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燃去见大姨,却没见着,这在他的意料之中。
刘文英谁都不见,包括刘雨。
录口供的时候,刘文英装作不知情,说自己不知道王伟没死,谎言被拆穿以后就是一副任命的样子,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死也不开口。
当时那情况,刘文英没有立刻将王伟送去医院,而是冒大风险活埋,做好了顶罪的最坏打算。
她那么做的出发点一定是为了儿子刘成龙。
王伟跟刘成龙之间有什么纠葛,不能被人知道,刘文英心里是清楚的,所以她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机杀人灭口,永绝后患。
高燃蹲在路边,故意杀人跟过失杀人的性质天差地别。
大姨杀人了。
她并不糊涂,目标明确,做法狠绝,让高燃胆战心惊。
案子一揭露,那些不为人知,悄然腐烂发臭的东西全部被翻出来,真相可能会让他没法接受。
大姨故意杀人,将人活埋在院子里,第二天跟他说表哥接活没回来,那些话仿佛就在耳边。
表哥尸体没发现前,大姨一直都跟他有说有笑,烧饭洗衣服,该干嘛干嘛。
高燃回想起来,又惊又怕。
好像熟悉的亲戚突然换了副面孔,变的陌生,也很恐怖,他只是没有表露出现。
人心太难懂了。
高燃知道男人在打自己的主意,那小算盘敲的噼里啪啦响,坏得很。
不然也不会一有个进展就叫上他,还有意无意的问这问那。
但他懒得费心思,事儿多着呢。
还没长大,烦恼就多到让他力不从心。
“小北哥,我想抽烟。”
封北没搭理。
高燃伸出手,“你给我一根,回头我买一包还你。”
封北在少年的手心里拍了一下。
高燃眼巴巴的瞅着男人,声音软软的,“小北哥。”
封北看少年那样儿,想到了小兔崽子,他叹气,“就一口。”
高燃多吸了一口,烦恼啊忧愁啊什么的丝毫没减少,还跟块大石头似的压在他心里。
封北撩开少年额前的发丝,多了条小蜈蚣,“叫你少吃点儿酱油,你是不是没听?”
高燃吹起发丝,小蜈蚣看了眼太阳,又藏了起来,他捡起小石头丟出去。
“受伤那会儿我在大姨家,她口味偏重,油盐酱料放的多。”
气氛变的沉闷。
高燃站起身踢踢腿,活动活动筋骨,“我回家了。”
封北让他跟自己去石河村一趟,快去快回,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有叶子在,你奶奶没事的。”
高燃笑眯眯的说,“小北哥,你看我傻不?”
封北将烟头掐灭弹到地上,“小弟弟,你非常聪明。”
高燃喔了声,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笑,“我还以为你当我是傻子呢。”
封北的面部抽搐,小屁孩儿将了他一军。
高燃不去乡下,说过天把。
封北不勉强,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有天赋的,他不能拔苗助长,“你表哥年少的时候有没有干过什么混事?”
高燃摇头,“我没听说过。”
他说的是实话,只知道表哥跟王伟有过节,可王伟死了,死在表哥前头。
现在连个嫌疑人都没有。
大姨那么做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让某件事成为永远的秘密。
但她是绝不会说一个字的。
逼急了就自杀,这是大姨的态度,疯了。
高燃怎么也想不明白表哥会牵扯到哪件事上头去。
他究竟是有什么把柄落在王伟手里,不能见光?
不行,高燃决定回去问问他妈。
封北说,“村里的孩子都一块儿玩,他跟王伟差不多大,小时候总会一起捉迷藏玩泥巴,过家家,丢沙包,弹弹珠吧?”
高燃想了想,“他们小的时候我还没出生,等我记事了,他们就搞小团体了。”
封北侧头,“小团体?”
有车过来,他把少年往里面拉,“看着点儿路。”
高燃瞥一眼男人,“小北哥。”
封北,“嗯。”
高燃哎一声,“你要是我哥就好了。”很强大,有安全感,会保护他。
封北挑眉,“现在不就是吗?”
高燃说,“亲哥。”
封北调笑,“那这辈子是没指望了,下辈子看咱俩有没有做亲兄弟的缘分。”
高燃忽然说,“要不咱俩拜把子?”
封北兄长似的把手臂搭在少年肩膀上,个头不高,才到他胸口,小小一只,“弟啊,现在是二十世纪,咱不兴那一套了,你叫我声哥,谁欺负你了,我就给你撑腰。”
高燃的小心思被看透,他难为情的挠挠脸,想起来个事儿,“小北哥,你那天为什么在曹队长面前管我叫燃燃?听起来好别扭,怪怪的。”
封北的面部一热,微红。
他下意识那么说的,像是在有意搞出亲密的样儿给曹世原看,也在宣布所有权,这是我的人。
挺幼稚的。
事后封北有去深思过,只有一个结论比较能接受,就是他跟这少年投缘。
封北希望以后能在少年的成长路上给点儿帮助,用他从那些人生阅历里面得到的经验来教导少年。
如果能跟着他做事,那再好不过。
不能也不强求。
封北在心里叹口气,他对着少年的时候,总是会拿出最多的耐心,甚至去纵容。
亲哥哥疼爱亲弟弟,都没这么个疼法。
已经宠的过了头,无法无天了,再这样下去,得往他脖子上骑。
想起来吕叶汇报的情况,封北的眉头皱了皱。
曹世原那家伙不知道在搞什么鬼,接近少年的动机不纯,他得提防着点儿,不能让对方从他手里把人给抢走。
“你那天怎么跟曹世原一道儿去了乡下?”
高燃哼了哼,“曹队长骗我。”
他把事情说了出来,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等着家长给摸摸抱抱举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