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少南，给我讲讲你当兵的故事吧……”发作的时间虽然过去了，但身体依然在颤抖，全身虚弱无力，这样躺在床上想睡又睡不着，她只能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好！那我就给你讲讲……”康少南点点头，微微想了想便开始给妻子讲了起来。他的当兵史有十几年之多，所以经历不一般人要丰富一些，为了能转移妻子对身体的注意力，他尽最大努力讲的绘声绘色。



    俞晓静静的听着，偶尔还会对康少南露出一个笑容，但实际上，她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康少南到底在讲些什么，她根本就不知道。之所以这样做，只是害怕他担心自己。半个小时后，她无力的闭上眼睛，希望自己能在康少南的故事中慢慢的睡过去。只要睡着了，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可无论她怎么闭着眼睛，心却一点也平静不下来。身体里刚刚遭受剧烈的摧残后，那种残存的疼痛依然吞噬着她脆弱的神经。



    下午的时间对俞晓来说，如同静止了一样漫长。快到五点的时候，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康少南扭头看过去，发现居然是沈以默扶着明瑶走了进来，他立即握了握妻子的手提醒她。



    明瑶已经醒过来一段时间了，其实她这种时候，情绪不能太激动，但是沈以默看到俞晓和康少南身上伤痕累累的样子，实在忍不下去。便把实情全都告诉了妻子，虽然对他来说，妻子的眼睛很重要，但他也清楚的了解明瑶和俞晓之间深厚的姐妹情，如果在俞晓最艰难的时候她什么都没做，以后就算她的眼睛复明了，她的心里也会留下一个遗憾。而且他相信，明瑶的出现对俞晓的作用肯定是别人无法比的。



    “晓晓……”明瑶在沈以默的带领下向着妹妹的床边走过去，现在的她眼睛还缠着纱布，看不到妹妹到底是什么样子，但就算是凭着二十几年来对毒品破坏力的认知，她也能想像出妹妹现在的情况有多糟糕。



    “姐……”俞晓看着姐姐喊了一声，虽然她努力想喊的声音高一些，让她知道自己没什么大事，但她的声音带着嘶哑，怎么都无法掩饰。



    “晓晓……”握住妹妹手的瞬间，明瑶的喉咙哽咽了。尽管俞晓努力压制着，但是触感极强的明瑶还是明显感觉到妹妹的手正在忍不住的颤抖。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妹妹大致的方向柔声道：“晓晓，我一直在想，你到底长的什么样子，以前听以默向我描述过，也听别人说起过，可我还是想亲眼看看你……”明瑶的手慢慢的落在了俞晓那张已经苍白的脸上，在她的脸颊上微微的摩挲着，从额头到眼睛，从鼻子到嘴唇，每一次抚摸，都在深深刺痛着明瑶的心，明明看不见，她却看穿了一切。手触到妹妹眼角的泪珠时，她轻轻的抹去，看着妹妹温柔的一笑：“晓晓，我们分开了二十一年，等我的眼睛复明时，就是我们真正重逢的日子，我想这一天不仅仅是我们期望的，也是我们的母亲最期待的一天，你一定要努力，等你真正康复的那一天，我一定带你去母亲的墓地看看她。让妈知道，在她离开的这些年里，你一直过的很好……很好……好吗？”



    “姐……”俞晓握着姐姐的手，泪如雨下。如果不是身体被绑在床上，此刻的她真想抱着姐姐大哭一场。



    “我们一起努力！我相信你一定好起来，我的眼睛也一定会复明！晓晓，你一定能做到的！”明瑶紧紧的握着妹妹的手，希望自己的到来能给她战胜一切的力量和勇气。



    “姐……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身体里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可她不想在姐姐面前失态，紧紧的攥着另一只手，她一字一句的回答，眼睛却求助的看向另一边的康少南：“我……有点……困了……”



    妻子的手剧烈的颤抖时，康少南就感觉有些不对劲，看她求助的眼神便知道情况不妙，他给沈以默使了个眼色，沈以默立即把妻子扶起来：“晓晓现在身体很虚弱，不能说太多的话，我们还是让她休息吧！”



    “好吧！”明瑶听话的点点头，跟妹妹打了招呼离开了房间。



    病房的门关上的一刻，一串串汗珠从俞晓的脸上流下来，身体冷的要命，汗水却止不住的往外流，身体里那种锥心刺骨，又奇痒无比的感觉再次扑天盖地的袭来，胃里也是说不出的恶心，可是想吐又吐不出来。知道康少南担心自己，她就拼命的隐忍着，把头扭向另一边，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没多长时间唇角便有鲜血溢了出来。



    康少南重新走到妻子身边时，立即掀起棉被，看着她的身体在床上不停的扭来扭去，他知道发作的时间又到了。可是她的身体反应这么强烈，居然听不到她的呐喊声，探身看向她的另一侧，才发现她已经把自己咬出了血。顾不上多想，他迅速取过一条毛巾，掰开妻子的嘴塞了进去。



    很显然的，这一次的发作比之前两次的时间都要长，程度也比之前来的更要猛烈一些。康少南之前用绳子捆妻子的时候，还是没敢太用力，结果没多长时间就被俞晓全都挣脱了。康少南拼命按住妻子的身体，可是毒瘾发作时的俞晓，力气大的惊人，没几下就被她给挣脱了。虽然身体里难受的要死，但是俞晓这次并没对康少南下手，跳下床的瞬间她向着旁边放菜的地方跑了过去，伸手把里面的盘子全都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随着噼里啪啦的乱响，盘子被摔的四分五裂，俞晓拿起其中的一块碎片对着自己的手腕毫不犹豫的割了下去。



    碎片接触到她皮肤的一瞬间，康少南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妻子，快速夺下了她手里的碎片。



    “晓晓……你怎么能做这种事？笑笑和阳阳还在等着你！他们不能没有妈妈，你再忍一忍，再忍一忍……求你了……”康少南被妻子的举动给震惊了，他拼命的抱住妻子泪如雨下。



    正在挣扎的俞晓被康少南的话给愣了一下，片刻之后她强忍着身体里的痛楚一字一句的对康少南道：“那就快把我捆起来！快点！”



    康少南这次没再手下留情，很快就把妻子紧紧的绑在了床上。当他在她身边重新坐下来时，看着妻子那张已经完全没有血色的脸，他的心被彻底的撕碎了。他在她的身边躺下来，伸手捧住她的脸，一下又一下不停的亲吻她的额头。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俞晓才在康少南的怀里慢慢的安静下来，刚才的那场暴风雨把她全身的力气彻底的耗尽，她虚弱的连睁眼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这次的毒瘾虽然发作的比之前的两次都要厉害，但却让康少南看到了希望，虽然一开始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但是他把妻子第二次绑在床上时，她完全是自己硬生生挺过来的。



    “我差点……又退缩了！康少南，我是不是……没用？”想想刚刚自己要自杀的样子，俞晓自己都感觉心有余悸，幸好，幸好康少南守在自己的身边，如果那一刀真的划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宝贝，你很棒！你已经比之前的两次有了很大的进步！我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一定会成功的！”他把妻子紧紧的搂在怀里，心里说不出的激动。虽然只是一点点希望，但他看到了她的努力。联想刚才的一幕，一个念头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真的吗？”俞晓哆嗦着嘴唇问，刚刚经历过暴风雨袭击的她，身体依然还在颤抖中。



    “真的！你很棒！你不知道像刚才那种情况，就算是一个身体强壮的男人都无法控制自己！晓晓，你一定没问题的！”



    “我感觉……好累……”俞晓虚弱的闭着眼睛，真想好好的睡上一觉。哪怕是半个小时，她都知足了。



    “那你休息一会儿，我出去一下！”康少南站起来，给妻子把棉被重新盖好，转身快步的走出了病房。



    康少南回来的很快，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之后再次坐在了妻子的身边。俞晓因为身体太过虚弱，这次闭上眼睛后，居然意外的睡了半个小时之久。虽然这半个小时睡的并不安稳，但对俞晓来说已经是个意外的惊喜了。吃晚饭的时候，俞晓依然没有任何的胃口，吃了一口之后便再也吃不下去了。康少南也没再强求她，把饭菜收拾好，又开始陪着她聊天。到了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沈以默拿着一些东西走进了病房里。



    沈以默拿进来的，是康少南让他去摄影工作室里加急洗出来的照片，每一张上面都是阳阳和笑笑可爱的模样，足足有一二十张之多，而且每一张的尺寸都足够大。康少南和沈以默一起把这些照片挂在墙上，无论俞晓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能看到儿子和女儿可爱致极的小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