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似乎随着裴然的步入正轨日趋柔和,每天清晨早起做饭,七点喂杰米吃早餐,八点骑自行车送他去幼儿园,然后再急匆匆上班,伺候表情永远都是晴转多云的女上司,中午简单吃一顿工作餐,下午继续忙碌,六点的时候再接杰米宝贝回家,伺候他吃饭,喝奶,洗澡,睡觉觉。就目前而言,虽然辛苦了点,裴然还是很满意的,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帝尚大厦
陆艺一边整理资料一边向安辰羽汇报:“最近在w市的房产投资案子遇到一点小麻烦。”
“嗯?”
“w市市长的亲侄子昌平老总,自从输了那块地皮,就一直不安分,听说还跟拆迁局打了招呼,拖延我们的进度,又放风收买了一部分钉子户,只要我们的人一过去沟通就发难。”
“简直是自寻死路。”安辰羽嗤笑一声,音色不愠不火。这种刚刚兴起的暴发户他见多了,大抵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干劲。
“可是就算没有他作梗,我们这个案子还是会有难度。”陆艺小心翼翼的继续汇报。
“是不是靠南边的华城小区?”
陆艺急忙点头,“没错,就是华城小区,一共三栋公寓都是半新,住户大多为工薪阶层,处理起来很麻烦。”
安总的预算从来都是圣旨,他决定投入多少就是多少,别指望他会有什么同情心多放点款,而这帮住户又不傻,闹起来比贫民区的钉子户还要麻烦。虽说距离开工仍有一年时间,可心细如发的陆艺还是习惯将所有事情处理稳妥,以便经手时畅通无阻,这个特点正是安辰羽欣赏他的理由。
“这块地么……”安辰羽慢悠悠转着签字笔,眼神明寐难测,阴沉道,“谁敢不搬,就按照老规矩对付。”
“是!”陆艺领命,老板还是一如既往的邪恶呀。
只要安辰羽下达这种命令,就代表陆艺可以同样邪恶的指挥爪牙办事,而后方一切有老板坐镇,绝对不拖泥带水的完美处理好上层关系。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人的要,不仅是他想要你,而且你也想要他,你们彼此紧紧交—融,灵魂再也无法分割,哪怕尘世的风雷化为利刃,流言蜚语浸满毒霜,毁灭的也只是脆弱的心脏,看,灵魂的树,汲取骨灰的营养,花开绽放,依旧飘香。
有些记忆在彻底掩埋之前总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落幕致辞。让人舒然的卸下了所有的重担,看透离合。
依稀记得与肖腾静的最后一次对话,也正是这最后一次的对话,让从前对肖腾静十分不喜欢的裴然觉着所有的爱恨情仇都淡了,她们再次回归了生活的原点,成为两条平行线。
对话是这样的:
“裴然,你为什么不爱安辰羽,你们都四年了?”
“这样的问题,每个人都会问我,我听了不亚于几千遍。”她显得很平和,对话的声音犹如对待一个很熟悉,关系却又很一般的同学,温温淡淡。
“可我想听你心里的话,告诉我理由。我知道我们都失去方知墨了,可我的失去是因为你没有爱安辰羽造成的,否则一切就不会发生。”肖腾静把失去方知墨的根本原因推给裴然,这不是想陷害她也不是为了谴责她,仅仅是为了安慰自己那颗从未得到过的心,就好似人死总要找个理由瞑目。
“在回答问题之前我想先问你几个?”
“问吧。”这也算我的落幕致辞。
“你爱方知墨么?”
“爱,非常的爱,以至于恨不得你死,现在不会了,因为你也得不到他。”
“你愿意为方知墨死么?”
“如果他肯回头对我笑一笑,哪怕前面是万丈悬崖我也会跳下去。”
“如果……安辰羽爱你,愿意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你,陪你生活在金色的城堡里,每天喊你宝贝,他对你确实好,除了每天不管你愿不愿意都要陪他做一种原始的运动之外。在世人的眼中你就是最高贵的公主,没有人敢看低你,你雍容华贵的出现在上流社会的场合,而只需要付出一点点……那就是哪怕距离方知墨再近,近到已经闻到了他的气息,这个气息你应该很熟悉,总能让你心率失衡,但你不可以碰他,绝对不可以,无论多么痛苦都要压抑心中的渴望,因为你和另一个人结婚了,你被套上了道德的枷锁,无论是不是自愿的,你都不可以违背道德。你必须残忍的看着他因为你在别人的怀中而痛苦、失望、纠结,你必须假装镇定听他说出对你而言比罂粟还要迷人的诱惑:腾静,我爱你啊,我们重新开始吧……腾静,我可以给你所有!面对如此让你疼爱的他,你又如何拒绝?”
肖腾静的脸色刷然而白,前所未有的陷入了一种沉默,心中有什么东西在沦陷。方知墨何须那般卑微的求爱,只需对她笑一下,她就会没用的弃械投降。她和裴然不一样,也不懂什么道德法律,只要知墨给个眼色,她就傻的分不清东南西北,谁tm还管什么道德不道德。
裴然淡淡的目光从咖啡杯沿缓缓抬起,落进她眼眸,穿过灵魂,“他真的很爱你,可以像安辰羽那样给你一切。他可怜极了,又那么可爱,有着迷离的眼眸,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忧郁,他会抱着你,吻着你……你知道爱情么?爱情不仅是他想要你,而是你也想要他,你们的灵魂早就合二为一。不过无论你有多么的渴望,都不要忘记‘不可以’三个字,除非四年前你有两亿,除非你没有走进那间浴室,除非你和他拉着手乘坐最后一班飞机离开梦魇的t市……可是,我们没有人是完美的神,所以四年后就是这样了。”裴然如是说,眼中却没有一滴泪,平静的让肖腾静不敢直视。
没有谁是圣洁的谁,面对爱情的我们,都会冲动。
“爱情并不是你爱我有多少我就爱你有多少。我爱方知墨,真心真意的爱,最终也没有落得好下场,所以,爱情更多的是一场赌局,只有输得起的人才配押注。”当什么都还没弄明白的她被押上文海的车,当心如死灰的她跪在阿乔的面前,当看透所谓情所谓欲的她被囚禁成为禁—脔……她赫然发现,裴然,原来你输了。
这是一个非常清醒的发现,以至于裴然都没有浑身一震或者眼眸瞠大,再或者抓狂……她非常非常的镇定。
“你输了,为什么不哭?”肖腾静恍然而语。
“哭是因为爱,没有爱怎么会哭?”
“你……不爱他么?”
“他是指谁?”
“你知道的。”
“我爱方知墨,非常的爱,直到现在我都承认他是我爱过的男人,但是他已经死了,永远都不可能出现,哪怕出现了也是虚幻的。至于你指的ken,他对我而言,只是一个当我从迷睡中苏醒看见的追着未婚妻逃走的男人,从我睁开眼到他离开只有三分钟而已。三分钟能说明什么?我对他一无感觉。”她在说“一无感觉”四个字的时候目光是明亮的,清澈见底,所有浑浊的阴霾纷飞。
世界从此分为平行的两极,她用满目疮痍的四年庄严的祭奠这份爱,无怨无悔,亦无留恋。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更不是懵懂的少女,早已堪破那层欲后还有多少真情……
“那么……你可以爱辰羽了么?”肖腾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只是……只是她也说不清,无力感太强烈,有时候她确实羡慕裴然,至少可以被方知墨狠狠伤害一次,而她呢,什么都没有!靠着两亿骗来短暂的自以为的相恋,然后什么都没了,连伤害都不屑!
这一点,方知墨真的和裴然一模一样的决绝,不容他人涉入自己的爱情半分。
“如果你是我,你爱么?我想我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爱过方知墨,我们的不同点就是我愿赌服输,而你一如既往的执迷不悟。”
“我不信,那么爱,要如何才舍得割舍?”肖腾静喃喃自语,沉寂在一个人思索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裴然已经先行离开,始终尾随她的保镖也跟着离开,从此永远的离开。
爱爱爱,每个人都在说爱,只是有谁能想过,他(她)是否需要你这份爱?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子非鱼焉知鱼之恨?
谢幕。
……
W市的空气就像一只母亲的手,没有t市那种纸醉金迷的冷漠,亦没有鱼嘴坡的苍茫,是裴然这些年来所见识的最温和的城市,紧紧是对于城市而言,论温和,没有地方能与鱼嘴坡相比。
还差一个月杰米就满两周岁了,小家伙十四个月就踏入w市,完全继承了裴然性格某方面的优点,到哪里都能生根,适应性良好的让人叹服,健康方面更让裴然烧高香,活泼好动,从不感冒流鼻涕,仿佛那个一生下来孱弱瘦小的娃娃从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