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可是姚舜英胡姑娘却悠哉游哉不见一丝动身的迹象,五毛有点急了,忍不住将姚舜英拉到一旁,悄声道:“姚姐姐,你不是说今日是胡姐姐的生辰,三天前还特地叫我在老王家菜馆替你们订了酒席嘛,怎么这会子还没见你们动身。”
姚舜英猛然拍了一下脑门,不好意思地道:“瞧我,今日忙晕了竟然忘记把这事儿告诉你了。午间时分我和雪娘姐姐两个人悄声谈论的时候被老掌柜的听到了,她老人家说胡姐姐来到铺子里这两年来,做事一直踏实认真,她家里日子艰难也没个长辈心疼,又说我和雪娘姐姐挣钱也不容易,何必浪费银子去外头祝寿,不如就在家里做顿好吃的,顺便喊铺子里头所有人一道吃,就当咱们铺子提前集体过年了。左右老掌柜的跟老王家菜馆的内掌柜是老熟人,人家答应将订金都退给咱们。”
五毛一听急了,大声抱怨道:“姚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怎么能不告诉我呢?”姚舜英歉然道:“哎呀,我不是忙糊涂了吗?此时告诉你也不晚啊。再说我和雪娘姐姐上回答应请你一道去老王家菜馆吃饭,虽然酒席取消,可老掌柜的请咱们吃好的,你也有份哪,左右又没少了你的那顿吃。你看你不是还没去老王家菜馆嘛,冤枉路也没跑,你叫什么叫呢。”
“我,赵……哎呀,姚姐姐你真是……”五毛一想到赵大还不知道这事儿,此时一准还在那房间里苦等就心里发麻。赵大性子暴躁,自己得了人家的好处事儿又没帮人办成,回头他不定得怎么修理自己。不行,自己得赶紧补救,及时去告诉他免得他越等越生气。“姚姐姐,劳烦你跟掌柜的说一声,就说我临时有点小事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姚舜英哪能不知道这小子要去做什么,嘴里却笑吟吟地道:“小孩子家家的,还有点小事。放心,姐姐一准跟大伙儿说,怎么样都得给你留几块肉。”“多谢姚姐姐,我走了。”五毛一溜烟跑没影儿了。“这小子,真是可恶!”胡姑娘盯着他的背影骂道。姚舜英笑道:“咱们正愁不好亲自去老王家菜馆打听消息,正好让这小子替咱们去。”
胡姑娘道:“这小子滑头得紧,就算他看到什么也不会跟咱们说实话。”姚舜英摇头道:“他这回回来肯定会跟咱们说出自己看到的东西。赵大招惹了城北赵家的千金小姐,还能有活路啊。既然赵大不能再威胁到他,他还怕什么。”胡姑娘点了点头:“你说得在理,可我还是担心,你说万一那两个人当中有一个人不去呢?他们两个没碰上,咱们的计划不就落空了吗?”
姚舜英笑道:“姐姐放心,他们怎么会不去呢,肯定会去的。今日可是姐姐的寿辰,你啊就安心吃饭,等着五毛带好消息回来吧。”赵大已经去了,这是三哥和雪娘姐姐亲眼看到的。至于赵五那个花痴,想嫁吴国贤都想疯了,那日听到自己和三哥的对话。她肯定想那是一个赖上吴国贤,逼着对方不得不娶自己的绝佳机会,她还不牢牢抓住啊。而且她只要掐好时间,又能让自己碰到她和吴国贤在一起亲热,这对于恨自己入骨的她来说绝对是极为快意的一件事情。一箭双雕,天衣无缝,赵五脑子里肯定会这么想,所以她不去才怪呢。
再说那书生在赵大熊寡妇被扭住后的第一时间便派自己的小厮去赵府报信,赵五小姐的祖母和母亲赵大太太起初听到这噩耗根本不相信。因为赵五小姐这两日说是不舒服,一直窝在自己闺房极少出来。今日晚饭时分又不出来吃,只让她的替身丫头柳绿去厨房端了一碗粥而已。
可是那小厮言之凿凿,赵老太太和赵大太太不由心里发毛,赶紧亲自去其闺房察看,柳绿这下再也遮掩不住了。赵大太太当即就慌了神了,急慌慌想亲自去老王家菜馆接回女儿。却被赵家祖母拦住了,赵老太太冷笑道:“咱们赵家可是启汶城里数一数二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家族中在外头做官的也颇有几个,哪里会出这种无耻淫邪与男人随便苟合私通的贱人。咱们家的五娘这两日身子不舒服,根本连闺房门都没跨出过,不知道是哪一家子居心叵测想着败坏咱们家的声誉,居然煞费苦心地寻了与咱们家五丫头这般相像的女子来冒充,甚至连桃红那丫头都相像,倒真是难为他们了。”
赵大太太不解地看着婆婆,急道:“娘,您是不是糊涂了,那分明是五娘,三老太爷家的小八郎不可能会看错的!他……”“住口!”赵大太太话未说完就被赵老太太喝止了,“世上竟然有你这样的娘,竟然顺着外人一道来诬陷自己的女儿!我都说了咱家的五娘好好地在自己房中呆着没踏出闺房门一步,你偏偏要说那外头的无耻贱人是自己的女儿。你是嫌你的长子那县令当得太威风还是嫌你那户部主事的大女婿升迁得太快,想着给他们脸上抹点黑?再或者你是想家中一直这般热闹,将自家女儿的名声弄坏,然后无人上门求娶,那么咱家那些女儿们都不用出嫁老死闺中一直陪着你?”
赵老太太语气森寒,目光锥子一般盯住赵大太太,赵大太太不由打了个冷战,颤声道:“娘,您是说……可是,那可是我的……亲生闺女……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赵老太太叹息一声:“我何尝不心疼,可你有更好的法子吗?闺女终究是要嫁出去的,咱们可不能因为一个闺女坏了一家子的名头,尤其是咱们这样有人在外头做官的人家,名声更是要紧。”
赵大太太捂脸大哭道:“我,我没法子,全凭老太太做主吧!”“哼,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五丫头平日里不听教导,疯疯癫癫没个大家闺秀的样,我一说她你这当娘的便护短,这下好了,你满意了?哭,哭有什么用,迟了,就当没养过她吧!”赵老太太瞪了一眼哭得瘫在椅子上的赵大太太,然后对自己的大丫环吩咐道:“去,叫赵全去上房见我!还有,吩咐下去,就说五娘好好地在房中养病,郎中说了她这病见不得风不让出门。府中若是有那胡乱说话的,乱棍打死!柳绿,你跟着来,我有事要吩咐你去做。做好了有赏,做不好你就等着被卖去**吧!”赵老太太说完大步走出赵五小姐的闺房。
没有熊寡妇的撕扯,桃红才有机会拉着赵五小姐回到那间房将其原先脱在那里的衣裳穿好。鉴于熊寡妇那张嘴巴爱胡说八道,那书生生怕她再说出难听的话侮辱了赵五小姐,赶紧堵住了她的嘴。又想着赵大这厮更加可恶,他要是乱嚷嚷,那赵五小姐越发没了活路,于是连他的嘴也一并堵上。最后又后知后觉地轰赶着围观人群,可是大家本就是花钱来吃饭的,再说他又不是官府衙门的人,众人自然不听。双方正在论理,赵府的管家赵全来了,后头跟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健仆,男女都有,赵五小姐的贴身丫环柳绿也在其中。
“全叔,你可来了,你赶紧带五妹妹回去吧,我这就送这两个家伙去县衙,居然敢欺到咱们赵家人头上了,咱们得让刑捕头好生给他们点苦头尝尝。”那书生见到赵府的人,赶紧上前招呼道。不料那赵全怒目瞪着他,嘴里毫不客气地责备道:“八少爷,您好歹也是常在咱们府上走动的人,怎么连五姑娘都不认识了,轻易便上了奸人的当!”
那书生呆住了,张嘴道:“我怎么会不认识五妹妹呢?这分明是……”赵全身后的柳绿忍不住打断道:“八少爷,我们五姑娘这会子好好地在家中养病呢。她这两日身子不舒服,郎中说见不得风,根本连闺房都没出过,这事儿咱们府中上上下下人尽皆知。”柳绿说完仔细看了看那书生身边的赵五小姐,然后睁大双眼惊诧道:“全管家,您还别说,这冒牌货真的跟咱家五姑娘极其相像,我要不是在房中才刚伺候完五姑娘喝完药才来,指不定我也会跟八少爷一样上当。”
“柳绿,你个死丫头想死了不成,红口白牙地说什么鬼话呢?五姑娘明明在这里,你竟然说什么伺候完小姐喝药才来!”桃红忍不住厉声喝道。“你是谁,我们说话你插嘴做什么!啊,全管家,她,她竟然……桃红,不,桃红明明守在五姑娘房中……”柳绿仿佛见了鬼一般,指着桃红嘴巴大张,半天合不拢。
赵全叹息道:“真是难为他们了,为了侮辱咱们府上,坏咱们赵家的名声,竟然煞费苦心地寻来这般相像的两个女子。八少爷,奴才错怪你了,这样挖空心思布的局,别说是你,就是我在场也一准认错。”赵全说完,目光刀子一般盯着赵五小姐,冷笑道:“姑娘,你老实告诉我,你是受了何人指使假冒我们五姑娘做下这等丑事来抹黑我们赵府?”
赵五姑娘听着自家管家毫无温度的话语,直直看着对方一句话也说不出,整个人仿佛掉进了冰窟窿一般,舌头僵住了,身子筛糠一般抖个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