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寒冷如冰的手忽然紧紧地握着她的脚踝,一路向后拖,那股力量像是要将她拖向黑暗更深处,拖向地狱,深度的惊恐让青枫尖叫起来,忘了胸口的疼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放开我!”青枫越是挣扎,拽着她脚踝的那只手越是用力,指甲仿佛都要戳进肉里一般,她感觉不到痛,只是被无边的恐惧笼罩,一边尖叫着一边胡乱的想那只手的方向猛踹。青枫感觉到自己已经多次踢中那只拽着她脚的手了,她明明用尽了全力,但是那只手还是如铁钳一般抓住她不放,还一点一点往后拖去。
“过来,快过来!”从黑暗中传来的叫声并没有如青枫想象中低沉沙哑,那是女子的声音,带着低喘与疯狂。
或许是恐惧给了她力量,青枫抓着地上的石砖缝隙奋力往前爬,指甲在石砖上抓出吱吱的声音格外刺耳,就在青枫的手指几乎麻痹,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忽然脚上一凉,鞋袜被生生拽了去,脚上的力道一松,青枫立刻朝前方狠狠的扑倒过去。
“快过来!有人要杀你!快!”急促又焦躁的吼叫声引得青枫回头看去,只见暗黑的牢房里,一双挥舞的双手仿佛随时要扑过来一般,惊得青枫再一次低叫出声,她不知道这个监牢有多大,也不知道这间牢房里还有多少人隐藏在黑暗中的窥视着她,她只是本能的后缩,直到背紧贴着冰冷的石墙,无路可退。
“过来——”这声嘶吼叫的得嘶声力竭,青枫紧紧地捂着耳朵,她害怕听到这样的叫声,仿佛那个可怕的人离她很近很近,随时都可以将它撕裂。
“吵什么,不想活了?”砰的一声巨响,像是脚踢在厚重的牢门上发出的声音,粗暴的低吼从门外传来之后,黑暗中的双手猛的缩了回去,一下子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久久,那双手都没有再出现,青枫缓缓将手放下,仔细倾听,牢房里静得她几乎能听到牢门外风吹动火焰所发出的细微声响,而那道鬼魅般的女声就这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难道刚才是她的幻觉?不可能,右脚上的疼痛提醒着她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而且她的鞋袜分明被那人拽了去,这牢房里肯定还有人。青枫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的扎入掌心,希望这样的痛能让她因恐惧而狂跳不止的心稍稍平复一些。身体微微向前移了移,青枫眯起眼希望能看清前方的景物,可惜,牢房里唯一的一扇小窗户只有巴掌大一点,月光根本透不进来,不管她如何努力,眼前依旧一片漆黑。
看不见人影也听不见声音,青枫却能感受到有一双幽暗的眼始终隐藏在暗处,死死的盯着她,她就像个猎物,那个人随时可以扑上来撕咬她。再次靠在冰冷的石墙上,青枫觉得浑身冰凉,胸口的沉闷让她喘不过气来,抱着双腿蜷着墙角,青枫以为她一定会在恐惧中一夜不眠,最终她还是被这两天两夜所受的苦和痛击垮,疲惫的软到在暗黑冰冷的牢房里。青枫的呼吸渐渐平稳,完全睡着之后,那抹令她惊恐的黑影缓缓向她靠近??
西斜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华贵的里间,银白的光芒抵不过屋内温暖的橙光,那轻柔的光源不是普通的蜡烛,而是里间四个墙角里放置的夜明珠,拳头大小的珠子被坠地橙纱轻盖着,映射出淡淡的温暖橙光,既不太亮,却也足够照明,为本就装饰讲究的里屋更添出几分尊贵与奢华。
“今晚到底是这么回事?”辛玥凝早已换下一身华服,身着素白亵衣坐在铜镜前。贴身女官水芯细心的将高挽的发髻解开,一点点梳理好,虽然辛玥凝问得没头没尾,水芯仍是贴心的回道:“回主子,原来送入宫里的这个女子并不是皇上想要的青灵,她是青家的二小姐青枫。”
辛玥凝一楞,随即笑道:“还有这种事?”皇上点名要的人都敢送错?
察觉出辛玥凝对这点颇有兴趣,水芯低声急继续说道:“据说是皓月官员弄错了,把青灵错送到相府,青枫错送入皇宫,皇上为此大怒,已经派人前往皓月查证,目前青枫已被押入天牢,青灵有楼丞相力保,出宫去了。”
楼夕颜明知青灵是皇上要的女人,居然还力保她出宫,想必是看上那青灵了。这女人倒也厉害,能让皇上念念不忘,还能让一向清冽的楼夕颜为她说情,想到今夜宫宴上发生的一切,辛玥凝脸色忽然一白,一股恶心的感觉直往上涌,厌恶的低哼道:“那个叫青灵的女人简直就是个魔物。”好好的大家闺秀,什么不好干,去剖尸!也不知道皇上和楼夕颜想什么,怎么会对这种可怕的女人有兴趣,猎奇也有个限度吧。
辛玥凝脸色不好,按着胸口几声干呕,水芯放下玉梳,为她端来参茶。
辛玥凝喝下一口参茶之后,才算缓和了过来,随口问道:“青枫已关至天牢?”
“是,一个时辰前已经送至天牢。”
想到青枫今夜那副倔强且嚣张的样子,辛玥凝扬起一抹冷笑,“天牢那地方可不好待,她一个弱女子,也不知道熬不熬得过去。”
水芯低眉思索了一会,才低声回道:“奴婢知道怎么做了。”
放下参茶,辛玥凝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特意交代道:“也别做得太明显。”天牢里死个人本来就是件常事,现在看来,皇上对青枫似乎没什么兴趣,不然也不会把她丢进天牢,那个女人死不死,对她影响也不大,要是因为这件事被慧妃抓住把柄,落人口实就不值得了。
水芯乖顺的回道:“是。”扶着辛玥凝到床上睡下,水芯静静地退出了屋外。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一只刚刚学飞的画眉雏鸟在树枝间忽上忽下的乱蹦,最后落在树枝旁的小窗前,吱吱咋咋的叫唤着,仿佛是在向小窗内的人讲述着外面的明媚春光。一束阳光透过小窗,照在冰冷的石板地上,也照在那抹蜷缩的瘦弱身体上,即使有温暖的阳光轻抚,那具身体仍然轻微地抖着,紧闭的双眼显示着她还没有醒过来。
“砰!”紧闭的牢门忽然发出一声脆响,惊得小窗上的鸟儿立刻展翅飞离,也将昏睡中的青枫震醒。
青枫倏地睁开眼,眼前一片白茫茫,什么也看不清,入目之处尽是一层层美丽的光晕,怔怔地盯着到片光晕看了好久,直到双眼开始刺痛,青枫才伸手遮住眼睛。昨夜发生的一切瞬间在脑中里重放,她现在是在宫里,在牢里!青枫立刻坐直身子,或许是动作太急,胸口突然一痛,青枫猛的咳了起来,每咳一下,胸口就随之抽一下,那种疼几乎让她愿就此睡去,不再醒来。
青枫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哐当”一声,一碗浑浊的稀粥从牢门下方的正方形小开口里丢了进来,因为力道太大,还撒出来不少,她已经快一天一夜没有好好吃东西了,就连水也没喝上一口。青枫挣扎着起身跑过去,捧起地上的瓦碗就往嘴边送,粥还未入口,一股馊臭味直逼而来,本就干渴的喉咙立刻受不了的干呕了起来。
这根本就是连狗都不会吃的馊食,偌大的皇宫,难道连一碗白粥都给不起吗?还是说,被关在这里人就连一只狗都不如!青枫冷笑一声,正要将手里的馊食丢到一旁,那道阴冷的女声再次响起,“不想死的话,什么东西都要往肚子里咽。”
是昨晚那个声音?青枫握着碗的手一抖,慌忙抬头看去,最先看见的不是人影,而是一道用手臂粗的树干阻隔的围栏,树干排列得很密,只是手能穿过去。她所在的牢房右上方,有一个巴掌大小的小窗户,只有一缕阳光通过那扇小窗照进来,窗户太小,光线很弱,而围栏那边的牢房却没有窗户,更加昏暗,若不是那女子出声,青枫根本不会发现对面还有一个人。
原来两个牢房之间还有围栏,青枫虽然还是紧张,但是比起昨晚的恐惧,现在的她平静了许多。放下手中的碗,青枫缓缓的向围栏的方向靠近,眯起眼睛,努力看清对面的女人。
找了很久,青枫终于在昏暗的墙角处看见了一道影子,这样的环境下,别说看清楚她的长相、年纪,就连男女都难以分辨,青枫仅能凭模糊的身形和声音猜测她应该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子。
那女子正捧着碗,头仿佛埋进粥里一般,将粥一股脑儿的全倒进嘴里,最后还要把碗边上的残渣一点点舔干净,仿佛那是什么人间美味一般。青枫的眉头紧紧的皱着,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散发着馊臭的稀粥,再看一眼角落里卑微的女人,握着碗的手紧了紧,一把将手中的碗摔在牢门旁,粥撒了一地,碗也碎了一道小口子。
角落里的女人浑身一抖,转头看向青枫。青枫冷冷地瞪着她,想到自己昨晚就是被这个女人吓得心惊胆战,一夜惊恐,心中冒起一股无名怒火,青枫寒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女子也看了她很久,青枫能感受到那股阴冷的视线,当她以为女子不会理她的时候,女子忽然笑了起来,不轻不重的回道:“到了这里都没机会活着出去了,但是也不会立刻死,慢慢熬吧。”
她现在的样子,依然有些古怪,但是比起昨晚的癫狂与诡异,现在的她与普通人倒没什么太大的区别。青枫对这人越发的好奇了起来,又往前走了一步,青枫继续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女子冷笑一声,却没再继续说下去。
即使看不见她的表情,语气中的不屑与不甘青枫没有错过,这人背后必定有不一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