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之间也没什么感情,方汉同经常酗酒,醉了就打方知墨,方知墨很能忍,后来越长越高,方汉同打不过了便经常污言秽语的骂。小时候,方知墨离家出走好几次,毕竟年纪还小,都被方汉同找到了,也只有那个时候,凶狠的老男人才会露出少有的和蔼笑脸,给他买吃的,说:你不能走,你走了谁给我送终?再说现在的黑社会就喜欢买卖小孩,你长得这么周正,万一给人逮去会生不如死的。
在外面流浪多日,又脏又累,十岁的孩子大概真的饿坏了,吃了东西,倒头就睡。
见到裴然之前,方知墨对什么也不感兴趣,小小年纪十分阴沉,连大人也说,走他身边,感觉凉飕飕的。
见到裴然之后,他变了,变得喜欢笑,温柔又多情,当然,那仅仅是对裴然一个人。
谁要是敢觊觎裴然,他就跟谁拼命。
男生懵懂的时候总喜欢撩拨女生,惹她们生气,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女生注意自己。校门口时不时有一两个男生揪裴然小辫子,或者挠她胳膊,方知墨看在眼里,闷不吭声,逮准一个机会就把那些男生往死里打。
有一次被裴然发现了,她惊讶的站在胡同的尽头,望着发狂的野兽。这是她的新哥哥,很少说话,也不喜欢笑,好几次,她主动示好,都被对方的一脸僵硬哽住。可是这一次,他打完了欺负她的男生,笑着走过来,紧紧拉着她的手,牵她一起回家。
半夜,方汉同偷偷摸进裴然的房间,被出来喝水的方知墨逮个正着,那天,父子俩打的不可开交,第二天,方知墨不知从哪里弄来半两工业酒精倒进方汉同的酒瓶里,被裴然发现了,她哭着说不要,因为她不想失去哥哥!
对呀,如果他进了警察局,小然该怎么办?
这个世上的坏人不止方汉同一个,甚至还有更坏的。
眼角被泪打湿,裴然再次睁开眼时,天色早已黑了。心口还带着梦的余温,特别想念异地他乡的哥哥。
冥冥中似乎有一种感应,手机温和的铃声如期而至。
裴然笑逐颜开,从声音里就能听出她是多么的期待这通电话。
“小然,在睡觉么?”
“刚刚躺进被窝,一直等你电话。”
“晚饭吃了什么?”
“饺子,三鲜味道的,可好吃了。”
“胃不好,以后少吃点。晚上最好喝粥,听见没。”
“知道啦知道啦。你快些考完,回来好不好……”忍不住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在这孤寂而冰冷的病房里,一向坚强的她不知怎么了,在听见哥哥声音那一瞬就想哭,想趴在他怀里哭。
“才一天就开始想我,这样叫我怎么放心离开你,看来今后我只有时时刻刻把你拴在身边。”
“嗯,我……我喜欢……被你拴着。”不知怎么的,耳朵热的要命,电话那边突然沉默,隐隐传来方知墨的呼吸声,透着欣喜的呼吸声。
“傻丫头,快睡觉,不许踢被子。”
“嗯,你也是。”
在方知墨挂电话之前,裴然也不知哪里涌上股勇气,飞快的说了一句,“我想你……”
赶紧挂了电话,她面红耳赤,急忙用被子蒙住头。
那一边的男子握紧了手机,清亮的眸子滚动流光溢彩,思念的暖流倾泻而出,他也好想她。
第二天,裴然想办理出院手续,医生却热情的要命,不但给她减免很多费用,还优惠了各项措施,硬是把她按在病床—上非要再观察一天不可。
老百姓都说人医不厚道,宰人不眨眼,心肝肺都黑透了,可裴然怎么觉着这里像天堂一样,每个人都那么兢兢业业,每项医疗服务都快接近免费……
午饭时候,漂亮的小护士挂着迷人的微笑给她送来丰盛的盒饭,裴然连声道谢。
饭盒还没打开,安辰羽已经拎着个白色手提袋走进病房。
“安先生,你怎么来了?”
“这又不是你家,我来关你什么事。”
“可这是我的病房。”
“少罗嗦,跟你没道理讲。”他不耐烦的将手提袋里的饭盒强行塞给她,顺便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那一只。
“你……”不明白安辰羽为什么要抢她的盒饭。
裴然想说什么,终又觉得不妥,还剩一个多月,忍一忍,对哥哥有好处。
见裴然捧着饭盒不动,安辰羽不耐烦的伸手替她打开,顿时满室飘出诱人的香味,里面的食物摆盘堪比艺术,精美的让人都不敢下箸。这道美食出自米其林三星名厨之手,如果裴然知道价格,肯定又要怀疑他是来勒索的。
“快吃。”他下命令的样子像个傲慢的伯爵。
“安先生,我有盒饭,不需要吃你的。”她尽量平和的解释。
“我发现你越来越不听话!你觉得反抗我有用么?”
裴然顿悟,这个男子是极度自我的安辰羽,最讨厌违拗他本意的事情。不答应他的后果,往往比答应要痛苦许多倍。
低下头,她默默吃着奢侈的米其林美食。味道确实好,她的舌头从来没有碰触过如斯美味,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只是口腹之欲并不能让她酸涩的心头好过一点点。轻轻放下筷箸,裴然低声道,“我吃完了,安先生如果没事就……就回去吧。”
他环抱臂膀,冷冷斜睨她。
“吃完我的饭就想赶我走,你也太会占便宜了。”他无耻的说。
“我没有……”饭是他逼着吃的,她认命的吃了,他又开始反咬一口,说她占便宜。
“你知道这个值多少钱么?”他想让她明白,只要跟着他,就能天天享受这种待遇,甚至比这个还高级。
“不知道。要不,我把钱赔给你……”她一向忍气吞声,只想息事宁人,无法忍受哥哥前进的道路出现一丝一毫的牵绊。
他就那么像勒索的?安辰羽气结,面容绷紧又绷紧,不过考虑自己确实有勒索的前科,便也懒得解释。
“赔钱赔钱,你就知道赔钱,上次的七万七你还没还。”他笑的很恶劣,促狭的凑近她,却望见她眼底偷偷藏起的泪花,心脏一窒。
“我会还你的。”她也想还,可是她真的没钱,也不敢告诉方知墨。
裴然紧紧咬着下唇。
“不用还了,全部一笔勾销。只要你今天陪我。”抓起她的软绵绵的小手,安辰羽想着要给她介绍自己最喜欢的宠物,希望能震撼她一下。
那只被攥紧的小手明显一怔,本能的想挣扎,忽然又犹豫了,最终任他揉捏。半晌,她微微抬起头,眼底有丝恳求,“安先生,那个时候……可不可以用安全套,我怕……”
男子缓和的微笑突然僵在嘴角,安辰羽皱了皱眉,面无表情道,“我们之间除了这个,还能有点别的么?”
可是他强加给她的一直都是这个,裴然沉默。
氛围突然冷的可怕,安辰羽再一次佩服自己的耐心与脾气,他阴阳怪气笑了声,“换衣服,跟我走。”
“安先生,你可不可以先出去一下。”真不不习惯当着男人的面换衣服。
“你还有哪个地方是我没看过的。”他突然笑的很下流,欺身上前,本想亲她一口,她却不着痕迹的偏过头,安辰羽顿了顿,眼底阴沉。
不知怎么地,一看到安辰羽的车就有阴影。裴然镇定的坐进去,不安的瞥了眼安辰羽。
“你要带我去哪?”
“给你介绍个老朋友。”
“我……”不想去。
这句话让裴然顿生恐惧,哥哥告诉她安辰羽喜欢把玩腻的女人送给朋友。
余光瞥见裴然的面容明显闪过紧张,可是她有什么话从来都不敢对他讲,两人之间有一层高耸入云的城墙,她怕他,惧他,所以饮泣吞声,总之只要为了方知墨,这个女人连死都不怕。
“你的朋友是谁?”半晌,她忍着恐惧询问。
“怎么?怕我把你卖了?”
“瞧你害怕的样子,真让人恨不能压倒。”他笑的好不邪恶,优美的声音格外亲昵,“它叫安德烈,人人都形容它不是人,刺激吧?”
裴然的脸色白了几分。
男人天生就隐藏着折磨心爱的女人的恶趣味,不过实在不忍心再戏弄她了,安辰羽正色道,“它确实不是人,是一只可爱的猫科动物。”
目光偷偷瞥见裴然的胸脯微微起伏,她总算舒了一口气。
还有三十九天,三十九天可以如河水匆匆流过,也可以翻天覆地,其实去哪里都一样,她只是想看着爱的人幸福,只要幸福就好……
三十九天以后,哥哥会带她坐飞机去英国,很陌生的国度,举目无亲,可她一丝紧张都没有,因为无论何时何地,哥哥都会握着她的手,不松开。
方知墨呀,这个让她爱的奋不顾身的男子,是否也深深的爱着她?
被安辰羽带出医院,见到所谓的“老朋友”,几只狮子,裴然当时吓出一身冷汗,可能安辰羽也察觉裴然压根就不会佩服他,只会觉着他越发变态,便提前带她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