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身雪白,银色的长发披散在胸前,灰色的眼珠镶嵌在一汪湖水之中,眸光荡漾,俏挺的鼻,尖尖的下巴,肌肤胜雪。众人屏息静气——好美的人。
纯净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大家没有因为他的长相异常而心生厌恶,相反,少年身上的纯净气质征服了大家。
司徒弈亦有一时的恍神,他不明白陌寒突然叫出这个少年的目的。
奇迹般地,少年手中蓦地多出了一样东西,东西用浓厚的白绸严实掩盖。
“那东西是怎么出来的?”有人问。
身旁的人摇头,那少年究竟是如何将东西凭空变出,谁都没有看到。
“看来,他们真是天山陌家的人,只有那里的人才可能有这样的本事!”
“嗯!没错没错!”
……
大家又开始小声议论。
“净白,还不快将东西献上!”威严而自信的声音吩咐。
原来他叫净白,很形象的名字。
净白在众人的瞩目中,缓步走到司徒弈面前,他单膝下跪,将手中的东西举过头顶:“请主子笑纳,这是陌寒公子送给您的礼物!”
抬手,揭开白布,一株珍贵异常的海底珊瑚树呈现在众人面前。
“哇!”众人惊叹。
在场之人多是商贾名流,也都见过世面。原本一珠珊瑚树并不稀奇,但如果这株珊瑚树不单通身金黄,而且枝叶中间错综复杂搭结出一个“寿”字的话,那它的价值就另当别论了。
“陌寒公子有心了!这件礼物我收下!”
摆手,司徒弈的眼神十分平静。
老何从净白手中将东西接过。
令人诧异的事情发生了,净白将手中的东西交出之后,他并没有返回陌寒的身边,反而在司徒弈与璐莹身后的中间位置站定。
“这是……”凝神侧目望陌寒,司徒弈不明地问。
一声轻笑从陌寒嘴里逸出,他眼底的神色十分狡黠:“司徒公子刚才不是说收下礼物吗?他也是礼物之一!”
来而不往非礼也!刚才司徒弈唱了出好戏,陌寒自然要想办法扳回一局。
众人这才想起,刚才净白献珊瑚树时称司徒弈为主子,而称陌寒则为陌寒公子。
“喔,原来如此!”知道自己着了道,司徒弈也不好再推辞。
如此,两人一胜一负,扯平。
“酒已饮,礼已送,意已达,我想,我是不是该告辞了?”抖搂衣裳站起来,神情一派自得。
司徒弈忙从座上起身,客气行礼:“陌寒公子既然要走,想来是有要事在身,我也不好强留,如此,走好!”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想让大家知道两人曾经熟稔的关系。
陌寒笑,他往外走几步,突然又回身:“喔,差点忘了!有件事情我想我还是要说明一下,那株珊瑚寿树是我送给司徒公子的寿礼,但他——”他指着净白:“他是我送给夫人的保镖!想夫人这类洁净的人物,也只有他这般少年才配得上!”
“哈哈哈——”
得意猖狂的大笑。弈,真的很想回头看看你此刻的脸。陌寒坏心地想。
就知道他不会那么好心!那夜被璐莹刺到的手伤仍在,握拳,火辣辣地痛。
☆★
“少主,我们就这么走了?不问他上次拿错药的事情了吗?”少主不是为这事专门而来的吗?怎么……依旧是上次的那个持剑男子。这么冷的天,他依旧穿着他的那套露臂的奇装异服。
面具取下,完整的、邪气炽盛的双眼显露出来。
“没关系!放心吧!如果他真用了那药,今天我们也就不能全身而退了!倒是你,有时间去查查那个女人的来历!”
持剑男子点头,两人一前一后,依旧保持着五步左右的距离离开。
弈,当你听到净白的遭遇时,你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
人散,原本热闹欢畅的晚宴因为陌寒的搅局变得压抑收场。姬妾们远远站在一旁,大家你推我我推你,均有些踌躇犹豫,谁都不敢当出头鸟。璐莹注意到,以前的那位蓝姬夫人消瘦了许多,原本红润饱满的脸像被刀削减过一般。应该是伤心了吧?同为女人,那种感觉……她知道……
“看来大家还有事情要找你相谈,我先回莹月阁。”她出言告辞,恨不得立刻奔回。刚才老何来回禀时说了,小姗身上的匕首已经拔出,而血也止住,此时正在莹月阁静养。
司徒弈随意瞟一眼远处的众人,没来由地一阵心烦。
“我先送你回去吧,其它的事,明日再说也成!”
转身朝老何低低吩咐几句,只见老何疾步跑过去找那些姬夫人,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反正大家看璐莹的眼神变得充满敌意。
“唉!”一声轻叹。
心中挂念小姗,她无心旁骛。
起步,净白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你跟着做什么?”司徒弈的眼神不悦地眯起。
“可是……陌寒公子将我送给了夫人,以后夫人就是我的主人,我的天!”净白的眼神有些胆怯,但他还是勇敢地将话说出来。
“现在是司徒府,不是你们天山陌家!在这里我说了算!”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别的男人跟在她身边,他的心酸得直冒火。
“老何!”怒唤一声。
老何连忙跑回来。
司徒弈神色不耐地指着净白:“你将他带下去找个地方安顿,不要让他再出现在我面前!”
“是!”
老何应。
“净白公子,请吧!”
楚楚可怜的眼神泫然欲泣,净白静立一旁,两手不安地揉搓着,脸上的表情犹如一只受伤的小鹿。
“净白公子,我们走吧!”
虽然于心不忍,但老何还是再次说。
“不!我不走!我要跟着夫人!呜……净白是清白的,净白武功很好,净白还会做饭,净白很会照顾人……求求您,夫人,让我跟着您!我会好听听话,我不淘气,只要您不将我送回天山,您要我做什么都行!”
司徒弈傻眼:这是个什么样的人?明明是十七、八岁的长相,怎么说起话来像个十来岁的小孩?一个大男人说哭就哭不说,还会做饭照顾人……哼!真是好笑!这个陌寒调教出来的人果然不能用常人的眼光来看待。
璐莹也心奇。可是……她为难地望一眼身旁的司徒弈,现在小姗的性命捏在他手里,她可不敢在这时候捋虎须触怒虎威。
净白见璐莹眼神犹豫,连忙俯身跪下哀求:“求求您,求求夫人,您不要把净白送走!他们会打净白的!他们都不喜欢净白,因为净白长得和别人不一样,因为净白的眼珠子不是黑色的,所以……他们欺负净白,他们不给净白饭吃,还把净白关起来!”
上前拽住璐莹的手,衣裳滑下,白玉一般的臂上鞭红斑斑。
“这是别人打的?”璐莹问。
净白抹泪点头。
“起来吧!”
两只兔子眼定定望璐莹:“夫人您愿意收下我了?”
璐莹点点头。
“起来吧!和我一起走!”
她无法将这样的人交给司徒弈,她无法漠视他的不幸而撒手不管。司徒弈是主子,可府里的人仍然在暗地里叫他恶魔,他都如此,更何况只是礼物的净白呢?
“相公,我想将他留在莹月阁。”
陈述的语气,不像商量,而是在告知她的决定。璐莹在赌,赌她唤出一声“相公”能换回的价值。
神情失措,内心激荡狂喜。
“这……”
望一眼地上满脸稚气纯真的净白,心不由地痉挛揪痛。虽然有很多疑虑,虽然还有很多的不放心,但司徒弈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这样的净白,让他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唯一不同的是,自己的不善交际变成了恶魔,而净白的不善交际让他成了现在这副任人摆布的天真模样。
太美的人,长相诡异的人,不适合纯洁——只有成为恶魔,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更何况,刚才她叫他“相公”了,他不想让她失望……
“是吗!真的吗!太好了!”
抹泪,从地上起来,欣喜如孩童。
“走吧,回莹月阁我给你的伤口抹点药!”
有些心痛,语气不由自主地温柔。牵着满是伤痕的手,一步一步朝莹月阁走去。
——这样的净白,璐莹根本无法把他当成一个成年人看待。
居然当着他的面对别的男人说话这么温柔?!而且还态度这么亲昵!为什么?难道刚才的一声相公是假的吗?
迷惘,困惑,无比生气……心中的感觉有如被人从云端狠狠抛下。
而对这一切毫无所知的璐莹已经牵着净白走远。
“公子,上次莹夫人中毒的事情有眉目了!”青影忽地从暗处出来。见到主子神色不郁,心不禁咯噔了一下。
“是谁做的?”
迅速收神敛绪,脸上恢复平静,刚才复杂的神色犹如一现芸花。
——敢在我司徒弈的眼皮底下动手脚……哼哼!
蓝光戾炽,仿若凶残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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