实上每当面临灭国的时候,出卖国家最多的就是豪门大户,概因他们有足够的实力,换个主子之后还能锦衣玉食的过日子。
其实从某些方面来说,中产者才是国家的基石,他们没有豪门大户待价而沽的资本,又不像无产者除了烂命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中产阶级不愿意看到动荡,一旦国家征召最先相应的就是中产者,概因他们害怕动荡会使他们的财产受损。国家被入侵,最先相应抵抗入侵号召的人也会是中产者,概因无产者没什么东西能失去、豪门大户叛国求保、中产者的财产会在战火中失去。
秦国为了保证高层的团结在牺牲中产者,吕哲不知道是哪个糊涂蛋行使这样杀鸡取卵的蠢策略,用这样的手段哪怕是秦国度过了眼前的难关,但是社会的动荡因子却是已经埋下,只要有一个火星失去财产的中产者必定会与无产者站在一起报复高层,从而使国家被摧毁。
“建策的人是卢生,”董翳一脸的痛苦:“王氏、蒙氏、徐氏等等高门随后附议。”
秦国完了,吕哲心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卢生是术士不是什么智者,这个术士还是列国打进秦国内部的细作,为的就是勾引始皇帝追求长生。
现在卢生这个列国的细作用利益来使高门们同意建策,也能想象得到高门在天下动荡中损失到底有多大,不然这些高门怎么会看不出卢生建议中的坏处?看来已经是损失到不好程度的地步,不然不会饥不择食到这种程度。
“太子有反对吗?”吕哲记得扶苏是一个有仁慈之心的人,似乎很慈悲来着?
董翳果然说道:“太子自然是反对的,提出的意见也和您说的那些差不多,但是……”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犹豫了一小会才说:“但是陛下最后拍板了。”
“真是可惜了啊!”吕哲没有发表更多的看法,而是很认真的问董翳:“董将军,若是我请你相助,可愿意?”
董翳似乎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
“本侯麾下有相当多秦军过来的武人,司马欣、少艾、李珩、周兴……现在获爵者比比皆是,有恒产封地者更多,”吕哲笑吟吟地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董翳:“有珠玉在前,董将军不妨好好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董翳缓缓地站起来,面向吕哲行大礼:“职董翳,拜见主上。”
表面上露出大喜表情的吕哲心里其实也愣住了,他就是看董翳这人很不错也顺眼这才出言试探能不能招揽,没想到董翳倒是一点犹豫也没有就投效了。
“主上崛起之势已经形成,大秦中的高门大户前来投效者路上不知道有多少,翳只不过是比他们早了一步,”董翳倒是一点都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又说:“在您向内谋说‘秦人可续秦’之后,国内是什么考虑翳不知道,但是已经南下的人,听闻者无不动容。”
也就是说,秦国到了几乎是最危机的时刻这一现状没人反对,他们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秦人吕哲在南方另起炉灶,起炉灶之后从来没有主动攻秦,反而是一面压倒列国以免向南开扩,秦国上下对吕哲有敌意无法避免,但是也视为秦人的另一条退路?
“嬴姓赵氏的典故主上可听说过?”董翳看见吕哲一脸的沉思,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提起这个话题。
所谓的嬴姓赵氏指的是秦国的王室来历,这里并不是要说始皇帝嬴政怎么怎么的,而是隐晦地提出秦国王室与赵国王室其实是一祖同宗……
在春秋战国时期,秦国和赵国是一对不折不扣的冤家。赵国作为秦国最强劲的对手之一,一直时时处处和秦国作对。而秦国也正是在战国末期干掉了赵国才得以统一中国的。可是,很多人也许想不到,这么一对不共戴天的死敌,其实是“一祖同宗”的关系。
也就是说,他们都是一个老祖宗的子孙,而且,在早年间,赵国的祖先是有恩于秦国的祖先的,甚至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赵国祖先的庇护,也许就不会有后来强盛的秦国了。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秦国和赵国很靠谱的有明确记载的祖先,可以上溯到舜时代。据《史记》记载,舜时,秦和赵的先祖大费就“佐舜调驯鸟兽,鸟兽多驯服,是为柏翳。舜赐姓嬴氏。”大费有两个儿子,长子大廉,次子若木。若木的四世孙费昌,“为汤御,以败桀于鸣条”。
意思是说费昌是驾御马车的能手,并且他依靠善于驾御马车帮助商汤打败了夏桀。而大廉的玄孙孟戏和中衍,则为商朝的国王帝太戊“御”,成为国王的专职马车驾驶员。从此以后,大费的子孙作为殷商王朝的驾驶员家族,立下功勋,逐步成为商朝的诸侯。
从善于驯养动物到善于驾御由数匹马拉着飞驰的马车,大费家族的技能获得了质的飞跃。到了商纣时代,中衍的玄孙中潏生了一个儿子叫飞廉,此人以“善走”著称于世,据说能够“日行五百里”。
飞廉生有两个儿子,长子恶来,次子季胜。恶来这名字一听就凶神恶煞的,不是没有理由,此人以神力著称,和善走的父亲一道成为纣王的帮凶。周武王讨伐商纣,恶来被一起镇压。
父亲飞廉跑得快,溜了,隐藏起来。后来,季胜的重孙造父“以善御幸于周缪王”,并且,在一次针对周缪王的叛乱中,“造父为缪王御,长驱归周,一日千里以救乱。”马车的作用在西周时期相当于咱们现在的汽车,也就是说造父相当于咱们现在的车王舒马赫一类人物,是数一数二的快车手(见拙文《秦始皇先祖是中国最早的快车手》)。
这下就可以知道飞廉为什么善走而且能够日行五百里了,原来,这个家族祖传的绝技就是飞车。古人惜字如金就是害人,一个走字,就没说是腿走还是车走。造父因此得到缪王的封赏,赵城成为造父的封地,从此造父的子孙就以赵为姓氏,其后世子孙创建了赵国。
那么秦国呢?原来,恶来死的时候,也已经有了儿子,他的儿子叫女防,这一支的子孙因为造父的得宠也在赵城居住并生存下来,并且渐渐的得到了周王室的宽恕,开始出来做官。比如女防的重孙大骆,按辈份也就是造父的堂侄,就成为了专门帮助周孝王镇守西部边陲,抵御西戎的将领。大骆有个儿子叫非子。
这是个有心人,大概是叔祖造父的发家史点醒了他吧。他开始虚心学习祖传绝技,并且有所发展,成为养马的好手。养马其实就是驾车的一部分,当年传说造父之所以能够成为快车手,除了技术以来,善于发现和饲养良马也是一绝,曾经驯养出了骥、温骊等名马。非子明白,自己的这一支再怎么发展,在赵城也只是寄人篱下,是旁支。所谓此地虽好,不是久留之地。于是他跑到犬丘这个地方,开始养马。
由于他养的马又好又壮,很快名声远播,被推荐到了周孝王那里,成为周王朝的“弼马温”。这个弼马温很尽职尽责,远比齐天大圣强,很快就得到了孝王的器重。孝王决定好好的重用他,让他成为大骆(也就是恶来)这一支可以继承宗嗣的嫡系子孙。这样他将来就可以继承家族产业。可是,这事遭到了申侯的反对,因为申侯的女儿就是大骆的原配妻子,而且生有嫡子成。
大骆是镇守西陲的将领,周孝王怕引起内乱(见拙文《中国最早的“和亲”事件》),便放弃了让非子继承大骆这一支宗嗣的打算,但却给了非子更好的补偿和更高的荣耀。他决定让非子获得他这个家族最古老的祖宗嬴姓的继嗣权,赐非子姓嬴,并把自己的土地秦城分封给他,让他的子孙世代为周王室养马。由于非子还没有正式的爵位,因此秦国被称为附庸之国。
周厉王年间,西戎反叛,非子的异母兄弟成被杀,非子又获得了父亲大骆这一支的继承权,从而成为真正的恶来这一支系的嫡系子孙。从此,秦城和赵城就分别成为了飞廉的儿子恶来和季胜的子孙的封地,后来他们各自通过努力建立了自己的国家。而通过这段故事,我们应该知道,秦国和赵国的共同祖先就是飞廉,而秦国的祖先是飞廉的大儿子恶来,赵国的祖先是飞廉的小儿子季胜。
这就是秦国和赵国的起源……
董翳提起这些的含义很深,他最想表达的就是自己不是看到秦国不妙了才叛秦,而是很多高门子弟都在“开枝散叶”,他也是董氏中的“被开枝”的一员,还请吕哲不要误会。
保证家族的延续性一直是华夏的“门风”,吕哲对此并没有什么看法。说实话,他对于秦国能够对治下众臣的氏族那么容忍感到吃惊,略略一想却也明白那是类似于“破釜沉舟”的一种反击手段,为的就是让那些氏族少了后顾之忧,能够全心全力的为国效力。
“我明白。”吕哲很肯定地在点头,他又从中看出了始皇帝开始在放弃中央集权,所以问:“廷尉现在……?”
董翳答曰:“已经不是廷尉了,现在是三川郡守。”
李斯被贬官了?这对于吕哲来说可是一个天大的消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