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咧!辅导员就是辅导员,果然说一不二,一句话点明主题。可是,这会不会又太直接了一点?万一我不是做这行的,把她当神经病怎么办?
这两年里,我接过的生意大大小小也有几十桩了,其中不乏自己吓自己的乌龙事件。我本以为林绣云想要找我解决的是她自己生活中遇到的问题,谁知道居然会涉及到学校。
虽然学校历来是鬼故事高发地,但真正见过这些“好兄弟”的有几个?我念书那阵儿也听过不少,说得阴森可怖的,实际上却基本是以讹传讹。这次校方居然派了老师出面,还张口就说“有鬼”,会不会太武断了?
我“嗯”了一声,再不做其他评论。一方面是借这种不动声色的方式进一步表明自己的身份,另一方面,也是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林绣云见过我神态淡定,愈发的放心了,讲述起找到我的前因后果来。原来,怪事的不断发生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一开始并没有引起重视,但后来连老师也牵涉了进去,学校才开始担心。这种事情报警当然是没什么用的,他们只有通过各种途径寻找能解决这方面问题的能人异士,但始终未果。后来他们被逼的实在没办法,在一个很红的鬼话论坛发了贴寻求帮助,等了一两个星期,终于有跟帖的人给了一个电话号码。
校方利用了一些手段,查出那个电话号码的主人居然是他们从前的学生,也就是我。于是,思前想后,为了稳妥起见,安排我当时的辅导员林绣云来跟我面谈。本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试试看,没想到,还真的找对了人。
我不禁冷笑,心里很是气愤。真是有意思啊,学生说校园有鬼的时候你们不出面,不澄清,不处理,非要等到有老师也中招了才知道害怕,害怕事件扩大引火烧身的心态,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
肥腩多显然对他们这种处理方式很不满意。他也不说话,摇了摇头,走到离我们稍远的位置坐下来,翻了翻眼睛,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而我自己,连带着对林绣云也就有些不爽。当下不再多说废话,道:“林老师,你直接跟我说发生了些什么吧。”
“我……不知道。”
“啥?你不知道?”
“是真的安妮,事情具体是怎么发生的,我真不是很清楚。你知道大门口正对着的那几级台阶是通往地下自习室的吧?事情全是在那里的几间自习室里发生的。一开始是有一个学生在那里上自习,结果一晚上没回宿舍,他的室友到处找他,电话也打不通,人影也见不着。第二天一早他倒是自己从地下自习室里出来了,可……一出来就神情呆滞,一句话也不说,而且很容易受惊吓,反应激烈,动辄大吼大叫。后来,类似的事情又发生了一两次,这些学生,都被送去医院精神科治疗,现在还没恢复……我们查到,这几个孩子之所以那么晚还去自习,是因为上学期有考试没过,现在刚开学,马上就要面临重考的问题,所以一开始怀疑他们是因为加紧复习,压力太大导致自己失控或者出现幻象。直到有一位老师也因为去了那里发生出现同样的症状,我们才开始担心,那几间地下自习室会不会真的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我们尝试着想问那几个出事的学生和老师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他们情绪起伏太大,问什么也答不出来,医生也建议先让他们静养,学校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
我知道林绣云也很害怕,出了这样的事,比较合理的做法应该是暂时封了这栋楼,等待彻底解决之后再解封或做其他处理。可是学校有这么多学生,为了避免搞得人心惶惶,学校只是将那几间自习室锁了起来,这栋教学楼仍然在如常使用。林绣云天天深处这其中,可以想见内心又多恐惧。
我本来想安慰一下她。不过之前校方对这件事的不闻不问,不管她如何用借口掩饰都是既成事实。不好意思,我必须得承认我的EQ不够高,我有些生气,而且不可避免的迁怒于她。
从林绣云这里,无疑是问不出些什么了。我暗自考虑了一下:今天没有带阿神来,手中也没有任何工具,此时解决这个问题显然是不合适的。但天色尚早,我去观察一下环境也未尝不可。想到这里我对她道:“这样吧,我先去那个地方转一圈,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然后我们再判断这件事需不需要我来解决。”
林绣云见我肯帮忙,面上不由得一喜,但随即又愁云密布。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道:“不用你陪,你去把通往地下室的大门和那几间教室门的钥匙都找来给我,我自己进去就是。”说着又问肥腩多,“你呢,你怎么办?”
肥腩多看了一眼林绣云,冲我露出一个微笑,道:“我自然是陪着你。”
我点头应允。林绣云毕竟带了我四年,大略知道我现在不太高兴,当下也不多说什么,直接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拉开通往地下室的木门,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肥腩多跟在我背后打了个冷战,道:“这里面的温度,好像比外面还低。”
虽然是白天,但凡是还是小心为好,我回头嘱肥腩多跟紧我,然后小心翼翼地穿过木门,走了进去。
501是X大最老的一栋教学楼,多年前似乎翻修过一次,但现在看来,仍是十分陈旧。不知道这个地下室锁了多久,地面上已经起了薄薄一层尘,我和肥腩多的脚踩上去,发出“擦擦擦”的声响。
我摁开墙上的照明开关,发现灯光太过昏暗,看起来反而更恐怖,连忙又关掉。肥腩多说的没错,这栋楼采光的确很不好。主楼里已经足够灰暗,这儿的光线更是沉得像是已经到了黄昏。我在走廊里来回的走动,费力地分辨整个地下自习室的布局。
我们从台阶下来,所处的位置是整条走廊的中央,整个地下室面积并不大,左右两边各有两间教室。右侧的尽头是一个洗手间,有很轻的水滴声从里面传来,看来,这里虽然被锁住了,但供水仍然正常。
我不是阿神,我能感觉到阴冷的气息,却闻不出冤魂的味道。我抬头盯着墙上斑驳的油漆想了想,对肥腩多道:“要不,我们进教室看看?”
肥腩多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慌忙拒绝,他很镇定。盯着我的脸看了一小会儿之后问我:“你确定?”
“……嗯。”我答。虽然我生在一个斩鬼家族,而且还以此为生,但没有谁生来就胆子奇大的。此刻阿神不在我身边,就算是白天,在这样的环境下,我的心里也毛毛的。可不进也进来了,我总不能无功而返吧?
肥腩多这时突然从后面绕到我的身前,道:“我走前面,行吗?”
哟,还给我表现起他的英雄主义来了!我赌气似的握住他的T恤袖子向后一拽,道:“你有病啊!”
“安妮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比较重要,我走前面有什么可以先挡一下,让你好有时间做准备。”肥腩多又露出了花子教的无辜脸,不过语气倒还诚恳。
我迈了一大步重新站到前面,道:“别逞能了,我有法力,你有什么?你指望着还能像上次对付黄美月那样用脱衣服解决问题?”说完自己都觉得寒碜,我的法力……嗯……还是不要深究了。
肥腩多见我坚持,也就不再争辩,亦步亦趋地跟着我来到一个教室门前。
我深吸一口气,将钥匙送进锁眼,“格拉”一声,门开了。
肥腩多顺手按下电灯开关,白色的灯光倒是足够明亮,照的整间教室亮堂堂的。
教室中除了尘土漫天,桌椅摆放得稍显凌乱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我沿着教室的四个角走了一圈。三扇窗户或半开或紧闭,看起来实在一切都很正常,黑板上甚至还有不知是老师还是学生留下的验算习题的粉笔字。
不应该啊!如果真的闹鬼,这里应该总有些线索吧?扭头看看肥腩多,他脸上的表情除了有些疑惑之外更多的是放松,看来他的判断和我一样。
我吐出一口气。四肢刚刚从僵直的状态恢复,就觉得一阵尿意袭来。真挫败,难道我真的就如阿神所说一般“没出息”?
“这间教室应该问题不大。我要去一下厕所,你在这里等我有问题吗?”我对肥腩多道。后者贼眉鼠眼地笑着摇头。我很想骂他又觉得自己没立场,只能愤愤大跨步走出教室直奔走廊尽头。
从洗手间大门走进去,正对着的是一面有整面墙那么宽的半身镜子,镜前是洗手台,两边分别是男女厕。我对着镜子照了照,理了理头发,便右转朝里走去。刚走到一半,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我前面说过,这个地下室已经有两个礼拜以上无人进入了,也没有打扫,到处都是灰尘。可那面镜子上面貌似没有一点点污渍,十分明净。还有……
我无暇再想下去,也不想上厕所了,一个箭步又冲回镜子面前,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除了干净之外似乎没有别的异物,可我脑袋里关于刚才照镜子的那段记忆明明白白告诉我,我的确看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我有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不断对着镜子上下打量,心里越来越急躁。
是什么,究竟是什么?!
我毫无章法四处乱看,突然停下视线。
这面镜子是镶了框的,在上面那条镜框的中间偏右,我终于找到了那个东西。
我爬上洗手台,缓缓靠近那个位置,心里像擂鼓一样越敲越快,撑住身体的手也有些微发抖。
那是一个图案,我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一朵,白色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