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胡人是一群崇拜狼的族群,他们不但个性和想法上趋于狼性,社会结构也是与狼的群居差不多。
狼的群居结构是怎么个模样?就是在一头头狼的率领下进行狩猎和生活,每一头狼都是服从头狼的任何命令。而一旦头狼不管用了必然是要被群狼所抛弃,或者是狼崽子挑战并成功战胜了旧头狼成为新头狼,旧头狼的下场除了死亡没有其它。
头曼不喜欢的冒顿自回到匈奴族群后表现优异,南下之后更是干了非常多漂亮事和给出事后被证实正确的建议,要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华夏族群,华夏族群只会感到欣慰和觉得后续有人,可是头曼和冒顿可不是华夏族群的一员,他们是生活在草原上习惯了优劣淘汰且崇尚狼性的匈奴人。
越来越多的部落首领看到了冒顿的优异,这让头曼感到了威胁,这种威胁无关于头曼想将单于位置传给最小的儿子,是头曼觉得自己越来越像是要被狼崽子挑战的那匹头狼。
草原上的生存法则异常的残酷,从来也没有什么人情世故可讲,亲情什么的那更是别提。说真的,能奢望一个到了冬季粮食不足就优先抛弃老人和幼儿的族群去讲什么亲情吗?
一旦面临淘汰,头曼深深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样的命运,毕竟崇尚狼性的胡人还有一个特点,那便是不会同情弱者只会崇拜和服从强者,到时候不会有人去帮助他,只会争先恐后和迫不及待地讨好新的头狼。
所以吧,现在头曼要考虑的不只是来自汉军的威胁,更要看清楚冒顿到底有没有对他发起挑战的迹象,一旦确认冒顿有发起挑战的苗头,哪怕是有外敌汉军的威胁,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先弄死冒顿,不会因为冒顿是自己的亲儿子就心慈手软。
“向西面方向后撤!”头曼低头沉默了许久,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说了那么一句。
帐内的许多部落首领立刻出声附和,一些部落首领却是急了。
“我们部落的勇士可是在前面与汉军交战!”
“是啊,还有勇士在与汉军厮杀,再则要退也该朝冒顿王子所在的西北方向撤退,怎么是向着西面?”
乱七八糟说什么的都有,有的是在心急自己部落的士兵,有的是在说应该去与冒顿会合。头曼对那些顾及自己部落士兵的部落首领很理解,毕竟想在草原上生存绝对不能少了军队,那些部落首领保住自己帐下的士兵就是在保存自。
草原之上生存法则很简单,部落只有拥有强大的武力才能抢占牧场和生存下去,没有武力就无法抢到水草丰美的牧场,失去武装的部落不但抢不到牧场,更是会被强大的部落吞并。可别以为胡人内部和谐友爱,这样的事情在千百年来一直都在草原上上演,包括头曼在内所有在场的人更是没少干那种事。
而头曼对那些说应该去找冒顿的部落首领就心里有看法了。他才是匈奴的单于,现在他还没死呢,这些人就那么明显地靠拢向冒顿,什么意思,啊!?
头曼很特意地看一眼休屠部、昆邪部、休旬部、白羊部、西瓯部这些首领,被他目光扫视过的那些首领都是人口在二三万以上的部落,也是他认为可以信赖的部落首领。
目前在草原上能有二三万人口的部队不是太多,每一个拥有这么多人口的部落都注定占据着水草丰美的牧场,其部落更会有一些小部落作为附庸。若是按照华夏的文明体系来解释,这些部落的首领都是位比诸侯王的权势。事实上在冒顿建立起左右贤王制度的时候,很多人口众多的部落首领也确实都成了王,只不过是在什么王的前缀加上自己部落的名字,例如休屠王这般。
被头曼扫视而过的部落首领都微微身躯倾斜向前,他们表现出来的姿态是服从头曼的一切决定。
得到诸多大部落首领表现出来的支持,头曼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一些。不过吧,他是不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历史上记载当冒顿以邀请阅兵的名头邀请他前去,他去了被冒顿发射的鸣镝射中在错愕,然后数千冒顿训练出来的骑兵也向自己射箭,等他成了满身插满箭矢的“稻草人”死了之后,曾经无数次反复表示效忠的所有部落首领都义务反复地投靠并服从于杀死自己父亲的冒顿。
在前方与汉军交战的部队有些是支持头曼的部落,那么当然是不能抛弃。他坚持向西面撤退,并说出是不想暴露冒顿所在位置的理由,最后又对撤退顺序做出了安排,那些表现于倾向冒顿的部落被安排在撤退的序列后面。
没有人是傻瓜,他们或许并没有想出自己是干了什么才让头曼安排在后面,可是总能发现头曼看待他们的眼神很不顺眼。
“为什么将你们安排在后面?”头曼面对疑问的时候,反问:“一支队伍会没有前后的区别吗?”
那不是废话嘛,哪怕是一个人都有分前额和后脑或胸前和屁股,队伍当然也是有分前后了。
“要是冒顿王子在,他会选择自己断后!”
说那句话的人是在举例子,冒顿在秦地就干过那样的事情,安排其他的部落首领先走,他带着自己的部队进行断后。
头曼一听那句话就怒了,就是因为冒顿回到部落群体之后一直表现得太好了,事事不但争先且不断拉拢人心,这才是他怀疑冒顿要做挑战头狼的那只狼崽子的原因。
要说在草原上做好人做好事,那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能拉拢到人心绝对是无比荒谬的事情,在草原上越是好人就越容易被弄死,所以有部落首领举例冒顿做了点什么好事并不是在讲别人,而是很明白地说出冒顿比头曼更加受该个首领的拥戴。
头曼对此做出的反应无比的简单,那就是让守帐的武士进来将那个部落首领拉出去剁成肉泥,用展现出来的暴虐来显示自己的手段。他将那个首领弄死后,对其部落人口瓜分给了支持自己的那些首领,用这种最直接的办法来告诉所有部落的首领谁才是那只头狼,跟着自己也才有好处,敢于违逆自己的下场就是身死部落也要被瓜分。
头曼展现出残暴之后,瓜分利益给了那些支持自己的部落,让那些部落的首领去弹压再敢叽叽歪歪的人,此后那些部落的首领是什么反应呢?是在大部落支持头曼的前提下,原本有意见的人表现出顺从的一面,没人敢再对头曼的任何决定有异议。
本来就是这样嘛,草原上从来都是强者做主的规矩,头曼还在被各个大部落支持的时候就是草原上最大的强者。而强者在草原上从来都有权力决定一切,什么道理,什么才是正确,那是强者说了算。
头曼是安排支持自己的部落在撤退的队伍前面序列,那些部落对头曼做出的安排自然是极力支持。而有了大部落对头曼的安排支持,没有人再对头曼做出的撤退顺序有异议,事情就那么确定了下来。
胡人开始分批撤退,还没有发现胡人主力的汉军当然是对此一概不知,直至一些与汉军交战过的部落骑兵在撤退,汉军这才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在后面有新的胡人队伍过来,汉军只当是在前面那些胡人部队被打残了在进行更换,也就没有进行更深入的思考。
汉军不是没有派人去尾随那些掉头在跑的胡人残兵,可是尝试几次都被逼了回来,有个别几支小队甚至是尾随的时候被对方几个方向围过去的胡人吃掉,为了避免损失也是觉得既然现场还有敌军在,无法尾随那些残兵也关系不大,放弃了尾随掉头而走的那些胡人残兵,专心盯紧后面来的那些胡人。
双方一直都有后续部队增援上来,汉军原本以为胡人累积到一定数量的时候会再次主动发动进攻,可是事情并没有按照汉军所想象的方向发展,胡人比较诡异地集中在一起,并且派了五个人打着杏黄的小旗子接近汉军。
在这个年头打起杏黄的小旗子是什么意思?除了表示投降之外就是没有使用武力要求谈话,胡人只派出五个人打着杏黄色的小旗子慢慢靠向汉军,那是有话要说。
汉军在场军官职位最高的都是一些军候,上一级的校尉离得最近的是在七八里外,他们迟疑了一下才按照每个曲的番号选出最靠近前面的军候,让这位军候代表汉军上去谈话。
更稀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五个胡人中竟然有人懂得说秦腔,虽然是口音奇怪一些音节也不准确,但是很明确地表达出了想说的话。
“什么?你们想跟我们谈条件???”上前谈话的军候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那个会说不标准秦腔的胡人很认真地点头:“是的,我代表我们的首领来和你们谈条件。”
“你们是要投降吗?”汉军上前负责交谈的军候实在想不出除了这个胡人还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