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孟扶风上朝归来之时,太阳已经高高挂起, 婵衣下了马车, 在孟扶风还未进府之时唤到:“孟大人。”
孟扶风身着一身官服, 闻声回头,待看到少女模样的时候, 微微失神。像,实在太像了, 和清婉生的太像了。
恍惚了一会儿, 他很快回神, 皱眉问到:“你是何人,唤本官所为何事?”
婵衣抿唇,看着受岁月青睐,英俊倜傥, 浑然不似快要四十岁的中年男子, 扬唇一笑到:“孟大人容小女先自报家门,小女姓孟名婵衣,不知大人可有印象?”
明明是极为温婉的笑, 却被婵衣笑的带出了一抹锐利。
孟扶风脸色一变:“婵衣,你是清婉的女儿?”
婵衣淡笑着看着他, 没有说话。
“婵衣,你来找阿父,可是你娘亲让你来的?”孟扶风来回踱步, 下意识看了一眼孟府门口, 然后问到。
那副样子, 可一点也不像是见到多年未见的亲生女儿,倒像是见到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婵衣心里有些嘲讽,打断孟扶风:“孟大人,准备在这里与小女叙旧吗?”
“婵衣,你唤我什么?”孟扶风这才注意到,他这个从出生起便未见过的女儿竟然唤的他是孟大人。
“唤您什么,其实并无差别。”
孟扶风脸色一青,皱眉呵斥到:“我乃你阿父,你就是这般为人子女的?”
“大人恕罪,小女阿娘未与小女提起过您,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从出生起便未见过的阿父。”
孟扶风想要发怒,但却生生的将怒火忍了下来。他扫视了一眼周围,见仆人们虽然看似很恭敬,但是皆是一个个竖起耳朵来,孟扶风便说:“有什么事情,随我进去再说。”
十二年过去,他只知道陈氏为自己生下了一个女儿,这些年因为舞阳郡主也生了一个女儿,所以他对这个二女儿忽略良多,没想到现在她已经亭亭玉立,容貌与陈氏极为相似,甚至更胜几分。孟扶风心里有几分歉疚,自然也就不在乎婵衣的无礼。
婵衣点点头,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孟扶风眉心皱褶舒展开,带着婵衣进府,一路上一直介绍府中景色,可婵衣却半点兴致也没有,面色淡淡也不四处张望。
他心里不喜,想着到底不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不如明珠姐弟亲近自己。
很快就到了孟扶风的书房,婵衣一进去,孟扶风就问:“婵衣你此次来寻阿父,可是你阿娘有什么事?”
“阿娘不知道我来孟府寻您,我来此是为了我大兄的事情。”
“你大兄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为何不亲自上门?”
孟扶风想到,自己前些天才和舞阳提起,想把陈氏他们从庄子上接回来,怎么二女儿就为了长子的事情上门了?
让陈氏回来,他这些年来一直在提,可是舞阳总是以各种借口挡回去,加上陈氏也不愿意回来见自己,嫡长子就一直住在庄子上,前些时日他想到自己近不惑之年,身边最大的儿子,却是十岁的嫡三子,不由觉察到危机,所以才想要接回嫡长子。
婵衣冷冷一笑,准备开口,外面却忽然传来通报声:“郡主到!县主到!”
孟扶风被婵衣的表情刺得涌起一股怒气,却强行压了下去,听闻舞阳郡主来了,脸上立即换上了一抹温润的笑意,起身快步去迎接。
“郡主怎么突然来了,若有事让人告诉为夫一声,为夫过去便是。”
“妾身听下人说,二娘子回府了,特意来看看。”一道温婉柔和的声音自婵衣背后传来,婵衣身子一僵,手指紧紧蜷缩在一起,努力按耐下心中怒火。
孟扶风闻言,转过身准备介绍婵衣,却见她背对着几人,也不知道转过身来。心里顿时对这个女儿不满,他皱眉到:“婵衣,你母亲来了,还不快快见过你母亲?”
“母亲?”婵衣转过身,看着舞阳郡主道:“孟大人怕是看错了,小女母亲还在城外庄子上住着,并未来这里。”
平心而论,舞阳郡主是个美人。
可是,陈氏也一样不差。陈氏的美属于没有攻击性的,而舞阳郡主的美犹如火红的花朵,绚丽妩媚。
“你!”孟扶风手指指着她,一甩衣袖道:“这是舞阳郡主,乃你嫡母,还不快快见过?”
“孟大人说笑了,我阿娘虽为平妻,但到底也占了一个妻字,所以小女的母亲只有我阿娘一人。小女知晓舞阳郡主身份尊贵,但也不至于将我阿娘贬为平妻后,还要再抹去我娘平妻与我们兄妹嫡出的身份。”
“大梁律法规定,平妻所出的儿女,也可以算是嫡出子女的。大人这是……想要罔顾我朝律法?”婵衣歪歪脑袋,竟然笑了起来。
不等孟扶风说话,她便迅速说:“好了,小女还是说一下今日来的目的,说完尽快离开,不打扰孟大人和郡主。”
“你这逆女!”孟扶风生气的在桌子上一拍,怒气冲冲到。
“好了夫君,二娘子好不容易归家,你就不要再苛责了,她还年幼着不懂事情,夫君不要与二娘子计较。”
“她哪里年幼?明珠只比她大一个月,都已经懂事了,她还年幼?”
一直沉默语,做壁上观的孟明珠忽然上前一步,屈膝行了一礼道:“阿父莫要生气,二妹妹自幼长在乡野,慢慢教便是。”
她声音清冷,面容白皙冷傲,与她那美貌张扬的郡主母亲不一样。孟明珠看起来当真应了她的名字,犹如明珠般煜煜生辉,周身通着月光般的皎洁,令人望之而失魂。
婵衣垂下眼帘,嗓音稚嫩却自由一番气势:“婵衣的规矩,不劳县主操心。况且,婵衣为何生在乡野,郡主等人应该最清楚。”
舞阳郡主淡笑的眸子忽然冷了下来,陈清婉的女儿,还真是和她娘一样令人厌烦。
“我此次来,是为了我大兄之事。孟大人可能还不知道,您的长子现下正被关押在大牢里受苦吧!”
“朗儿怎么了,你快说清楚你快说清楚!”孟扶风眉头一皱,他虽然不喜婵衣,但对长子还是十分看中的,不然也不会想要舞阳郡主把人接回来。
“这事还得问问郡主,为何我大兄明明没有杀人,甚至有证人作证,却依旧被以杀人凶手的罪名关押在牢里。为什么,怀王府会对京兆尹施压,想要置我大兄于死地?”婵衣冷冷的看着舞阳郡主。
“你说什么?婵衣,不可对郡主无礼!”孟扶风下意识呵斥到,末了她见婵衣脸色难看,又蹙眉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仔细与阿父说清楚。”
婵衣没有生气,很平淡的将时风的话告诉孟扶风,甚至将她前几日去探监,遇到秦五的事情也说了。
“我阿娘听到我大兄出事的消息,焦急之下骤然晕厥了过去,所以只有我一人来长安,您若是念在那点微薄的父女之情,就请劝说一下郡主,让她高抬贵手。”
“二娘子,说话凡事得三思而后行,我身为朝廷亲封的郡主,可是容不得污蔑的。”舞阳郡主眼角透着冷意,盯着婵衣的脸蛋。
“郡主若是真没有做,婵衣自会向郡主赔罪,可问题是,郡主敢扪心自问,没有做亏心事吗?”
见舞阳郡主眼睛一眯,准备开口,婵衣又补充到:“若是做了,便天打五雷轰报应在您的儿女身上。”
“婵衣,怎么说话的,还不快向郡主赔罪?”孟扶风斥到。
舞阳郡主眼里透着寒意,盯住婵衣,然后拉住孟扶风说:“夫君,妾身不要紧。”
“倒是二娘子,谎话说多了可是要遭报应的。”她眼神阴沉沉的,婵衣却不见害怕。
孟扶风见此十分头疼,在案桌前负着手来回踱步后,沉吟到:“其中定有误会,我亲自去一趟京兆尹那里,将一切问个明白,将你大兄救出来。”
婵衣垂眸:“希望大人尽力,能救出我大兄。若真有人在背后作祟,那小女就去御前告状,怎么也得还小女一个公道。”
告御状?舞阳郡主眉心一跳,那少年天子行事独行专断,早就对她父王不满已久,若真被他抓住了把柄,岂不是对怀王府不利?
“您也知道,人被逼急了,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到时候婵衣只能拼死在御前告上一状了相信陛下会为婵衣做主。”
婵衣见舞阳郡主反应这么大,心想难不成怀王府,与那位少年天子之间,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嫌隙?
“说什么糊涂话,御状也是你说想告便告的?行了,此事我已经知晓,你先回去吧!”
“望郡主三思而后行,我大兄本也无意相争,长安城外很清静,我们兄妹住惯了,若是能和以前一般,想必你我都高兴。”婵衣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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