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肥腩多跟在那女人背后走了进去,顺手带上门。
五星级酒店的房间果然不同凡响,装潢风格完全不似我想象中那般金碧辉煌,反而清淡雅致,身居其中感觉非常放松。房间里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阳光穿过窗幔倾泻进来,在地板和家具上留下一排排暗影。
对普通人来说,过多讨论鬼神之事容易招惹上我们平常所说的“晦气”,对身体总归是有害无利。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李太太选择了一个和我倾谈李家大宅鬼事的最佳时机——正午时分阳气最盛,各种灵体能对人产生的影响也就最小,对毫无法力的人来说,这是最保险的做法。
“你就是古小姐吧?”从主厅里传出来一个温柔软糯的女声。我连忙走了进去,只见一个消瘦的身影倚靠在沙发里,听见脚步声,转过来朝我一笑。
这八成就是那位李老先生的太太了吧?肥腩多说过她已经六十岁了,想是保养得宜,她看上去也就是五十出头的年纪,身着一件月白色袍子,头发漆黑锃亮,在脑后挽了个大大的髻。
仔细看看,这李太太长得和李家宅子里那幅画上的女人确有几分相似,一样的杏仁大眼,一样的小巧下颌。只是,与那女人的浓艳妖娆不同,她衣着素净,举手投足皆是优雅温柔之态,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见我呆呆站在那里看她,李太太又笑着朝我招了招手:“古小姐,来这边坐吧。”我赶忙依言走了过去在她身旁坐了下来。肥腩多和刚才那个帮我们开门的女人也跟了进来,在侧边的沙发落座。
李太太将桌上早已摆放好的茶杯朝我推了推,柔声道:“古小姐,你来见我的目的,fernando已经和我说过了。听说昨晚你去了我们家,还跟诗睿闹得很不愉快,是吗?那孩子有些情绪化,性格急躁,其实她没什么坏心,你别往心里去。”
我连忙摇头:“李太太,您别‘古小姐、古小姐’的叫我了,我当不起。您就叫我的名字就行,我叫古安妮。“见她微笑点头,又接着说道,“李大小姐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不会生气的,您放心。”
“这样就最好了。那么安妮,你想知道些什么呢?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是我的小女儿诗潞,倘若我有什么记不清楚的,她也会提点着我。”说着,她指了指肥腩多身边的女人。
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抬头望向她的脸:“那我就不客气了。李太太,关于您家宅子闹鬼这件事,您是怎么看的?”
李太太微微侧头,显露出思考的神态来:“……说实话,我没感觉到家里有鬼。”
我吃了一惊。这是什么意思?根据李诗睿的描述,他们家里夜夜异响,闹得人心惶惶,之前肥腩多还对我透露过她们怀疑自己父亲的去世也与此有关。这么大的动静,这位老太太怎会毫无知觉?
她见我一脸疑惑,接着说道:“说来也怪。两年前我和我先生搬回C城,一直住在那老宅子里。那时我先生便时常跟我说,觉得家里不对劲。和诗睿一样,他也常常在夜里听到那些古怪声响,有几次,还在家里见到一些飘忽的影子。两年里,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发生,他为其所扰,不得安生,终日精神恍惚,身体也越来越差,直到上个月,他……”
她的脸色露出悲哀的神色来。我自知令一个老者回忆痛苦之事实在残忍,可事出有因,我也没其他方法可想。只得轻轻握了握她的手,问:“难道在这期间,您就没有察觉一丝不寻常吗?”
李太太苦笑着摇了摇头:“一点也没有。我还一直怀疑他是患上了精神衰弱,给他请了好几个医生诊治。直到诗睿和诗潞回来,也同样发现了种种异端,我才相信,这家里,可能真的有事发生了。安妮,我真心希望你能帮帮我们,让我们一家也好安心。”
我朝她点了点头,说:“您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其实我今天来,主要是想问您一个问题。我知道这件事算是您李家的私隐,按说我不该过问,但事关重大,我也只能冒昧了。李太太,李家大宅是否曾经发生过血光之事?”
“……”
“李太太,这件事实在很重要,所以请您务必……”
“我知道的安妮,既然今天能请你来,我其实已经料到你会问我什么问题。你猜得没错,在我们离开C城出国之前,我们李家,确实曾经死过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我的妹妹。”李太太轻声叹了口气,低头盯着茶几上摆放的那盆绿色的绣球花。
“您妹妹?是不是就是画上那个女人?”在来这里之前,我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不过,亲耳听她说出来,还是有几分震撼。
“没错,就是她。还有,你昨天问过诗睿有关宅子二楼那间锁头锈住的房间的问题,那间屋子,也是我妹妹的。那锁头并不是自然锈住,而是我们让佣人往锁眼里灌注了铁汁。她,就死在那间卧室里。
都给我猜中了嘛!那墙上的一幅画,多出来的一个房间,实在很容易让人将二者联系起来。只是这其中的纠结因由,可就不是我随便猜猜就能得知的了。
“李太太,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深知她现在正处于极度痛苦的回忆之中,所以尽量将声音放得轻柔,以免刺激到她。
李太太端起桌上属于自己的那杯茶来抿了一小口,低低说道:“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吧,我叫黄美然,三十五年前,我和我先生结了婚。我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小我十一岁的妹妹一直跟着我,于是,嫁去李家的时候,我也将她带了过去。我先生是个对西学颇有研究的人,一直致力于翻译西方各种著作,我妹妹——她的名字叫美月——对这些东西特别有兴趣,我先生性子温和谦恭,见她喜欢,便得空教她些知识,两人关系十分融洽。婚后两年,我生下了诗睿,后来又生了诗潞,我们一家五口,日子一直过得十分开心。”
她说到这里听了下来。我怕打断她的回忆,也不敢出声,只能坐在一旁默默地等。她沉默了几分钟,又接着说了下去。
“可是,又过了两三年,事情却发生了变化。美月和我先生朝夕相处,对他的感情居然由崇拜转成了爱慕。她对此毫不避讳,竟说要与我同侍一夫!从前我先生一直将她当做亲生妹妹一般看待,自此之后却只得小心避讳,希望她能自己想得明白。谁知美月却纠缠得愈发厉害,不管我怎么劝也无济于事,三四年里,她不知使过多少极端手段。我先生天生一股迂腐气,哪里看得上那些手段?一开始还能以礼相待,后来实在忍无可忍,不免恶语相向。一天傍晚,美月沐浴之后,又去找我先生。那段时间我先生翻译一本西方著作正遇到瓶颈,内心烦扰,见她又来,便忍不住对她大声斥骂,说她鲜廉寡耻丢尽我黄家祖辈的脸,让她死了这条心,他就算下十辈子也不可能对她有一分一毫的喜欢。他声音之大,嚷得全屋老少包括佣人都跑了上来将二人劝开,之后便各自回房休息。第二天一早,我见美月没下来吃早餐,便令诗睿上去叫她。诗睿敲了半天的门也没人回应,于是开门一看,发现……发现美月已经吊死在房间里……”
这时我才明白,为什么在我问到那间房间的事情时,李诗睿会有那么大的反应。那时候,她应该不过八、九岁的年纪,可以想象那可怖的一幕对她来说是怎样的震撼,又会在心里留下多么深重的阴影。我错怪她了!
李太太已经开始轻声啜泣。我觉得自己很残忍。对她来说,这应该是最不愿意提及的一块伤疤,可我,却强迫她将自己最痛的地方重新挖得鲜血淋漓,只为了我自己,不错杀一只鬼。
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的李家二小姐这时候走了过来,拿了一方手帕替她母亲拭泪,接过话头对我说:“小姨死后,我们全家都生活在了阴影里。我那时候虽然只有六岁,却还是明显的感觉到家里笑声少了,说话的声音也少了,连佣人走路的脚步声都变得很轻,好像怕惊扰到什么一样。这样过了半年,我父亲的一位在美国的朋友邀他过去一起研究一个项目,于是,我们全家就搬到了美国,之后又辗转去了西班牙定居,生活才逐渐又恢复正常。若不是这次我父亲去世,我和姐姐,根本也不想回来……”
我扭头看了看肥腩多。关于这个故事,我不知道他听懂了多少,但我想告诉他,或许他不该带我来。最近我常常对自己产生怀疑,似乎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理由,又似乎每一件事都做错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肥腩多见我看他,对着我做了个“好了吗”的嘴型。我无精打采地点了一下头,他便站起身告辞。我对着李太太,嘴唇嗫嚅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仍旧优雅地挤出个笑容,说:“去吧孩子,李家老宅的事就拜托你了。千万别为了勾起我的伤心事而内疚,这都是前世种的业,今世必得的果,怪不得你。我累了,要去休息一下,让fernando送你吧。”说完,她借着李诗潞的力量站了起来,缓缓走进卧房。
我低垂着脑袋跟在肥腩多后面乘电梯下了楼。
走到门口时,我们又见到了那个小保安。他一看见我们就马上远远走开了,好像生怕和肥腩多再扯上什么关系。肥腩多拿胳膊肘撞了撞我,乐呵呵地说:“你看你看,那个人被我们吓跑了。”
我不耐烦地甩开他的胳膊,低声嘀咕了一句:“没心没肺。”
他扭转身子来到我面前,脸上带点笑意地看着我,说:“安妮,我不是你说的什么‘没心没肺’,我是看你不开心,所以想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这么复杂的句式他都会用,很了不起嘛!不过,谁允许他叫我“安妮”来着?
我伸手在他肩膀上推了一把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我的名字不是你能随便乱叫的,请叫我古小姐。”
“好的安妮。”
“你是听不懂我说话是吗?”
“每一个字都听得很清楚,安妮。”
“……”
我无力地冲他挥了挥手,表示实在不想跟他纠缠下去。他突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在牛仔裤口袋里翻了半天,掏出来一串钥匙。
“对了,这是李家大宅的钥匙,我帮你拿来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我伸出手将钥匙接过来,叹了口气道:“反正能了解到的事情也就这么多了,晚去不如早去,我回去准备一下,就今天晚上吧。”
肥腩多表情很兴奋:“那我能去吗?”
“不能。”我白了他一眼。这家伙看着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多一个人多份力量嘛。”他不死心,见我拔腿要走,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
“难道不是多一个人多一条后腿?”我看了一眼他的手,抬起头来用警告的眼神瞪视他。
肥腩多赶紧一缩手后退两步,嘴上却还在念叨:“我真的不会给你添麻烦,让我去吧。”
“……随便你,不过有什么问题不要指望我会救你!”
我不胜其烦,丢下这句话后便快步离开。
当天晚上,我带着阿神再次来到了李家老宅。
花子法力低微,前期观察环境时或许还能派得上用场,真是到了实战阶段,就基本没她什么事了。于是我将她留在了家里。
在路上时肥腩多给我打了个电话。这个死洋鬼子肯定是害怕了,不敢一个人先去,说是在赤云坡路口等我。
“怕还要来,你这不是犯Jian吗?”我在电话里凶他,但经过那里的时候,还是顺道带上了他。
一栋破旧的老房子,孤独地伫立在旷野之中,四周最近的房子距离也起码有两百米远,除此之外,就是一片在夜色中显得形状狰狞的建筑工地。光是看着这情景,我都觉得有些瘆的慌(什么?你说作为一个斩鬼女我胆子太小?那有能耐你来啊)。李家老宅今夜空无一人,我掏出钥匙来打开大门,牵着阿神走了进去,肥腩多瑟瑟缩缩地跟在我背后。
房子里一片漆黑。肥腩多伸手想开灯,我一把按住他的手,一个眼刀甩了过去。接着,松开手中的绳子,朝阿神歪了歪脑袋,示意它开始做事。
阿神走到客厅中央,将背上的包袱取下来,从里面拿出几根写满镇魂符的黄色蜡烛,按照五芒星的五尖角方位一一摆放。我也跟了过去,将蜡烛逐支点燃,然后双手合十,对五芒烛阵施礼敬拜。
“安妮,这是……你们的仪式吗,太神奇了!”
本来庄重肃穆的气氛突然被一声大嚷打乱,我放下双手,扭头怒视一旁兴奋莫名的肥腩多,正要出声咒骂,却被身边的阿神打断。
“你再胡乱出声我就咬死你!”
肥腩多吃了一吓,连连后退:“你你你你你你你……狗会说话?”
“我会的可多了,你想不想试试?”说着阿神冲肥腩多露出尖利的牙齿,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吼叫。
死洋鬼子显然被吓呆了,抓住自己的头发口里念念有词:“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是……怎么……”
我忍无可忍,冲上前去在他脑袋上用力拍了一掌:“你给我安静些,现在滚还来得及!”说完又补踹了他一脚,然后朝通向二楼的楼梯走了过去。
现在肥腩多已经知道阿神能口吐人言了,这可能会给我带来无穷后患。不过,至少现在我和阿神可以毫无避讳地直接讨论各种情况,而不必再费劲地用眼神交流,从这个方面来看,其实反而是一件好事。
昨晚花子已经进入那个被锁住的房间查探过,证明里面并无异状。那么这个屋子所有的不寻常,都只能来自那幅画。我已经几乎可以肯定,给这屋子带来无尽纷扰的恶灵就栖在这幅画中,而且,那很有可能就是李太太的妹妹黄美月。我从包袱中取出两枚裂魄钉藏在手心,又拿了一张引魂符,踏上楼梯,走到画前,再次从上到下仔细观察。
在昏暗的光线中,那画上的女人看起来愈加诡异,指尖的红色蔻丹仿佛盈盈欲滴。我再凑近了一点,发现那女人脸上的阴寒之息与昨夜相比竟然更加浓郁,连忙退开两步,以手举火,点燃引魂符,围绕画框四周划了一圈,接着握住那符迅速跳下楼梯,回到客厅阿神的身边。
那符在燃烧过程中扯出一丝细如头发的轻烟,尾随着我也来到客厅,霎时间一道青光闪过,房间中央的半空出现一个身影,烟雾缭绕,我穿过层层雾气逐渐看得明晰:那是一个身形曼妙的女人,身着旗袍卷发披肩。那女人停在空气中,看上去似乎有些困惑。她抬手拢了拢头发,我一眼瞥到她手上那红艳艳的指甲,KAO!她正是画上的黄美月!
女人打量了一下四周,又看了看我们二人一狗,道:“你们……”
一股潮湿冰冷的阴气将我们笼了起来,四周的温度骤然低了几度,恶灵的怒气带来的酸涩味道紧跟着钻进鼻腔。我低头看了看立在我脚边的阿神,只见它鼻翼急速耸动,身上的毛根根竖起,牙齿也呲了出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而肥腩多,他早已经远远退到房间的另一侧。这无形中倒帮了我一个大忙——起码暂时,我不用分神照顾他。
我手心里紧紧攥着那两枚裂魄钉,双目紧盯着那女人的脸。鬼的分类多种多样,但你也可以将他们简单的分为两种:普通鬼和厉鬼。这取决于他们死的原因、方式和时刻。普通鬼的太阳穴会透出一股青色,而黄美月,她的两边太阳穴中隐隐透出一股紫黑之气,这是厉鬼的特有标志。我真的很想飙脏话,最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老是遇到这种道行高深的鬼?从前我每天处理的那些虾米鬼仔都躲进山里修炼去了吗?
眼前的黄美月,绝对是一个极度危险的角色,无论如何,我必须先制住她。想到这里,我大喝一声一跃而起,左手施力将掌中两枚裂魄钉“嗖嗖”发出,直取黄美月左肩和右膝。
黄美月吃了一惊,立即朝后退去,但裂魄钉加了我的掌力速度奇快,带着一阵金风瞬时便赶至她身前,眼看就要没入她身体之内。
然而就在此时,一直试图闪躲的黄美月身形却滞了一滞,我看在眼里心中不禁嘀咕:“不是吧,这么快就放弃抵抗,不像厉鬼的风格啊?”正疑惑间,黄美月两手突然各伸出一根手指,以我快到我无法看清的手法迎向朝她射去的裂魄钉,只听“叮叮”两声,那两枚裂魄钉竟然应声落地,那女鬼居然毫发无伤!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措手不及:裂魄钉是斩鬼女最常用的杀鬼利器,由等级最高的乌金黑曜石打磨而成,成型后还需在镇魂符水中炼煮七天七夜方才算制作完成,平日里我用它制敌实在可以算得上无往不利,如今……
黄美月用手扶住胸口,做出个我见犹怜的娇弱之态来,口里嗲声埋怨:“哎呀,吓死我了,你这是干什么呢,我得罪过你吗?”
这女人真是天生的一个妖啊!我是个女的,对我撒娇管不管用咱们先另说,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情形,是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吗?
“少废话,你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为什么还不去地府轮位投胎,流连在这里天天吓人,到底有什么目的?”我沉声喝问,心里很不爽。刚才一击不中气势已经弱了,现在她浮在空中,我站在地上,跟她说句话还得仰着脖子望着她,实在让我觉得很没人格。
“呵呵呵……”她掩口而笑,“什么吓人啊!我的目的才不是吓人呢。现在不过是陪他们玩玩儿,等我玩够了,自然会召唤他们一起来陪我。你看,不是有一个已经来陪我了吗?”
“李老先生是你杀的?”肥腩多躲在屋子一角,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记得这个人的存在了,此时他却突然开口发问。
“哟哟哟,是个外国人呢。不错,他是我杀的。哈哈,你是没看到,他被我日日夜夜弄出的声响吓得面无人色,我就算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我只不过是给了他一点点小小帮助,让他死得更快一些而已。不过你别怕,你长得这么帅,我是不会杀你的,不如跟我一起玩玩吧?”
我怒火冲头,大声骂她:“你邪魔入心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人家觉得杀了他心里舒坦嘛。还有他那两个女儿,现在已经快要精神崩溃了吧?我盼这一天盼了二十多年,终于还是被我等到了,哼,真是天有眼!”
“你神经病!你是自己自杀,关人家什么事!”
听到我的这句话,黄美月突然敛起笑容,脸上涌出怨毒的神色来:“我是自杀,可如果不是他们那样对我,我根本不会死!我只不过是倾慕自己的姐夫,何错之有?我姐姐既然对我那么无情,死都不肯把丈夫让给我,那我也要让她尝尝孤独终老的味道!我每一晚都做出各种声响来,就是偏偏不让她听到。我要杀死她身边所有的人,就留下她一个,让她知道,被抛弃到底是怎样的滋味!”
“你有没有正常的人生观、价值观啊!”我实在听不下去,踩住身边的椅子腾空而起,一掌朝黄美月劈了过去。她伸手格挡,双手原先只有一两厘米的红色指甲突然暴长,向前探出半米,直向我心口袭来。我连忙退了回来,低头对阿神大喊:“阿神,发裂魄钉!”
阿神口含数枚钉子,一口气全部发射出来,我趁势再发一掌,加上十成力量推出,送那些裂魄钉以更加破竹之势发向黄美月。对面的女鬼原地转了一个好看的圆弧,身体被一层青色光芒罩住,那些裂魄钉撞在光圈之上即刻被弹回,有几颗上面竟然出现了裂痕。
这太不寻常了!可事态不允许我考虑太多,我捏了个“破”字诀,化掌为刀想要劈开那层光圈,可接连几掌发过去,却毫无作用,与此同时阿神也冲了过去,想用自己尖利的脚爪将光圈抓开,同样无济于事。我心里开始觉得越来越没底。这要让我怎么办?
我攻不过去,可黄美月的优势却越来越明显。她将自己保护在青色的“壳”里,鲜红的长指甲像舌头一样不断在我周围游动,我小心躲避,却还是没办法完全避开,肩头和小腿都被扯出几道血印。
这时,祸精肥腩多再次闪亮登场。他从我背后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脱掉自己身上的T恤,嘴里不断朝黄美月喊:“嘿嘿嘿……看我,看我!”
我心说他是不是活腻了,这时候还给我添乱,他以为他是紫龙?可我没料到,黄美月居然真的被他半裸的上半身吸引住了,身体一直随他转动,逐渐呈侧身对我的姿态。
这是个好机会啊!可我该怎么做?我茫然无措,四下乱看,眼梢突然带到摆在地上的五芒烛阵。
那五支蜡烛中,有三支已经燃烧殆尽,可剩下的两支居然耀目如常,尤其是“金”相位那根,竟显出遇强愈强之势。
原来是这样,我这个猪脑子,居然没想到!
此时黄美月已经完全背对我,肥腩多看样子也打算要解裤子皮带了,他边跑边对我嚷:“安妮你快点啊,我顶不了多久了!”
不能再等了!我精神一振,大声喝道:“阿神,金丝手套!”阿神速度飞快地从包袱中叼出一副金光艳艳的手套来甩给我,我快速套在手上,再次凌空跃起,双掌携风朝那青色光圈挥去。
金丝手套散发出夺目金光,随着我的掌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青“壳”破开一个小洞,我手握住那破口处的两端,用力像两边一撕,光圈便整个裂开。我扭头喊道:“阿神,直取她咽喉!”阿神应声而起,像一支离弦的箭一般钻入光圈,尖利的牙齿插入黄美月肩头,然后朝后一甩,逼得黄美月整个转了180度。然后,它将四颗尖牙尽数露出,带着狠戾之气泛着白光没入黄美月的咽喉,接着又立刻拔了出来。
“啊!!!!!!”只听一声令鬼神皆惊的惨叫,一直缠绕在黄美月身旁的青色光圈顷刻间完全消失,她整个身体从空中跌落在地板上,汩汩黑血从她咽喉的伤口处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