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最近跟我说话都是阴阳怪气的?”
“错,这不是阴阳怪气而是温柔,刚认识我时我对你这么温柔么?”
“……”好像没有。
“没有,是吧?知道现在我有多爱你了吧?”
“爱不是天天挂在嘴边。”
“我就喜欢挂在嘴边,每天都要告诉你我爱你。”他最讨厌发短信,又慢又俗,看上去还像话痨,所以总是打电话,裴然不接就转语音,总之他的习惯就是每天问候一遍“我爱你”。普通女人早就被美的魂飞魄散了,偏偏他家的大宝贝油盐不进。
“你是不是认为我终于得到安少爷的爱,应该感激涕零,深深膜拜?”
“那倒不用,签个字便可。就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如果我不,你是不是要寻短见?这可是你最鄙视的肥皂剧戏码。”
“安辰羽的字典里没有自杀,这世上没有过不了的槛,自杀是对生命的亵渎。如果你离开我,我就用余生的时间寻找你,直到得到你为止,干嘛要自杀?”
“你觉着我会信么?”
“我觉着周围的正常人都不会信,所以你身心健康,我很欣慰。不过我真会这么做,终身不娶,让你受一辈子良心谴责。”
“你这话不止正常人不信,不正常的也不信。”
安辰羽摇了摇头,这辈子第一次跟女人认真的说真话,偏偏对方不信了,从前就算他对张小姐说:李小姐,你今天真漂亮。对方也能乐半天。
车子开往的方向与小吃街截然相反。意识到安辰羽此番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裴然暗暗惊诧,“停车,安辰羽,停车!我不想跟你开玩笑,我今天还要作画!”
“这语气听着不爽。”
“安辰羽……”
“今天我陪你过生日,只有我们俩,不要任何人参与进来,我要给你个惊喜,也许今晚你就对我投怀送抱,不过我很有定力,因为我要娶你回家。”
这些话,七年前的安辰羽是绝对说不出口的。而且也从未想过这辈子会为了一个女人变成这样,有点像围着石榴裙打转的哈巴狗,要多谄媚就有多谄媚,真是低声下气的没救了。
正兴致盎然的等着裴然心花怒放,孰料她竟垂下小扇子般的眼睫,避开了他紧追不舍的视线,那睫毛卷翘极了,像是要挠到人的心底。
他很了解她,当她深深的低着头若有所思,红唇微启时就代表有沉重的话想要吐露,或者有沉重的东西正徘徊脑海。
“安辰羽,”她低低的喊着他的名字,“有时候我特别害怕。”
“害怕什么?怕爱上我?”
“我害怕的是……当我想着‘爱’这个字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我好怕……”
有人说一个不会萌发爱情花芽的女人内心一定是荒芜的,这样的女人会枯萎。她怕,怕枯萎,纠缠了七年的爱,折磨的她精疲力竭,累到赫然发现心里很干枯,枯的她不禁慌乱,她想试着重新爱的,真的,却发现不知如何发力了……
冰冷的指尖忽然覆盖了一层温暖,男子的手穿过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纠缠,握的很紧很紧,安辰羽眼睛盯着空荡的柏油马路,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低醇道,“我教你爱,好不好?”
她没有说话,那只被紧握的手却轻轻颤了颤。
“首先呢,你回忆一下当看到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时你是怎么想的,认真的回味,把那个感觉记牢,然后熟练的运用到方知墨身上。”
“然后想着靠近我其实也没那么糟,我很英俊又非常有品位,还特别有钱又喜欢干净,最重要的是我比其他男人爱你,你是我唯一的宝贝。”他牵着她的手,将她柔嫩的掌心按在自己的心脏部位,压的很紧。
有沉重的心跳不断震颤她敏—感的手心。
她低垂的长睫开始晃动,安辰羽瞥了眼,递过去一方面料极其舒适的手帕,轻柔的擦了擦她的眼睛,“女人就该实际一点,你被人欺负我会第一个站出来,帮你出气帮你擦眼泪。像我这样有势力的男人太少了,你知道被欺负却眼睁睁忍气吞声的滋味么,很痛苦的,跟着我,我一辈子都不让你经历这种痛苦。”
“你能不能看好前面的路开车。”半晌,她抬起头紧张道。
“原来你一直在仔细听我说话,以至于连我停车了都没发现。”安辰羽忽然露出邪恶的笑。
“你……”
“不用解释也不用掩饰,知道你闷骚。”
“安辰羽……”
“好了好了,我明白!”
安辰羽脸上的笑实在太……裴然面红耳赤,借着推开车门急着出去,心慌意乱。
别急别急,安辰羽似笑非笑的拽着她胳膊,拿出一只精致的礼品盒塞进她手里,示意她打开,“生日礼物,放心吧,很便宜,跟你相配的。”
她的确不会收贵的东西,可是也别专门加上“很便宜”三个字煞风景。礼物包装的很简单,四方四正的盒子里叠放着一块精美的丝巾,看上去不怎么便宜。
安辰羽拿起丝巾,折了折,就不耐烦道,“闭上眼,带你去一个地方。”
不等裴然拒绝,他已经自作主张蒙上她的眼,原来这才是他送丝巾的用意。
“我牵着你的手,你就放心跟我走吧,就算有悬崖,我在前面,也比你先掉下去,说不定还能拿来当肉垫用。”
被他搞得云里雾里,裴然带着一丝丝好奇任他拉着往前走,不过心里早已猜测八九分,像安辰羽这种人,八成又弄了一个豪华烛光晚餐或者其他什么价格惊人的玩意,以便震撼她的眼球,用精神鸦片侵蚀她的心灵。
四周很安静,预想中浪漫的钢琴曲也没有响起,空气里泛着淡淡的木头味道或者别的点什么,耳朵听见安辰羽站在背后轻笑,胸膛沉重的心跳竟能透过衣服传递进她的肌肤里,裴然不由得紧张的往前迈了一步,却被他重新拉进怀里,她越挣扎,他就搂的越紧,仿佛要将他揉进胸膛里。
柔滑的丝巾渐渐松了,从眼睛上滑落,裴然缓缓睁开眼眸,周围好暗,却好温暖,她蓦地瞠大双眼,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异常宽阔的体育场,有无数根白色的蜡烛同时点燃,围成一圈一圈的“心”,心脏的最中间,安辰羽抱着她静静伫立。
“蜡烛的光是不是比烟花更长久?而且也不会炸到你,它们矮矮的很安全,宝贝,我知道你心里要的是蜡烛不是烟花对不对?”
烟花是方知墨的爱,美的刻骨铭心,天崩地裂,让你永生难忘,可它终究太脆弱,无法守护你到最后,你只是享受了一刹那的美好,却要用一生的时间为他哭泣,你为他哭的太多……
蜡烛是我的爱,渺小而卑微,也许一辈子都要受你的气,也许你永远也不会像我爱你一样的爱我,也许你的心底永远葬着一个男人,但只要你肯尝试,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他趴在她的耳边小声的说,那一刻她脑子一片空白。
这样震撼人心的情话不可能有人不动容,她的表情有一瞬的变化,眼中似有泪光。她不知道该如何来回答了,局促不安,而他紧紧盯着她。
“安辰羽,跟我相爱你会后悔的,我很小气,容不下很多事,我……”
“我不能承诺爱你一百年,就承诺爱你七十年吧,这七十年里所有的美女在我眼中都是粪土,只有你,就算老的满脸皱纹,牙齿掉光,我也觉着是美女。下辈子可能会遇见,那个时候换你追我,或者上辈子我们就认识,你死皮赖脸的追我,我不甩你,所以这辈子换你来折磨我,对不对?”
“你不是无神论么,还相信这个。”
“当你特别渴望又日夜忍受随时会失去的煎熬时,就会不自觉的相信有神的存在,唯有此才能寄托点什么。”
后背很暖,那股暖流像长了触角,一点一点渗入她的心脏,她很慌乱,想试着挣扎,本能的想要抵御那股暖流,抵御身后罂粟般诱人的男子,她好怕,怕什么,原来她在怕自己……
他非常了解女人,都做到这份上了怎么可能不感动,哪怕小然也不会例外,她像一只饱受伤害的蜗牛,小心翼翼露出伤痕累累的软体,既渴望试探救赎的爱情又害怕再次受伤,这一次,他动作非常快,在她小心翼翼探出脑袋时,唇已经压下。
他双手轻重有度的握着她的软腰,当她拾起微弱的力气还想反抗时,蓦地收紧手臂,密不透风的将不安分的小猫困在怀里,绵绵细雨般的吻,柔而不失霸道的落下,仿佛要借着唇舌的交—融渗入她紧闭的心门。
她唔唔几声,粉颊湿漉漉的,那只原本扯着他衣领的手,力气在一点一点丧失,最终无力的垂下,任他抱着,旋转,亲吻,蜡烛正燃至最是烈火青春时。
仿佛逾越了一个世纪的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