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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五章: 何必呢?(上)
    素衣、白色、披麻、戴孝,最后一批有规模出城投降的齐国人基本都是那般打扮,间接证实了田儋王宫阙楼自焚殉国的猜测。



    献上国王印玺、国中山川舆图、百官以及黔首名册,那真的是一个国家从最高领导层屈服于胜利一方的“手续”,也代表着齐国从某些方面来说已经彻底灭亡的证明。



    站在齐国投降队列最前面的人是田市,在稍微靠后的位置是田横和田广等齐国宗室田氏诸人,随后才是一帮文臣武将之类的人物,他们在代表吕哲王旗的旗帜出现后屈膝跪了下去。位置在最前面的田市双手高高捧着一个呈着齐国王玺的盘子,后面的田横、田广也分别是用盘子呈着布质的山川舆图和一卷一卷的竹简。



    吕哲远远看去就是屈膝跪地的一大片人,他认出了田市和田广的身影,这两人曾经都有去过南陵,吕哲在宫城内接待过两人。比起之前在南陵看到时的模样,吕哲现在看到的田市和田广都显得异常消瘦和颓废。



    说来也是,齐国复立之后快速壮大,齐鲁大地的经济体系和农业生产本身就带有优势,再则就是原齐国地盘人口稠密,复立之后的齐国不到三年就成了相续复立各国中的最强国。



    当齐国有实力组建起百万大军的时候,疆土同样辽阔的赵国正在被秦国打得满地找牙,疆土冰寒人口不多的燕国也和东胡人、半岛野人纠缠不清,楚国更是在吕哲的强势下龟缩在会章郡与会稽郡残喘,至于魏韩两国……不提也罢。



    曾经意气风发,谁都认为哪怕是能再次出现有希望一统天下的国家,那也是怎么看怎么强大的齐国无疑,连齐国内部也都是这么觉得的。



    没想到啊,志得意满的齐王儋先是在陈郡的慎在兵力平等的情况下被吕哲那一方揍得全军覆没。而似乎吕哲那一方在那一战只出现不到一千人的伤亡,其中当场战死者竟是不足二百?



    脑袋上被敲了一棍子的齐国可以认为跟吕哲那一方交战只是一种意外,安慰自己当时不过是个例罢了。可是呢,纠集了几个国家的上百万兵力将兵锋调转对准呈现颓势的秦军时,联军又是在秦军面前撞个头破血流。



    这心气一旦提上去,骄傲和自满在遭受一连串打击之下,就非常考验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了。要是能承受住想象中与现实不同而遭受的打击,励精图治一下再稳稳心神弥补不足,总是能依靠优良的条件保持强盛,可是齐国上到齐王儋下到宗室似乎没有经受住考验,反而是无法忍住一连串的打击,结果就是军队数量越来越多,且没有稳下心来训练精兵,那么可想而知会遭遇什么。



    魏王咎和韩王成现在就是在感叹齐国的失败,举了无数个例子来假设齐国上下若是能看清自己的现状,利用有利优势耐心训练一支精兵,齐国虽然可能无法改变最终的失败,但也不至于汉军北上之后齐国不到半年就面临亡国的局面。



    “王上,慎言、慎言呐!”张良有点听不下去了,两位君王关起门来唠叨也就算了,在大庭广众之下发出那些惋惜齐国被汉国所灭的结局,这是想干什么?



    韩王成也就是随口应答魏王咎那么几句,这位韩国的大王一直就没什么太大的野心,一直东奔西逃的时候最渴望的就是能安安稳稳下来,哪怕是做最平常的一个黔首也没关系,若是有荣华富贵那自然是最好的。能成为韩王,那还是他被一帮人赶鸭子上架硬顶上去的,一直都视王座为洪流猛兽,不然也不至于安稳下来后一再拒绝张良一些良好建议,安安心心就当一个只顾着享乐的大王,惹得许多原来汉国的遗臣看不下去了去投靠他人。



    魏王魏咎则不然,刚才用酸溜溜语气说得最多惋惜语言的就是他。他可不像韩成那么胸无大志,只是现实条件的制约下一直没有寻找到令魏国强盛起来的办法,只有委委屈屈地当汉国的属国。不过他虽然有心重振魏国,恢复祖上荣光之类的想法,但是一直以来也没有搞出太过惹人厌(指汉国方面)的动作就是了。



    “听闻汉王愿意保留秦王位置,赵歇也能安安稳稳继续当他的赵王,只是两国的封国会在大帝国整合时重新规划,寡人这边正与汉王商讨魏国的出路,韩国那边真的要在汉王子嗣韩公子血亲行冠礼之后再立封国?”魏王魏咎直接就无视掉张良的唧唧歪歪,向着韩王成发问。



    “嗯?唔……”韩王成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大帝国?威望说的是名称还没有确定的华夏帝国或是中华帝国吗?”



    其实魏王咎很想评价汉王吕哲就是个疯子,竟然会有那么荒谬的想法,汉国有绝对的实力横扫天下建立一个纯净的国家不去做,搞不懂为什么要放过秦国和赵国,简直就是自己找罪受。



    事实也是那样啊!秦国和赵国同意加入大帝国,成为吕哲领导下帝国的一个封国,在魏王咎看来不过是现实条件不允许才做出的妥协,要是恢复实力必定是要摆脱封国的现状,那么汉王哲在日后还不是一样要动用军队,不如直接摧垮两个国家,保留秦赵两国的行政体系,又让秦赵成为所谓的封国,不是汉王哲脑子坏了又是什么。



    “看来秦公主与赵公主肯定极为受到汉王的宠爱,呵呵……”魏王咎有那么点纠结,又有那么点遗憾:“我们这两边嫁去的闺女嘛……唉!”



    “不见得吧?听闻魏姬(指美丽,非名字)怀胎三月,倒是齐姬与燕姬两国公主没动静,其余都有身子了。”韩王成撇开张良一直在拉衣摆的小动作,说着还瞪一眼张良。



    魏王咎当然也看到张良一直的小动作,他对张良诡异地一笑,刚想说些什么话,前方传来了号角之声。



    “呜呜呜——”的号角声之后是阵阵的战鼓声,行走在最前列的吕哲已经停驻战马,他就骑跨在马背上注视着跪倒一片且将头低下去的一众齐国人士。



    号角、战鼓声中,田市慢慢将头抬了起来,他注视骑跨在战马上的吕哲一眼,重新低下头去的时候高声说道:“田氏不幸,不得上天眷顾……”



    田氏说那些很明显就是预先准备的话,大意就是齐国怎么怎么的不幸,老天爷怎么又怎么的不眷顾齐国,现在汉国秉承着老天爷的意志获取了齐国的土地、人口等等,他们决定顺应天意献上印玺、舆图、名册。



    老套路了嘛,秦一统天下的时候,列国向秦军投降也是说这么一些话,他们有一点是说对了,治理国家比不过别人,军队也不如别人能打,在强者恒强弱者灭亡的世界里,确实是一种不幸。



    周王室分封有数千国,不就是在种种的不幸下最后才剩下七大战国,又在秦一统天下之后全部消亡吗?哪怕真正的历史上齐、燕、赵、魏、韩、楚都在一帮遗臣遗民的努力下复国,可是最后不也是由刘汉最终获得了天下?现在齐是亡在吕汉手中,被改变的也不多嘛。



    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不幸啦、老天爷不眷顾啦等话的田市,他高高地捧了捧装有齐王玺的盘子,用一种悲戚的语气大吼:“……请汉王接受印玺、舆图、名册。”



    吕哲翻身下马,他用着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向着跪倒一片的人群走去。



    在吕哲迈步向前的时候,魏王咎和韩王成也都各自下了马车,他俩因为冕服下摆有点窄小踏着急促的小碎步赶上去。同时,身穿红色战袍的武士,一些身穿铁甲的甲士,合起来大约有近百名牢牢地跟着吕哲,一行人就那么慢慢地向着跪倒的齐国那方走去。



    吕哲听到后面的小碎步扭头一看,魏韩两个大王一脸带笑总算是追上来,这两个大王的冕服后摆拖在地上,小碎步迈得着实也太难受了一些。



    对了,吕哲除非必要的时候是不穿冕服的,北征之后更是一直穿戴戎装,也就是一身的红色的战袍和外面擦拭得光亮的铁甲,只不过在头盔、披风和一些关节的甲胄零件上显得相对华丽。



    当然,吕哲除了外面能被人看见的甲胄之外,内里还有一件用诸多玉片和软钢打造的防具。按照武侠一点的描述就是所谓的什么金缕玉衣,这玩意的防护力不错,同时穿上去也能隔热,玉属凉,其实就是一套昂贵到没边的“空调衣”。



    吕哲等人慢慢地靠近,跪在地上的田市又将手中的盘子举得更高了一些,做出同样举动的还有跪在田市后右侧的田广,但是跪在田市后左侧的田横却是将盘子微微地降低。



    如果注意看的话,田横跪下的身躯也在悄悄地改变,按照人体力学的角度来说是变换成一种便于蹦起来的姿势,且降低下去的装有竹简的盘子也在缓慢地变成可以轮起来砸的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