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安虽然不清楚事情的具体情况,但是也能猜出个大概,便点点头,刚想往华贝妮那边走,却被章凌盛一把拉住。
“怎么了?”芷安狐疑地问,不知道他这是又在干嘛。
章凌盛却突然凑过来,眨巴着眼问:“芷安,你觉得我今晚的表现怎么样,能过得了她们那一关吗?”
她们?芷安不解地看着犹自认真的章凌盛,不知道他嘴里所说的“她们”究竟是哪个“她们”。
因为心里装着华贝妮的事情,突然听到章凌盛这么说,芷安愣了一会儿,这才知道他的“她们”指的是华贝妮和田恬,不由失笑,反问:“你说呢?”便转过身,不再搭理他,直接走向华贝妮,留下章凌盛一个人在原地,不断的猜测到底通过了没。
那会儿,但凡是大学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女孩子谈了恋爱,男孩子都要请她寝室的所有女生一起吃个饭,而且要她们都满意认可了才行。虽然芷安已经点头答应了,但是章凌盛私心里就是想让她寝室里的人也认可他,这样以后他们要是有什么事,他也不至于毫无招架之力。看着芷安离去的背影,章凌盛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总觉得他抓不住她。这种感觉要是被夏衍知道了,估计又得嘲笑他了。
几人在芷安的寝室楼下这才分开,陆尚看着仍然处于醉酒状态的田恬仍是不放心,直到芷安说:“好了,我一定伺候这大小姐安稳睡下,你就放心吧!”他这才依依不舍地将田恬交给芷安和华贝妮。
同样依依不舍的还有章凌盛,他哀怨地看着芷安,心里还在纠结于芷安今天对自己的表现的满意度如何,但是很显然,芷安是要卖关子到底了,一路上光顾着帮陆尚看着醉酒中的田恬都没怎么和他说话。看着这副光景,章凌盛真是后悔死刚刚给田恬猛敬酒的举动。
芷安又怎么会不知道,面上平静无波,但是心里却乐开了花。她不禁想:被人这么在乎的感觉真的很好,关键是在乎着你的那个人,也是你在乎的。
………………
进了寝室楼,田恬还犹自处于醉酒状态。芷安本来还很担心,要是万一被宿管阿姨知道,那又是一顿好骂。但是还好,田恬的酒品还是不错的,也就一开始离开巴蜀人家的时候嘴里哼哼唧唧了几声,心里老大不愿意,但是进了宿舍楼,还是挺乖的,只是趴在芷安的肩头小声地哼着什么。芷安和华贝妮两人,一左一右夹着她,她倒也能勉强迈着步子,宿管阿姨也正好在不知道做着什么事,反正就是田恬喝醉酒这事被彻底地圆过去便是。
三人一到寝室,芷安先帮着把田恬安顿到她的床上,看着她沉沉睡去的模样,芷安和华贝妮对视一眼,是彻底地松了一口气。要知道自从上学期计算机系的一个大二女生喝醉了酒,失足从二楼摔下去,虽然幸运地只是摔断了腿,但是自此以后,X大便明文规定,不管是女生还是男生,在校期间一律不准喝酒,更加不准喝醉酒。如果田恬一开学就被发现的话,那后果是可想而知的。
良久,华贝妮才说:“我先去洗澡了!”
芷安点点头,看着她略显单薄的背影,回想起刚刚章凌盛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话,心里就挺不是滋味的,虽然两人算不上好姐妹,但怎么说一路磕磕碰碰地走过来,说没有感情那未免显得过于冷血,可是现下,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加之华贝妮本身的性子……好一会儿,芷安才轻轻舒了一口气,算了,她只是比别人幸运一些,生命得以重来一回,又不是真的救世主,干嘛去管那些个事。这样想着,芷安的心里也好受了一些,便也径自准备着要洗漱的用具。
夜本已就深,608寝室里虽然一片静悄悄的,但是从华贝妮不断翻身中可以听出来,她并没有睡着。其实芷安亦是,终于在华贝妮再一次的翻身中,芷安听不下去了,便轻轻地说道:“华贝妮,要真睡不着,咱们就聊聊吧!”
芷安说完,寝室里还是一片安静,华贝妮也不再翻身了,寝室里静得只剩下田恬的呼吸声。芷安叹了一口气,终究是她多管闲事了。
“芷安,你睡了么?”就在芷安以为华贝妮不再会说什么的时候,她又开口了。
芷安轻轻地点点头,又想着现在是深夜,自己点头她也看不见,便说道:“嗯,还醒着。”
华贝妮听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芷安,我睡不着。”
芷安听后很不客气地诽腹,我知道你睡不着。
华贝妮接着说:“章凌盛应该跟你说过了吧!”
芷安一听,心知她说的是什么事。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外表高傲到要死,但是对于某些事,却是脆弱到不行,这应该便是诗人所说的曾经沧海难为水吧!芷安心里明白这件事是华贝妮的雷区,即使换作是自己,她也不愿意有人在背后谈及,这便是所谓的尊严作祟。想到这儿,她淡淡地说:“他没和我说什么,只是说你心情不好,要我多多照顾一下!”这是章凌盛本来的意思,芷安并没有撒谎。
听到这儿,华贝妮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有些事即使众人皆知,她也不希望别人去说,但是如果是自己说出来那便又是不一样的了。她在心里稍稍地感激了一番章凌盛,心想真不愧是自己从初一就一直暗恋的男孩。
“芷安,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和学健在一起不合适?”不等芷安说什么,她又接着说:“其实合不合适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是否真心喜欢。”她后面的一句话很轻,轻到芷安都觉得她这一句话只是在自言自语,并不是说与她听的。
芷安轻轻地摇了摇头,想起上学期的事,华贝妮也是这般,她要的只是一个听众,而不是一个所谓的开导者,便乖乖地担起了听众的角色。
华贝妮接着说:“我和学健是在去年过年的时候认识的,我爸爸带我去参加一个大学者的寿宴,那时候他也是被邀请之一。”说着她突然问芷安:“芷安,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芷安其实很想说,她不信,在她的认知里,只有青春期荷尔蒙过剩,或者内心极度空虚的人才会在某一特定的moment,对某一特定的人发生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的感情。很显然,无论从生理还是心理上来讲,她哪一项都已经不再符合了。只是这个时候,她却违心地说:“相信。”因为她知道华贝妮相信,在一个人极度脆弱的时候,芷安觉得有时候适度地迁就甚至是无伤大雅的迎合,这也是一种安慰人很好的方式。
预料中的,华贝妮听到这儿,心情明显比刚刚要轻松了一些,芷安明显感觉到她说话的语调也轻快了许多。
华贝妮接着回忆:“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心里就在想这个人就是我华贝妮要找的人。”
“那种感觉和第一次见到章凌盛的时候,是很不一样的。我小时候家里还住在市一中的教师宿舍里,你也知道我爸爸是老师,我妈妈是区教育局的。从小爸爸妈妈就对我很好,几乎是有求必应,每天都把我打扮地漂漂亮亮的,但换言之,她们对我的要求便越高,我爸爸家有两个兄弟,除了我大爸爸生的是儿子以外,我二爸爸生的是一对双胞胎女儿,而且她们很好学,也很漂亮,就真的像瓷娃娃一样的漂亮,所以我爷爷便对她们相对而言要比对我好一些,连带着对我妈妈也是这样的。小时候我妈就对我说,要好好学习,将来长大了,找人家也得找一户比她们要好的,虽然我很不喜欢被比较的滋味,但是被比较了这么多年,我也就习惯了许多。双胞胎里的姐姐,去年和市里的交通局局长的公子订婚了,从我妈妈的眼神里我便知道,大堂姐找到的人,便是我要找的下线,我华贝妮将来要找的人一定,必须要比她的要好……”
华贝妮一直在说,芷安便一直在听,她似乎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又或者在听自己前世的故事一般。她与谢芷宣,也是从小一直被比较到大的。每个孩子的童年似乎都伴随着一个“别家的孩子”,而之于她谢芷安,这个别家的孩子就具体到了某个人身上。所以前世她是真的不喜欢谢芷宣的,只是这一世因为心智的成熟,所以连带着对谢芷宣也没了前世那孩子气的埋怨。想着她叹了一口气,还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华贝妮还在说着,有时回忆到开心的事,她也会开心地笑笑;有时回忆到难过的,芷安虽然看不见,但从她瞬间的沉默来看,也知道她很可能是在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