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苗幼稚园正门口
裴然蹲下—身子,将一只蓝色的小皮球放在杰米怀里,“杰米乖,中午妈咪一定接你回家玩”
杰米小小的俏鼻轻轻抽泣一下,眼圈红红的,嘟着粉嫩的小嘴委屈道,“不骗杰米,不骗杰米……”
心疼的擦着他肉呼呼的小脸颊,裴然爱怜的一边亲一边道,“不骗不骗,今天妈咪还要检查杰米在幼稚园学会哪些歌呢?杰米会唱嘛?”
使劲的点头,仿佛怕点慢了,妈咪就不相信,杰米吸着小鼻子,还带着方才的啜泣大声道,“会唱会唱,我会唱《苹果与蝴蝶》!”说着,急忙背着小手,立正,人模人样的扯开了嗓子,力求让妈咪明白他有多么的乖多么的聪明。他会唱歌,会唱歌就可以回家了!
裴然心里酸酸的,很疼。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哒嘀哒嘀哒嘀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哒嘀哒嘀嘀——
刷牙了
妈妈说睡觉前不许吃苹果
为什么
小虫子会在牙上筑窝
真的吗
小虫子会是什么颜色
稚嫩的童音在空旷的校门口甜腻而酸楚的飘荡,还夹杂着小小的啜泣,一不小心,鼻涕出来了,裴然急忙掏出手帕给杰米擦拭,怜爱的摸着他的小脑袋,昨晚一晚上没睡好,今早就急忙赶过来看望杰米,老师说杰米很乖,也不尿床,只是配方奶没有喝光。
“杰米唱的真好听,放学回家再唱给妈咪听好嘛?”
“嗯嗯。”被表扬的小宝宝忘记了哭,身体立正,背着小手,板板正正站在妈咪身边。
安辰羽坐在车里,眼里有两丛火苗,不断燃起,熄灭再燃起,最后摘下伪善的黑框眼镜,揉了揉眼睛,目光一刻也未离开杰米。
太像了!
简直一模一样!
如果说看到陆艺手里的资料,安辰羽还有过怀疑,那么这一刻他完全确定杰米就是他的。
任何一个见过他两岁照片的人都会毫不犹豫的肯定这个事实!他甚至敢肯定杰米的发际线都跟他的一样完美。
裴然,你竟敢把我的儿子藏了三年!
他气的险些背过气,急忙喝了口水,以免冲动的跑过去拎起她揍一顿!
自从认识了这个小东西,安辰羽就变得十分可笑,貌似是他不停的欺负她,可实际上分明就是她一直在折磨他,让他忍受从未经历过的的煎熬,难过的死去活来,痛心疾首!
他迟早要死在这个恶毒的小东西手里!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绝对不轻易得罪这个恶毒的女人!甚至会在发现她之前把周围所有的望远镜砸了!
这个小小的宝贝是他的……安辰羽感觉世界都在旋转,满眼都是烟花绚烂。
裴然终于给他生宝宝了……
自从遇到安辰羽,裴然的好运急转几下,天际也随之多了几道不知名的暗沉阴霾,她手里捏着小区的通告,心里沉甸甸的。
华城小区也遭到了北边居民区的厄运,拆迁!
开发商给的钱的确比原有价格高,但不代表能买得起另一套适合她与杰米的公寓!生活乃至工作都将因此受到一系列牵连。
有气无力的捏起电话,就传来园长亲切的声音,“赵小姐,有个帅哥自称是杰米的爸爸,请问他可不可以探视杰米?”
“他长什么样?”裴然立刻想到了燕为卿,可出于保险还是要仔细询问一番。
“个子很高,黑头发,还带着个黑框眼镜,嘿嘿,好帅的!”
这个特征实在不具有说服力,不能因为对方帅就允许他随便碰人家小孩呀!裴然想了半天,觉着自己不认识这个人,因为燕为卿的头发是栗色的,“我不认识这样的人,八成没安好心,不能让他见杰米。我现在下班,马上过去一趟,他要是再纠缠,你就说杰米妈妈五分钟后到。”
用娟子的话说,好运用光了,接下来放屁都砸脚后跟。
她先是急匆匆从楼梯上滚下来,好在就五层,摔的两眼冒金星,膝盖破皮,幸亏胳膊腿还能动。
推车的时候又发现链条松了,只好弯腰捣鼓,竟横空飞来一只足球,砸她后腰上,回头望望,没有人?
一个年约五十的大叔,平时都在这一带乞讨,后来兼职给人算卦补车胎,渐渐脱贫致富。裴然的自行车毫无预警的滚过一滩碎玻璃,碎玻璃不远处就是正义凛然为路人补车胎的大叔。裴然心里气不过,这等恶劣的伎俩实在是……原本她宁可推着自行车到处走也不让大叔如愿,但是考虑有个来历不明的男子自称杰米爸爸,裴然最终不得不选择向恶势力低头,黑着脸把自行车扔给大叔。
大叔如愿以偿,笑呵呵道,“三块钱,哎哎呀,车胎都成马蜂窝了,我才收你三块钱!”
“不就才四个洞,以前明明两块钱的!”还想趁火打劫。
“今非昔比,姑娘,你知道现在物价有多高么,各行各业都在涨,我也不能落下呀!”
攸关杰米,裴然也懒得再砍价,暗暗心疼多花了一元!孰料贪婪的大叔又笑眯眯道,“姑娘,我看你印堂发黑,乌云罩顶,最近运气可能不好哟。”
没想到还真让他蒙对了,裴然半信半疑道,“运气是不太好,刚刚买了一套公寓,今天就收到开发商拆迁的通告!我赶着去看孩子,先滚了楼梯又挨了足球,现在正在你这里补车胎。”
“看看看,我算的多准!不过得纠正下在我这里补车胎可不算霉运。我想你可能是遇到煞星了。每个人命里都有个煞星,一旦缠上便是天昏地暗,有的是仇家,有的是亲人,有的还可能是夫妻,有的见了面就血拼,有的亲亲热热就祸从天降,姑娘,你最近是不是见到什么不该见的人了?”
望着大叔贪婪的嘴脸,裴然竟觉着多了抹仙气,在心理因素的作用下,脊梁骨开始凉飕飕的。尽管不屑迷信,但她听见自己的嘴巴已经开始发问,“那该怎么办?我的确遇到一个人,而且只要遇到他就倒霉,都七年了!”
“嘿嘿,算你问对人了。”大叔笑的高深莫测,从褡裢里掏出两条以塑料袋包装的红腰带,针脚处还有可疑的污渍,大言不惭道,“除非有缘人,一般人我不告诉的。这两条红腰带是神婆亲手缝制,还请了神,别管什么煞星,给他系上一个月,祸灾消弭!”
有这么神?裴然显然不相信。
“姑娘,听过一句话没,信则灵不信拉倒!你要是不买我这红腰带,过两天还有更倒霉的呢。我替你掐算了下,你这个煞星,命硬的很,简直是无孔不入,如影随形,脸皮厚的不得了。再耽误下去,恐怕连姑娘身边的亲人都要……”
“你别瞎说啊!”裴然打个寒战,想起了杰米!明知道大叔在骗她钱,但是她确实倒霉的有点诡异,况且小杰米是她的命呀,咬咬牙,“你说,一条多少钱?”
“二十。”
“二十!大叔,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骗人。当我不知道这红腰带就是碎布头拼的呀!”
“嘘——赶紧对着地上吐口口水,呸呸呸,万事大吉!你们这些年轻人哟,真是莽撞,这可是大神的宝物!人家花两万都买不来平安,区区二十你就心疼,你对亲人有没有点爱心?”
这个大叔一脸正气,裴然很气愤,但还是决定买下辟邪。孰料大叔坚持要她买两条,说一条自己系,一条煞星系。
四十元钱买了两条滑稽的腰带,扶着修好的自行车,裴然忽然感觉被大叔骗了。但是大叔再没有刚才的笑脸,一副概不退货的严肃表情。
她郁闷的蹬着车子,要不是赶着去幼稚园,真想回头问下大叔该如何才能使煞星心甘情愿系上这么土的红腰带?
这一刻,裴然甚至能想象安辰羽满脸嫌恶的神情!
令裴然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个自称爸爸的变态竟然就是安辰羽!他昨天分明还染了银色的头发,今天怎么又染成黑的?有钱公子哥对时尚的定义还真是千变万化,不过这个问题不是关键,关键是他搜查消息的速度怎么比警察局还快?这人为什么不进联邦调查局工作?
安辰羽正一脸严肃的坐在接待室,平常只有一个大婶值班,今日竟聚集了三名年轻的幼儿老师,一名正殷勤的为他添茶倒水,还有两名不知道在忙什么,总是来回走动。
“你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我现在就可以告你!”裴然一脸戒备的瞪着安辰羽。
“额头怎么红了,你撞哪了?”他拧着眉,幽深的目光落在她红红的额头。
刚才滚楼梯了,裴然没好气的推开他乱摸的手,“别动手动脚的。你来这干什么,有话我们出去谈。”
“凭什么偷我儿子!”
“什么?谁偷你儿子,神经病!”
“你偷的,就是你偷的!跟别人私奔还带上我儿子!”难得安辰羽的脸上怒火若隐若现,以至于跟裴然如此幼稚的杠上,他总觉着跟小东西吵架的一切行为都是幼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