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亨通干笑一声,道:“我可没那么好的记性,假若你再不出现,我都忘记了。”
“即然来了就陪我多喝几碗。”万亨通神色温和,凝视着呆呆的李文魁,又替他斟满了酒。
李文魁没有说话,酒却没少喝,一碗接着一碗住口中倒,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纷纷扭过头,吃惊地望着他。
在场的十几位汉子都是豪饮之辈,会喝酒,也能喝酒,但还真没见过有人如此不要命的喝法,皆意识到不对劲,停止了交谈。
一个人不想说话,光想喝酒,只想求得一醉方休,显然是遇到烦心事,心情差到了极点。
李文彩暗暗吃惊,虽然跟这位堂兄只有一面之缘,但其粗犷的外表,透着军人独有的血性,令他至今难以忘怀,如今堂兄強健的外表下,身体里却像是一团颓废而又柔软的棉花,随时都有崩裂的可能。
关于他的事迹,李文彩略知一二,确切的来说只知道他自幼父母双亡,十二岁便加入军队后,极少回到家族。
到底是什么能让一个血性大汉颓废到如此地步?李文彩心中一凛。
万亨通忽然抬起头,向二楼窗口望去,两人的目光蓦然相遇,均是一怔,然而微微一笑,不经意地瞥开。
李文彩一怔之后,心头一紧,老人的目光浑浊,流露善意,但直觉告诉他,这个老人家绝不简单。
“看到你这个样子,你叫我怎么受得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万亨通望着他,眼中掠过一丝担忧,然后微微一叹,端起酒碗,一干二净。
只有真正会喝酒的人,才知道喝酒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酒中的悲与喜,酒中的苦与乐,只有喝过才懂,喝得越多,体会的越透彻。
李文魁面色通红,涣散的眼神,掠过一丝锐利,淡淡一笑,摆了摆手,道:“今天只喝酒,不谈其它,老哥!干了!为我们曾经在一起并肩作战的日子干了。”
“说得好!为咱哥倆再次相逢干了。”万亨通讪笑,在他眼中仿佛没有比喝酒更美妙的事了。
“我很羡慕你,更庆幸有你这个朋友。”李文魁带着醉意道。
李文魁承认,能交到万亨通这种朋友的人都是运气。
“羡慕我什么?”万亨通忽然叹道:“我老了,就想过几年清淡的日子,哪像你们年青人,有理想,有抱负!”
每个人都有过年轻,可是他现在已经老了,曾经年轻的岁月是在战场上度过,造了太多的杀孽,现在还有机会喝酒,已经是种幸运。
活着,就应该好好享受生活,毕竟生命对毎个人来说只有一次,何必又在幸运上陡添伤悲。
望着年轻的小友,万亨通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万亨通眼晴稍稍眯起,向上抬,望向辽阔的湖面,望向天际,失神地道:“一个人走了太远太久,的确是应该停留、平静一假时间,这就是人生。”
“像你这种人,若不是想逃避什么痛苦的事,是绝对不会轻易出来喝酒的。”万亨通叹息。
“也许吧!因为我也是个爱酒之人。”李文魁叹了口气,叹声中充满了一种无法描述的悲痛。
他三岁时失去双亲,从小便跟随伯父伯母一起生活,对他照顾无微不至,视为亲生儿子一般看待,至今从未变过。
这份亲情、这份恩情,他终生不会忘记,也不可能忘记。
可是,现在堂弟惨死,尸骨未存,令伯母伤心欲绝,大病一场,纵有神丹妙药,恐怕也…
想到这里,李文魁心內绞痛。
“看来你的心情差到极点,这可不像我认识的你呵!”万亨通按住他拿碗的手腕,道:“你是知道的,我可不时常这么酗酒的。”
俗世的烦恼,又有谁会比一个老人更了解,万亨通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安慰这个忘年交。
李文魁缩回了手,道:“我不想喝的时候,你偏偏要我喝,现在如你所愿,你又偏不让,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弟弟…他死了…”李文魁双目赤红,终于说出心中的悲痛。
两人的对话,李文彩听得一字不漏.李文彩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知为何,刹那,他心头涌起一种无法言语的情愫,他仿佛感受到了亲人的伤感,他甚至忍不住要跳下窗户,与李文魁相认。
“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生离死别,可是你应该化悲痛为力量,撑起男人的一片天,为活着的人着想,难道你没有发觉自已应该清醒清醒?”万亨通皱了皱眉,心中惋惜李文魁的自我消沉.良久,“清醒?”李文魁一愣,道:“我只想醉后安心睡一觉。”他手指轻弹桌面,没人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万亨通呷了一口酒,忽然问道:“听说过‘两城战力排行榜’不?”
李文魁点了点头,喝了一口酒,道:“也不知是从何传出。”
“据说这战力排行榜与最近崛起的镰刀帮有莫大的关连。”万亨通声音低沉。
“镰刀帮!”李文魁眼中骤然亮起仇恨的光芒,他想起了樊玲儿的话,却无法想象堂弟的惨死的样子。
“不错!”万亨通道:“镰刀帮虽是个杀手组织,但气势日益倶增,而且神秘莫测,没有人知道他们老巢在哪里,据说这‘两城战力帮’就是出自镰刀帮帮主之手。”
“狗屁的战力榜,毫无根据可言。”李文魁冷笑,他见过的強者多的用双手都数不清,但没有一个人在榜上,还有那些隐世的高手呢。
“战力排行榜虽然有失公正,但榜上之人也算是战力强悍之辈。”万亨通略一停顿,眼中露出智慧的光芒,道:“恐怕事情不是表面那般简单,以我推断,两城战力榜实指各大家族的整体实力,包括财力、人力。”
李文魁已有醉意,但意识清晰,且不糊涂,他知道没有人不追求名利,对于一个有名气的人来说,又岂于委居他人之后,战力榜排名一出,不正是引起各大家族之间的仇恨么?
轩辕家族以裙带关系,把各大家族拴在一起,便于掌控,镰刀帮却以战力排行榜分化各家族的团结,是不是也别有居心。
“当然,这只是我胡言乱语,不可当真。”万亨通摸出烟斗,利索的上了烟丝,点上火,吸了一口。
“滚!快滚!”远处渐渐传来一阵怒骂声。
人群惊呼不断,一条长长的黑影一路飞驰而来,忽然在舒云楼的门前停了下来。
健马长嘶,人立而起,共有八骑。
八匹健马比一般的马匹要高大许多,四蹄宽大坚硬,通体雪白,毛色发亮,没有一丝杂色,就算是不懂相马之人,也能一眼辨别此马肯定不同凡响,也许细心的人还会发现此马目露精光,四蹄轻盈,踏地无声,乃万里挑一的良驹。
更令人惊讶的是马背上均是配着黄金马鞍,光彩夺目,夺人眼球。
马是宝马,马背上的人当然也是非常人,他们一出现就立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一双双圆睁的眼晴,骤然冒光,甚至有人立起身来,惊呼出声。
可见,这群人的身价之高。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青年,二十出头,英俊挻拔,衣着华贵,昂首阔步,目光轻飘,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好不威风。簇拥他背后的几名壮汉皆是腰挂长剑,步调一致,一举一动散发着彪悍之气。
酒楼的掌柜看见了他们,远远地弯腰哈背问安,领着几名伙计迎了上去,接过他们手中的缰绳,送到马厩。
“柳公子,按照您的吩咐,小的早就备好了雅间,恭候各位多时了。”掌拒站在一旁,满脸堆笑地道。
“柳逸。”李文彩有些惊讶,但他不想见到熟人,略略偏过头,刚好避过他们的目光。
李文彩还注意到他身后七人个护卫,神色虽是僵冷,但眼神精光若隐若现,手臂皮肤光亮,青筋高高凸起,且昂首挺胸,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也只有桀傲不训的高手才有如此气质。
“嗯。”柳逸嘴角微微翘起,很享受他人灼热的目光,更享受掌柜的卑躬屈膝。
他习惯了他们的眼光.“原来是柳逸公子,难怪排场十足。”与李文魁同桌的一名汉子轻声嘀咕道。
刹那,李文魁眼色大变,充斥着仇恨的杀意。
“伙计,结账。”万亨通始终没有看过来人一眼,但他已经看到李文魁杀死人的目光,这才起身准备带李文魁离开。
柳逸缓步向前移动的步伐也忽然停下来,因为他察觉到身后七名护卫的异常,顺着其中一名护卫警惕的目光望去,见一名醉汉正在狠狠地盯着他,顿时皱上了眉头。
柳逸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文魁,见其体魄強壮,目含凶光,一看就不是善茬儿,也就这个时候,他听到身后有人压低声音对他说:“此人气血强盛,修为深厚,是个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