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夜晚,北风肆虐,大雪狂飘,极目眺望,偌大的青玄城银装素裹,沉寂在万籁俱静之中,然而此时,却有一处格外的醒目耀眼,和周围的环境有着天壤之别。
肃亲王府内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大红灯笼高悬,姹紫嫣红的喜字,贴满了院内院外的各个角落。
在武魂至上的青玄城中,提及肃亲王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身材伟岸,却手无缚鸡之力,寡言少语,更唯唯诺诺,纯粹是个十足的“废材”。
虽然表面上是个王爷,其实说白了,这样的王爷可有可无,狗贼暴君就是把他当成是个随意摆弄的玩物,开心逗比的笑柄,随心所欲戏弄的傻子。
而今晚的准王妃,也是个不知道冷暖寒暑,整天蜷缩在犄角旮旯里——真正的白痴。狗贼暴君就是故意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就是故意将这个真正的白痴,赐婚与肃亲王。
一个是傻子,一个是白痴,满朝文武百官,自然谁也不舍得错过,看今晚天大笑话的机会。
吆五喝六的划拳声,声声刺耳,肆无忌惮的哄笑声,声声嚣张,推杯换盏的姿态,个个更是狂妄无忌。
仿佛不是在参加肃亲王的大婚宴席,而是在一个宽敞的大排档内聚会,又似乎这家店主压根就不存在似的……
比起外边喧嚣热闹的场面,内室的婚房里,相对地安静了许多。
虽然划拳声嘈杂轰乱,哄堂大笑和嘲笑自己的声音不断的传来,虽然今天是自己新婚大喜的良辰美景。
但是,披红挂彩,端坐在室内喜桌前的肃亲王,脸上却是少有的平静,一个酒杯,一台酒盏,便是他现在唯一的全部了。
肃亲王深邃的眼睛平视着门口,仿佛黑宝石般的眼眸中,忽然掠过一道诡异的光芒,嘴角倏地微微上扬,露出来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的耳朵,在不经意间微微地一动,顷刻间,外边嘈杂的声音,便越来越远,似乎被他给屏蔽掉了。
细长雪白的手指,轻轻地弹动了一下,顺势抓起酒盏,朝着空酒杯倒去。
清脆悦耳的声音顷刻间响起来,婉如山涧的溪水哗啦啦流淌,亦如颗颗的珍珠碰撞着玉盘,发出清脆的声响。
酒杯盛满喜酒,向外边誉出来的何止是浓厚甘甜的醇香。
酒盏连接着酒杯,期间环绕着的,岂止是春宵一刻的渴望。
仰脖而下,肚中顿时翻涌而来的,又会是怎样的一种酸辣、无奈和不为人知的愤懑忧伤。
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一盏接着一盏地倒着,没有谁和他碰杯,没有谁和他说话,没有谁拦着他喝酒,肃亲王就这样自斟自饮,喝着似乎倒也逍遥自在,不亦乐乎。
苏婉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带到这里,也不知道为什么被遮住面庞,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坐在这儿老半天了,也没有谁来理会自己。
要不是自己心中感觉异常纳闷和不安,说不定自己早就一蹦三尺高地跑出去,到外边看吹拉弹唱的热闹了。
外边的热闹依旧,内室的寂静照常,肃亲王自斟自饮,自娱自乐,准王妃自顾扯动着衣角玩耍……似乎,各自有各自的开心方式,似乎,各自有各自的消遣之法……
此时此刻,夜色变得更加地暗沉,外边的寒风越来越肆无忌惮,从天而降的雪片越来越猛烈,似乎欲有将偌大的青玄城,用这皑皑的白雪掩埋了的劲头似的。
一杯杯的酒盅见底,一盏盏的酒壶倒空,肃亲王不免觉得肚中火辣辣地发烫。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一个趔趄,喜桌上的酒杯急忙招呼着酒盏,惊慌失措地纷纷跳落到地上,心甘情愿地摔得粉碎。
“妈呀!”苏婉婉禁不住一声尖叫,速速地扯下红盖头,一观究竟。
然而,肃亲王却就那么直直地盯着她,一动没动,忽地,眼中有什么东西涌上来,怎么也无法控制,两颗滚烫的泪水顺势夺眶而出,吧嗒一声!坠入在喜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一同刚才的酒杯酒盏一样,四分五裂了!
“你……你怎么哭了?”苏婉婉莫名其妙,径直起身,手持红盖头,走到肃亲王的跟前,举起红盖头,欲意擦拭他的眼泪。
“莫哭,莫哭!我给你搽搽眼泪,一会啊,我带你去前院瞧瞧热闹去,你听,那个唢呐吹得老好听了!”此时的苏婉婉,只顾呵呵的傻笑,一心想要安慰他。
肃亲王一言不发,轻轻地推开了她的手,不由得苦笑一下。
“你怎么还哭呀?就让我帮你擦擦眼泪吧,我一看就喜欢你的呦,来来来!让我……”苏婉婉再次抬手上前,却又被轻轻地推去。
稍许的片刻之后,肃亲王猛然一甩袖子,拭干眼泪,一道诡异的神色再次掠过,转身朝着门外。
苏婉婉一愣神,赶忙跑到前面,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哼!你不够意思,说好了我领着你去看热闹的,你怎么丢下我?我也要去!”
肃亲王淬不及防,一个趔趄,险些跌倒,他默默地看看她,想要掰开扯住的手指,可是,反而越想挣脱,她就拉得越紧,就像是一张膏药似的,怎么也无法扯拽下来了。
“我要去,我偏要去!你不能丢下我的,我就是要和你一起去的!”苏婉婉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只听得他频频皱眉……
争持了好几个回合,肃亲王似乎失去了力气,慢慢地缓和下来,炯炯有神的目光看着她,微微地点点头,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