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吃过午饭之后，众人开始布置直播现场。



    丁翔虽说住的是老房子，但内部装修走得是华丽欧风，加上他没家没口很少在家做饭，客厅里开放式厨房像新的一样，白色橱柜优雅干净，各种烹饪用具崭新锃亮。



    材料都已经准备好了，大家头脑风暴了一下，最后决定还是不要模仿莫之寒在电影里的造型，一来那个机车朋克加围裙的造型脱离了电影氛围感觉太怪诞，二来昨天那帖子已经招来了骂声，现在再模仿莫之寒的造型就太刻意了。



    向北就穿了普通的条纹衬衫和休闲裤，清清爽爽，再挂上昨天用来摆拍奶茶照的深棕色围裙，加上他俊朗的外貌，温柔的笑容，一股居家暖男优质男友的气息呼之欲出。



    “咱先彩排一遍，小北你也不能只做菜，要跟观众有互动，先说个简单的自我介绍……”袁坤摆好摄像头的位置，把材料厨具都安顿好，又拉上窗帘试灯光，一边还不忘了指导向北。



    向北嗯了一声，挠挠头有些发愁，这可怎么互动啊？



    丁翔让杜落放了自己直播的回放给向北看，杜落在视频中穿着泡泡裙，头上戴一个兔耳朵的发卡，一会儿唱歌一会儿讲笑话，做鬼脸卖萌，按照粉丝的留言和他们聊天，如果有粉丝送了礼物，就花式表白感激涕零。



    “我不太方便一边做菜一边关注屏幕上的留言吧……”向北道。



    丁翔摸着下巴想了想，让杜落配合向北一起做直播，相当于一个画外音的主持人，帮助他跟粉丝互动，调节直播间的气氛，还可以操纵摄像头，播一些近景和特写。



    彩排试了三遍，大家吃了三大盘豆皮卷，舔完嘴唇舔手指，赞不绝口。



    ……



    下午4点，莫之寒正在参加某品牌手机的新品发布会，发布会一共请了6位明星，可谓是星光璀璨，这个手机品牌主力消费人群就是时尚年轻人，所以主办方顺应潮流，也把发布会做成了直播形式，整个活动在四个大直播平台实时同步，因为之前就做了很多预热和宣传，发布会中还有抽手机和抢红包的活动，所以高峰时段在线观看直播的观众超过了700万，发布会临近尾声时，有一个环节是明星和观众的互动。



    由主持人随即抽取粉丝的问题，明星必须做出回答。



    莫之寒刚获奖，无疑是在场明星中受关注度最高的。



    他回答了几个关于奖项和新片的问题以后，女主持人又笑吟吟地抛过来一个问题：“这边有一位粉丝想要问您，知不知道这两天微博上特别火的‘奶茶小哥哥’‘阳光小厨师’，就是跟您长得特别像的那位网红？您看了他的照片吗？对这件事有什么评价？”



    莫之寒顿了顿，眸色不为所察地一暗，本来对这件事他打算不理不睬，没想到这么巧有人上赶着问，他优雅一笑：“我昨天刚刚回国，行程很紧张，还没有关注这件事。”要不还能怎么回答？褒贬都不妥当。



    女主持又扫了一眼大屏幕上实时的直播界面，说：“这边又有很多粉丝在问，听说这位网红今晚也要做直播，如果有时间，您会看吗？”



    莫之寒：“……”有完没完？！我为什么要看这个人的直播？



    他明显有些不悦，直白道：“我恐怕没这个时间。”



    ……



    这边向北他们正在休息，杜落又消灭了一个豆皮卷，刷着手机看直播：“啊啊！天呐，op手机的发布会直播，莫之寒回应了关于向北的事！袁坤，这些提问的粉丝不会也是你安排的水军吧？！”



    “什么鬼？我没有哇——”袁坤正在检查剩下的食材，闻听此话一头雾水。



    向北立刻从旁边的沙发跳起来，扑过来差点一头扎进杜落的手机里：“什么？什么回应？”



    ——“我恐怕没这个时间。”



    向北望着手机屏幕上那张勉强维持微笑，实则暗潮汹涌的英俊面孔，觉得自己的心沉入了毫无光亮的深渊。



    向北担心，有人开心。



    袁坤兴奋地直拍手：“这波免费宣传厉害了，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到我们的直播时间，现在至少几百万人在看手机发布会的直播，这能带多少流量过来啊！小北，你简直就是个小福星啊！”



    向北很颓废地跌进沙发里，按说他跟莫之寒除了长得像点，其他一点关系没有，人家说了一句话，他的情绪就跟着大起大落，似乎很没必要。可莫之寒因为这件事不高兴，他真的感觉内疚而失落，好像亏欠了老朋友似的，总觉得自己让对方失望了，这是闹哪样？



    向小北，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向北自嘲地摇摇头，双手合十，对着手机屏幕上那张熟悉的面孔说：对不起，莫之寒，原谅我。



    离直播开始还有半小时，这两天的网红效应、各种宣传和刚刚莫之寒的意外助攻显现出了非凡的效果，直播间里已经有上万人翘首以待了。



    其实向北自己也知道，之前网上流传的只是他的照片，照片可以造假，可以摆拍，不足为信。今天很多来围观他直播的观众，都是想要一睹真容，眼见为实，看看他真人到底像不像莫之寒的。大家都是好奇看热闹，真正粉他这个人的恐怕寥寥。



    向北不敢掉以轻心，既然签了约拿了钱，就要认真对待这份工作。



    众人做好准备，时间一点点向着18:00靠近，直播间里的等候的人越来越多，已经开始有粉丝刷屏留言，点赞送礼物了。



    向北第一次直播主要应用的平台是微博投资的“一一直播”，直播画面可以直接分享在微博上，微博粉丝不必下载平台的app，也可以参与互动，直播正式开始以后，大量微博粉丝涌入房间。



    再加上，公司帮向北买了平台的首页宣传位，很多平台的观众即使先前并不知道有向北这个主播的存在，也会从首页点进直播间，向北的主播id和微博的一样，都是“小北的美丽人生”。



    五分钟后，观看直播的观众就超过了5万人。



    丁翔和袁坤坐在电脑后面，盯着直播间里火爆的场景，高兴得快合不拢嘴了，袁坤在丁翔耳边压低声音说：“我还让咱公司运营的同事蹲在直播间里刷礼物制造气氛呢，看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嘛。”



    丁翔眉开眼笑地盯着屏幕上不时炸出的烟花、玫瑰花雨，还有呜呜开过去的小火车，空降的直升机，旋转漂移的法拉利，觉得自己果真捡到一个宝贝，这奄奄一息的公司马上就能枯木逢春了。



    向北做完简单的自我介绍，说了两句感谢观众的话，就开始低头做菜，杜落在另一边盯着手机里的直播画面，帮他跟观众互动。



    向北把事先准备好的豆皮切成正方形小块，在热水里焯熟，再过冷水备用，又把黄瓜、腊肠、葱和黄色的腌萝卜切成小段，然后用豆皮把各种颜色的食材包住，用略微烫软，翠绿清爽的香菜梗在豆皮卷中间打一个结，放在盘子里。



    “小北，这边有位粉丝问你为什么要做这个豆皮卷？是不是因为莫之寒电影《食色性也》最后家宴上有这道菜？”杜落在各种留言轰炸中目不暇接，真正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啊，谢谢这位id ‘缤纷小吃货’的朋友送出的豪华喷气式客机！”



    向北抬头看着摄像头，幸亏今天做的是冷盘，不需要开火，要不这手忙脚乱的，他一定应付不来。



    “《食色性也》这部片子我非常喜欢，我本人也是莫之寒的粉丝，”向北很坦诚地回答，“但做这道菜主要是因为它好吃好看，简单易学，我希望大家都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现在就可以跟我一起来做菜，喜欢吃什么就可以在里面卷什么……”向北卷完第二个豆皮卷，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对着镜头说，“大家可以把自己做的同款菜在今天直播的微博评论里晒出来，”他不太确定地往丁翔和袁坤这个方向瞄了一眼，丁翔意识到他应该是有新想法，又不太确定可不可以讲，遂打了个手势让他继续。



    向北继续说：“大家晒出的菜品点赞数前三名，我会送出一份礼品，当做是对大家支持的回馈。”



    丁翔满意地点点头，凑到袁坤耳边说：“你这个朋友看着闷，关键时刻一点都不掉链子嘛。”



    袁坤嘿嘿笑：“他这是大智若愚。”



    直播间里粉丝们对他这个提议反应热烈，刷屏表示这就去买材料。



    ……



    op手机发布会现场活动已经结束，主办方安排了晚宴，各位受邀的明星这会儿正在休息室里休息，莫之寒坐在镜子前，冷着一张脸，他的化妆师正在给他补妆。



    王小聪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一会儿看看莫之寒，一会儿看看手机屏幕，不时露出神秘微笑。



    他正在看向北的直播，作为莫之寒的助理，王小聪自然对老板的一切都格外关注，包括这两天网上热火朝天的小网红，这会儿他看着这个小网红直播做菜，一边赞叹造物主神奇，世界上真的会有长得如此相像的陌生人，一边又忍不住想象正在做豆皮卷，亲切微笑的那个不是小网红，而是莫之寒。



    莫之寒是演员，各种背景、性格的角色他都会碰到，都可以驾驭，从职业角度来讲，他是千变万化的，留给影迷，粉丝的是各种风格的莫之寒。但王小聪作为他的身边人，深知老板在现实生活中，就是一座单调刻板的活冰山，他似乎对什么东西都不感兴趣，但又无比挑剔，话少但事多啊，外加洁癖还有强迫症，十分难伺候。对人嘛，礼貌优雅不假，但疏离冷漠也是真，相当难以亲近。



    除了电影场景，王小聪根本不敢想象，莫之寒会带着这种“春风十里不如你”式笑容，像个居家暖男一样做饭。这样的情景简直想想就是犯罪，就好比把高高在上的神明请到你家里光着膀子吃小龙虾喝大酒一样，太刺激了。



    而现在，这种超乎想象的情景出现了，被这个小网红以另类的方式映照在了现实生活中。



    王小聪想，应该有很多粉丝都是抱着跟他同样的恶劣想象和窥视**去看小网红直播的吧，就算那“富二代追星重金求见偶像替身”的帖子是真的，他也不会太惊讶。



    “你笑什么呢？”莫之寒已经从镜子里注意王小聪半天了，这小子捂着嘴偷乐，还偷瞄他，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啊，没什么。”王小聪放下手机，“您要喝点什么吗？”



    “看什么呢？”莫之寒目光锐利地盯着他，“给我看看。”



    王小聪把手机捂紧。



    莫之寒朝他伸出手，一副不容拒绝的姿态。



    王小聪只好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莫之寒低头就看见那张跟自己神似的脸正对着自己说：“我也是莫之寒的粉丝……”



    莫之寒恍惚了一下，心里莫名一阵悸动，如果说看照片还不觉得有什么，看动态图像冲击就很大了，他就好像看着另外一个自己在平行世界里说话做事，怎么像做梦一样？



    莫之寒盯着手机屏幕，左下方留言区很多人都在惊叹这位主播和他长得像，也有很多评论是在称赞小网红本人气质清爽阳光，厨艺精湛干活利落的。



    “这是什么？”莫之寒自己参加过活动直播，但他从没有看过直播，这会儿指着右下方不断冒出来的粉红心心、各种颜色的大拇指和花朵气球，觉得很有意思。



    “点这里可以给主播送不同价值的礼物，充钱换成平台的虚拟货币，就可以购买礼物送给喜欢的主播。”王小聪尽心尽责地给自家这位远古的“山顶洞人”老板讲解。



    “哦，”莫之寒恍然大悟，他顺手点开礼品清单，选了一个看着最花哨好看的，在王小聪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点了“发送”。



    “不——”王小聪内心咆哮，他新充的金币，本来是打算给几个女神一人送一套别墅的！莫之寒送的可是豪华游艇啊，价值1314啊！



    “哦，我就想试试看怎么玩的，忘了是你的手机了……”莫之寒耸耸肩，淡淡道，“别紧张，多少钱？工资里一起结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