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学健一走出去,包间里只剩下华贝妮四人。
戚汶希和田恬这才如蒙大赦,松了口气,将酒杯放下来,她只觉得是受罪。但想着自己今天的表现,又不由得埋怨起华贝妮起来,早知道是这样她还不如不来呢!她一向以冷静自持自居,今天这般失态也是因为这些都是她过去不曾有接触过的,可是偏偏看起来家世与她相当的芷安,竟然能面不改色做得有理有节,相形之下,她便更是觉得自己不行,懊恼之色也是更加严重。
突然她感受到自己衣服的下摆,被人轻轻地拉了一下,她抬头一看,便看到芷安冲着她宽慰的笑笑,似乎是在劝自己不要太在意,平常心就好。心里顿时又是羞愧难当,自己刚刚还嫉妒芷安来着,而她竟然还这般为自己着想,真是太不应该了。
她的这一想法,芷安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只是看着她面色不佳,似是在懊恼什么,想着她今天一系列翻唱的举动,便知道她一定是在懊恼着什么。就想着劝劝她,不然以她那高傲的性子,估计一时半会儿还转不过弯来,毕竟原本今天最高兴的人该是她。
不过她现在还真是对那位凌总好奇了,按理说这姜学健也该是个人物了,姜家的名望,就连她这种不关心时事的人家,也是知道的。他这么热情招呼的人,那么想必该是更加不得了的大人物吧!
只是她竟然不知道这大人物竟然自己是认识的,前世可以说还很熟,虽然是她认识她,而她未必有多熟悉自己的那一种。
当凌美惠走进芷安所在的包间时,芷安只感觉包间里的空气都要凝滞了,就连呼吸都要沉重起来。那可是她前世的大老板啊,前世她也不过是从德国拿了一个小奖回来时,她象征意义上的当着医院里全体医务人员的面,给自己颁了本年度最佳员工的荣誉证书,她到现在都记得她当初的心情,激动地差点把那证书给扔到地上去。时至今日,她见到她,还是不免心生畏惧,想着她又觉得自己简直是上不了台面,前世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大老板,不得不奉承,不得不畏惧,但是现在可不同了,她又没什么好求着她的,无欲则刚,想着她不禁坐直了身子。
但是当看到最后一个进来的面孔时,芷安是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怎么会?
章凌盛环视了下四周,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芷安,她今天穿了件轻薄的风衣,卡其色的很称她的肤色,使她整个人都亮了起来。在章凌盛的印象里,似乎芷安一直就是个很会穿衣服的女孩,即使是千篇一律单调的校服,她在里头搭一件衬衫,竟然也比一般的女孩子穿的要好看许多。当初自己关注到她便是因为这个吧!但随即他又否定,应该不是这个,而是初三的那次作文比赛。章凌盛从小便是被人夸着长大的,他从小就自以为聪明,所以对于一件事,他要嘛不做,既然要做便是要做到最好,可是那场作文比赛,可以说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个意外,比赛结果出来后,当他得知自己得的竟然只是个二等奖,他还真的有些震惊,要知道他对自己的水平是一向的有信心,加之那次写得他自认为是不错的,得个一等奖该是没什么大问题。而当他后来无意中得知,赢他的那个竟然是个女孩,而且还是个非重点初中出来的女孩,心里更是震惊不已。
而此后他的生命里便是意外连连,充满了震惊。
原因无他,全是因为多了这么一个女孩。
芷安见章凌盛也在打量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撇开眼睛,故意看向别处,不看他。
这时姜学健的声音适时响起:“贝妮,我刚刚和凌总遇到,一看到阿盛也在场,便想着你们都是同学,不会太拘谨。一起吃也就有个伴,更加热闹一些!”这似乎是他自芷安上车后,说得最长的一句话了。
华贝妮自然是理解,笑着站起来,先向着凌美惠端庄的欠了欠身子,再看向还站着的章凌盛,娇俏地说:“章凌盛,怎么,大学不在一个班级,就把我和芷安这两个老同学给忘了?”其实抛开她以前动不动就要挖苦人的风格不说,华贝妮的声音还是很好听的,可是此刻听在芷安的耳朵里,竟然感觉到了刺耳。她动感觉,这丫头说这话有什么目的,心里有个不好感觉在响起。
章凌盛也是难得的一副偏偏佳公子的模样,对着华贝妮和她礼貌地笑笑,说:“哪能啊!”说完,又看向芷安说:“谢芷安好久不见!”
听着他这么一说,芷安心中那个不好的预感是愈加强烈了,心也跟着突突地,没有规则地跳起来。但是面上,她还是有礼貌地笑笑:“是啊,是好久没见了!”
然后她便看见华贝妮从自己的位子上走出来,指着自己的位子,说:“章凌盛,你坐这儿吧!”说完便走到田恬的旁边坐下。
芷安心里警铃大作,这个华贝妮是在做什么啊!做得这么刻意,明眼人都会知道里面有猫腻。因为华贝妮是挨着芷安坐的,她旁边分别是芷安和姜学健,而顺着顺序数,芷安旁边依次是戚汶希和田恬。而凌美惠可不只是明眼人,她简直就是神人。她要是知道她宝贝儿子对自己这么个小人物有意思,那她会不会用她那干练的手段对付自己,想着她的后背便起了一阵冷汗。
芷安的生理结构很有趣,别人出冷汗是额头或者鼻子,反正都得是在脸上,而她则是在后腰上,所以别看她现在一副淡定的模样,其实她是真的已经害怕到要死。为此有次叶莘发现了她这一特点,还笑过她,当然被她没好气地还击了,想到叶莘,再看看还站在那没动的章凌盛,芷安就仿佛自己像是在拔河一般,所不同的是她不是拔河的人,而是那根被拔的绳子,她的归处似乎被掌握在这两个人的手里。可问题的关键是,她是无论哪边也不想去。
所以现在,芷安只得暗自祈祷,他章凌盛还是继续他以前一贯的不走寻常路的风格,去坐姜学健的另一边好了,相比较之下,她还是坐在凌美惠之间吧,虽然对于这个大老板,她一直是心有怯怯焉。
但是似乎这回章凌盛是要把偏偏佳公子的路线,一直走下去了,竟然冲着华贝妮微微一颔首,一屁股便在芷安旁边的位子坐了下来。而看到凌美惠看似无意,实则若有所思的目光,芷安瞬间犹如有一块巨石,狠狠地压在自己的心上,一颗心也死命地往下沉。
正在这时,旁边的戚汶希不着痕迹地握了握她的手,她这才镇静下来。其实就是知道了,那又怎么样呢?毕竟自己不是没答应吗?她总不能因为要阻止她儿子喜欢,所以就来迫害她吧!那未免也太有失水准了一些,想着她暗骂自己一声不争气,便继续面不改色地吃饭。
几人落好座后,服务生把章凌盛前面的碗筷撤了下来,又换上新的。
接着便鱼贯而有序地进来几个服务生,应该是把凌美惠刚刚点的菜都上来吧,幸而他们两人点的也不多,前前后后也就五个菜而已,桌子也够大,是以倒是放得下。
“八二年的拉菲,学健是越来越懂得生活了!”凌美惠晃了晃被杯子里的红酒,轻轻抿了一口,便开口说道。说着还有意无意地扫过,她旁边华贝妮的脸。饶是华贝妮再怎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被长辈这么有意无意地一带过,脸上还是起了红晕。
姜学健立马轻笑出声,指着华贝妮说:“贝妮,站起来,给凌姨敬一杯!”芷安错愕,这么快就从凌总上升到凌姨了,她不禁佩服。
华贝妮自然是不做作地站起来,落落大方地举着杯子,冲着凌美惠说:“凌姨,我作为小辈,干了,您随意!”说着一仰脖子,酒悉数倒了进去,竟然是一点也没剩下。
凌美惠自然是真的随意地抿了抿,只夸赞:“小姑娘酒量还不错!”接着便转移话题说:“听说你们都是和我们家阿盛,一个高中,又是一个大学的?”她说的是你们,那么肯定包含了芷安在内,而且芷安有感觉到,大老板好像最后的目光是冲着她的。
条件反射般,芷安便张口说话了:“是,我们都是高中同学!”
凌美惠一听,又看了看自家儿子,接着说道:“那还真是有缘,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芷安现在是万分懊悔刚刚自己为什么要抢着回答,不然她相信只要晚上几秒钟,华贝妮便会回答的,反正这气氛也不会因为她的不回答而冷场便是。
“妈,她叫谢芷安,就是爷爷常在嘴里念叨的那个!”芷安这边寻思着,便慢了半拍,而坐在她身边的章凌盛自然而然地便代为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