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做什么？把司徒府当什么了？！”司徒弈再次厉声问，风起，衣袂飘飞，发扬，潋滟异常的蓝色眸光带着怒意大炽。
“公子！”老何怯怯叫。
除被众人压倒在地不及起身的璐莹外，其它众姬妾夫人全都噤声退至一旁。
“小姐，您都伤在哪了？”看着眼前惨兮兮的璐莹，小姗带着哭音问。
璐莹想从地上爬起，奈何浑身都痛，于是痛咧一声，只摇头不说话。
“天啊！小姐，您的衣裳怎么破了？”
“天啊！小姐，这里是谁抓的？谁这么狠心？竟然动手伤了您的脸？”小姗尖叫望众人，那眼神简直要喷火。
“天啊！这里还掐紫了！”
“这是谁干的？天！这裙上还有脚印！小姐，有没有人踩伤您哪里？”
……
小姗的尖叫一声高一声，璐莹一个劲地摇头，而一旁的司徒弈却每听小姗喊一声“天”脸色便阴沉一分。
司徒弈见到地上的璐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她衣服凌乱，脸色苍白，原本无瑕的脸上带着几道沁血的划痕，破损的衣裳处露出青青紫紫……
手蓦地攥紧，司徒弈脸色一凝，冷冽如冰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他低沉的嗓音硬拼成一道命令：“全都给我伸出手来！”冰寒的语气，不容违抗和质疑。
“咳！咳！”璐莹捂嘴轻咳，小姗在旁连忙为她顺气。
净白过来，朝司徒弈道：“我先带姐姐进去了！”
司徒弈不说话，净白当他默认，自顾带璐莹和小姗进房。
“老何，给我仔细瞧清楚，看看哪些人指甲上沾了血！但凡指甲染血的，一律家法处置！”
众姬妾心一沉，下意识地想缩手擦拭。
司徒弈冷冷一笑，阴森森提醒道：“你们最好别动，谁要敢动，我会自动将她列为指甲有血者处理！”
青影不知从何处搬来一张檀木雕龙椅，司徒弈掀衣坐下，立刻有人来奉茶。
可怕的恐惧心控制着众人。先前嚣张的十九夫人“咚”地一声栽倒在地，似乎晕了过去。
“公子……”
老何来请示。
“别理！她喜欢躺在雪地上就让她躺着好了！”
哼！敢在他面前耍阴招，他会让她明白他是什么人！
其它有心效仿的姬妾们立刻打消心中的念头，暗自庆幸自己不是倒地的第一个。
“我们司徒府是什么时候开始长出这风气的？”司徒弈呷口茶，慢慢悠悠地问。
众姬妾心中一惊，全都埋首后退。
“怎么？没人敢说吗？”
“呯”的一声，司徒弈将手中的茶怀蓦地扔出，不偏不倚地砸在青姬夫人身上。
“啊！”滚烫的茶水浸湿衣裳贴着皮肤，灼热难受，彩姬夫人连连起跳惊叫。待身上的茶水凉些，彩姬夫人才算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她“嗵“的一声跪趴在地，磕头如捣蒜般求饶：“求公子开恩！贱妾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司徒弈抚着手上的板指不说话，彩姬夫人吓得盈盈哭泣，其它人噤声瑟抖。
“禀公子！全场所有人，青姬夫人、云姬夫人还有灵姬夫人三人的指甲内最干净，其它人……”
司徒弈摆手，转而问：“谁的指甲内血迹最多？”
“是蓝姬夫人！然后，就是彩姬夫人和……”老何朝地上倒着的十九夫人手上一指。
司徒弈冷笑瞥一眼地上之人，自顾道：“这事是谁挑起的？”哼！真是意外，想不到一向温驯的蓝姬竟然是行凶最狠的！
“蓝姬，你有何话说？”他淡淡朝失神的蓝姬夫人问。
蓝姬夫人瑟缩一下，既而鼓起勇气道：“公子！非是蓝姬和她过不去，实在是……是……她……她杀了我们的孩儿！”
“孩儿？”司徒弈倏地回头望老何，老何轻轻点头，当下将昨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详禀。
“原来是这样！”很平静的语气。
蓝姬夫人心中暗喜，趁机泣诉道：“公子！贱妾自知身份低微，可贱妾腹中的孩儿是公子您的亲骨肉啊！贱妾伤心过度，所以才会一时情绪失控做出有损妇德的事！求公子开恩原谅，也求公子为我们的孩儿讨回公道！”
因为现在谁也号不准司徒弈的脉，所以大家都不敢自称姬号，只称贱妾。
“亲骨肉？公道？我什么时候承认过那个孩子是我的了？”司徒弈笑，笑得张扬，笑得邪魅，而又笑得感伤。
司徒弈的话如雷乍轰。
众人只觉毛骨悚然，愈加不敢接言。
“公子……”蓝姬夫人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事实，她颤抖着爬到司徒弈脚下，哀伤地问道：“公子，您刚才说什么？”
司徒弈俯身，伸出右手擒住蓝姬夫人的下颏，鹰隼的目光森森然鹘望她：“原以为，你和她们多少会有点不一样，原来如此！”
短短几语，手伸开，蓝姬夫人支起的身体无力地滑下。
“虽然不知道是谁给你出的主意，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被她利用了！”无情的话语，狠狠地击醉了蓝姬夫人心中仅存的希望。
“老何！”
“是！公子！”
“把手指甲里有血迹的女人，全都按规矩处理！”司徒弈起身，他冷血地宣布。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贱妾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刹那间，所有与事有关的姬妾们全都扑地痛哭哀求。
司徒弈抬脚，背身挥手，示意老何依规矩办事。
老何鹰觑众人道：“走吧！各位夫人！”
“何总管！奴婢们知道错了！求您去公子那求求情，让他饶了我们这回吧！奴婢们真的知道错了！”因为即将面临的命运，所有人都放低身段拖着老何的衣角乞求。只要有一丝希望，谁都不愿意放弃。因有前车之鉴，所以大家心如明镜——那些被公子抛弃的女人，她们的命运那将比死更惨上千百倍。
老何抬脚，用手将人挡开，他冷冷道：“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既然知道公子喜欢这里的人，大家好好巴结着不好么？非要弄得现在这般引火自焚！人家是什么人？那是高枝！你们也不掂量着点！”
“何总管，我们真的知道错了！”众人一味哭求，任由老何说教。
“如果真有人能救你们的话，那就只有她了！”老何说着，朝房内指了指。
“她？”众人呆怔，但很快就认清了眼前的现实。
“难道真的只有她能救我们吗？”其中一位姬妾不甘心道。
老何冷哼：“信不信由你，反正活路我是给你们指了，要不要走？如何走？那就全看你们自己了！”
“三位夫人，您三位今儿也累了，回吧！若是再搅合出什么事，到时您三位也少不得会受牵连，三位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青姬、云姬和灵姬互觑一眼，十分默契地离开。
“其它众位夫人，起程吧！各位出了司徒府，还得记着府里最后的规矩，若是再让公子犯怒，那可不是儿戏的事情！”老何叹口气，朝跪占一地的姬妾们说。
“何总管，请您开恩！再容我们三两日！彩姬愿意去求她！”彩姬夫人站起来，定望老何请求。
其它人先是一怔，但很快就明白过来，也都起来请求最后的三两日。
“何总管！彩姬知道府里的规矩，三两日是许可的范围对不对？我们也不为难您，只求您给我们大伙一条活路，以后我们一定谨记您的好！”
“记不记我的好都不打紧，反正我是公子的人，公子说如何老奴就如何！这世上，老奴也只在乎公子的眼色！不过，看在你们从前服侍公子一场的份上，我愿意担这个风险，但今儿老奴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若是再寻衅闹事来惹这阁楼的主人，可别怪老奴到时翻脸无情！”
“那自然！”彩姬夫人面色一喜，知道老何已愿意宽容大家三两日。
“好了！都回吧！折腾了一大早，弄得如此狼狈，让人看了笑话，各自回去梳洗吧！”
“谢何总管大恩！”
众姬妾称谢而去。
“您也请起吧！”老何突然朝地上的十九夫人道。
无动静。
“得！您愿意呆着老奴也无法，不过到时公子出来……”老何的话还没说完，十九夫人便一转身从地上爬起，傻笑着手忙脚乱地朝众人追去。
“哼！大恩！只怕心里恨不得扒我的皮罢！”老何暗自言语，转而招手让一个小厮过来耳语几句，那小厮连连点头，不一会便一溜烟不见了人影。
老何不是无故发善的人，正好可以借此看看谁是个中高手……
阳光穿透云层射到地上，皑皑白雪蓦然反光而射，顿时天与地亮成一片，令人分不清远处的清与浊。
☆★
璐莹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此时的她正在小姗的禁锢下清理伤口。
“不是说了让你寸步不离小姐吗？你怎么光在旁看着不帮手？！”小姗的嘴角被人抓伤，她痛咧着嘴埋怨净白。
“你只说了昨晚寸步不离，又没说今天……再说，刚才也是你叫我进来拿药离开的，还有，姐姐不让……”净白瞪大银灰色的眼睛委屈地辩解，那闪动的银光仿佛随时会化作泪珠坠下。
“好了！小姗，这事不怨他！”璐莹抽空出言道。
小姗恨恨瞪净白一眼，叹口气，有感而发道：“小姐，看来何总管说得没错。您呐！往后可千万别乱发善心。您今儿也瞧见了，那些夫人见了您个个变得如狼似虎，恨不得一口气吞了您连渣都不留下！尤其是那个彩姬夫人，明着是劝，暗里却老放火浇油，唯恐这莹月阁不够闹腾！”
“这些我都知道。”只是狠不下心做不到而已。
“既然知道，以后就长点记性！”司徒弈进来，望着璐莹满身的疮痍之伤，口气一点也不善。
“我来吧，你们退下！”他道。
小姗微微一愣，旋即将手中的药抹用物一一递过。
“这种小事，让她来就行了！”璐莹有些不自然地说。
司徒弈不理，只顾回头吩咐：“小姗去让人准备热水，净白去找何总管拿药。上次有人送来的凝脂露，你去取来！”
小姗和净白先后应一声点头出去。
“想不到，你也会打架！”没了旁人，司徒弈的脸色缓和下来，他轻轻抹着药汁调侃，嘴角挂着戏谑的微笑。
璐莹蹙眉：“我是被别人抓着，我可没伤人！”
这可是关系名誉的大事，她可不能背这个大黑锅。
“我已经下令处罚她们了！”
“处罚她们？”璐莹一惊，“我也要受处罚吗？”
司徒弈煞有其事地抓起她的指甲好好检查一番，待吊足璐莹的心情他才淡笑道：“嗯！指甲还算干净，那你就不必受罚！”
“哼！”璐莹将手从司徒弈的大掌里抽走，终于意识到自己被他调戏，脸倏地羞赧而红。
“其它夫人们都受些什么处罚？”她有些担心地问。事情毕竟因她而起。
“蓝姬夫人刚刚……她刚刚流产，不会也受罚吧？”
“你管得倒挺宽！”司徒弈手上用劲，听她提起蓝姬的事情，脸色蓦地冷了下来。
璐莹吃痛惊呼，叫道：“你轻点！痛！”
司徒弈不说话，依旧黑着脸，但手上的动作终于柔和下来。
璐莹只当他是为孩子的事情伤心生气，心中愧疚，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蓝姬夫人……”
“她们的事情你不必插手，管好自己就行！其它的事情我自会处理！”伤口已经擦抹完毕，司徒弈站起来，突然满脸寒气地说。
果然还是生气了。璐莹神色黯然，心中既担心大家又伤怀自己，心中五味繁杂搅滚，惹得自己又咳嗽不已。
“好了！回床上躺着吧！”司徒弈有些认命地叹口气。她这身体……唉！让他说什么好呢！不过，那些别有用意闹事的人，他决不轻饶！
小姗和净白先后回来，司徒弈离开。
“小姐，其实司徒公子对您真的很好！”小姗边为璐莹擦拭身体边试探着说。
“嗯。有时想想，是很不错！只可惜……”
“可惜什么？”小姗忙问。
“只可惜缘分不能强求！我们终究还是相遇太晚！”璐莹闭目，怅然回答。
“可不是还有缘分来了挡不住一说吗？如今名义上您也是他的夫人，也有……”小姗原本想说两人也有夫妻之实，可看璐莹的脸色沉了下来，连忙闭嘴不言。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过一天是一天！咳……我这残破的躯体也不知还能坚持多久……咳……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一定会遭到上天的报应吧！”莹莹的泪光挂在眼角，璐莹轻轻埋首在小姗怀里哽咽。
“小姐！如果真有报应的话，那也是算在奴婢头上，您就别多想了！好好养身子要紧，以后我们没要紧事就不要出这莹月阁，净白守着门口，您有什么需要跟奴婢说，奴婢一定给您办到！”外面太危险了！小姐总共出了莹月阁三次，一次差点被**，一次差点送命，这次又发生这样的事情，让小姗不得不迷信起来。
“嗯！”璐莹淡淡点头，小姗为她换衣，收拾妥当一切后，小姗扶她上床。一大早发生这么多事，璐莹已经筋疲力尽，她在万分疲惫之下沉沉睡去。
☆★
大年初三，原本放晴的天气再次阴沉，厚厚的乌云在人头顶无声地翻滚。
院中站着两人，两人相对而立，气势不分上下。
风起雪扬，冰冷的旋风从两人身旁惊掠而过。
“你为什么要留在她身边？”司徒弈问。心中一直怀疑不断，以他的身份……
“因为喜欢！”净白抬头回望房间一眼，银灰色的眼里满是温暖与柔情。
“她是我的女人！”司徒弈如刺猬般张开全身的毛孔，他冷冷地宣布。
“这我知道！”对他的挑衅，净白不以为意。“我现在还没想好，现在，我还只想做她的弟弟！”他一脸无害地说。
司徒弈一拳打在棉花上，顿时木讷。
“不过，你的其它女人不太好！”净白说出他心底的认知。
司徒弈冷笑：“那些不能算我的女人！”
“那就好！那我以后杀了她们也不能算与你为敌了？”他很强大，这是净白凭直觉对司徒弈做出的判断，所以他不会与他为敌。
司徒弈疑惑不已，究竟是什么样的环境？竟能将眼前之人的纯洁善良与凶狠手辣结合得如此的完美，在他身上感觉不到明确的黑与白的气息，即使他现在说着要杀人，可他却没有反感与黑暗的感觉，也感觉不到任何杀气。
“如果她们伤害到她的话，我没意见！”如果真有那样的事情发生，即使净白不动手，他也会出手清理。
“公子！”
青影过来，净白收神，转身回屋内。
“查到了吗？”
青影点头，将手中整理成文的资料递上。
“陌寒……又是他！”司徒弈一把将手中的资料揉成碎片，看来他是非要和他作对了。
“据属下所知，除陌寒公子与陆起轩联手外，还有一件事情也很可疑！”
“什么事情？”
“陌寒公子对我们府中的事情了如指掌！还有，公子昨天外出的事情只有极少人知道，而显然今早发生的事情是有人知道公子不会那么快回来！”
“可我却临时改变主意提前回来了！”司徒弈笑，如果他再晚点，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是！”青影低头。
“那个人是谁有眉目吗？”司徒弈问。想不到他用在陆起轩身上的招数，如今被陌寒活学活用还以其人之道来还至其人之身。
“嗯……虽然不敢肯定，但属下想……”就在青影欲说出心中的怀疑时，老何匆匆赶了过来，他喘着粗气朝司徒弈行礼，吞着口水道：“公子，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司徒弈不悦地蹙眉问。身为司徒府的总管，老何现在的样子太难看了。
这时，原本回房的净白心急如焚出来，身后跟着跌跌撞撞的小姗。
司徒弈猝然惊疑起来：“是不是莹儿出事了？”
小姗惶急地既摇头又点头。
司徒弈冷道：“到底是还是不是？”
净白见小姗说不清楚，连忙插言说明道：“姐姐不在房里，我们每个角落都找遍了！”
司徒弈眸光一闪，想到急急而来的老何，难道……他的心，强烈不安起来。
“老何，你来是有什么事？可是和莹儿有关？”他赶紧问。难怪老何如此惊慌！
老何用力点点头，苦道：“蓝姬夫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莹夫人骗了过去，如今出人命了！”
“你说什么？”司徒弈一把将老何的脖子掐住，原本平静的蓝眸刹时波涛汹涌。
凉木的感觉如冰镇胸，司徒弈脸色煞白。
“小姐！”小姗惊呼一声，两眼一翻，整个人便朝后仰倒。
净白一把将小姗接住，焦急道：“快将事情问清楚，你们这样，真是急死人了！”
一旁的青影皱眉，小声提醒道：“公子，请先冷静！您这样抓着何总管，他什么也说不了！”
司徒弈这才注意到手中的老何，因为他用力过猛，老何已经背过气去，他一把将老何扔给青影，青影只觉眼前蓝衫一闪，司徒弈已经飞身闪掠离开。
“公子——”青影望一眼胸前的老何，无可奈何地摇头。
净白心中焦急，无法，只好将小姗往身上一背，尾追司徒弈而去。
蓝姬夫人住在宝蓝院，是后宛院中之一。
此时，院中聚满了人，大家全都堵在门口朝里面张望。
司徒弈急奔而来，见到本该谴走的众人围在这，心中不由得火起，他怒喝一声，狠凌道：“滚！全都给我滚！”
姬妾们见司徒弈神色凶暴，说话的口气怒不可遏，哪还敢停留半分！立刻，一个个掩嘴飞奔回房。
司徒弈心虚地移动脚步，身体有些发软，潜意识里，璐莹身体不好，又不善打架，他……他怔怔来到房门口，却见房内满地是血，蓝姬斜倚在床边，而璐莹……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