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温婉大方的陈氏, 坐在那里喝着茶没有插手。
这仆妇还是孟府普通仆妇,只是受了舞阳郡主的命令, 前来接陈氏他们回去。孟府的仆妇下人们,压根就没有将长住在庄子上的母女几人放在心上, 若不然为何陈氏等人在庄子上一住就是十多年?
真是枉陈氏已经生了两个儿子,却还是站不住脚, 被大人厌弃做了下堂妇。故而, 多数见到婵衣和陈氏的仆人, 第一反应都是看不上她们。
“哎呦喂!二娘子, 您这话要是让大人和郡主听见了怪罪下来,到时候又不知道要在这庄子上住多少年,您说话还是小心一点,老奴这嘴把不住门,要是回头和谁说了, 传到大人和郡主耳中, 可千万不要怪老奴。”徐婆子呸的一声,吐出茶梗。
婵衣侧身而立, 看也不看徐婆子, 说:“我和阿娘兄长这么多年都住在庄子上,未曾用过孟家一分一毫的银钱。也用不上看孟扶风和舞阳的脸色, 倒是你,再不走在这说下去, 我可就要让人赶你出去了!”
“你敢!”徐婆子眼睛一瞪, 丝毫不惧。
婵衣扭身回到座位上, 端起茶杯冲徐婆子冷冷一笑,然后一甩衣袖怒而将茶杯仍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然后婵衣看向大门口,扬声到:“刘妈妈,将这恶奴赶出去!”
徐婆子站起来,手指指着婵衣骂起来:“给脸不要脸的小贱人,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还在老婆子面前拿乔,我今天就告诉你,你走也的走不走还得走!”
“来人,将陈夫人和二娘子请回府!”她阴森森一笑,眼底不怀好意。
徐婆子带来的婢女和小厮纷纷上前,欲要拉扯陈氏和婵衣。
这时候,家里没有男丁和护院的坏处就体现出来了。婵衣和孟朗原本提过招护院一事,可是陈氏又一贯不喜欢仆人太多,于是此事便不了了之。
婵衣见此,垂下眼眸护在陈氏身前。陈氏不让,又将其拉至自己身后,转而眯眼盯着徐婆子,喝到:“谁敢?”
“今日你们敢动一下,我便要让人剁了你们的手!”她站在那里,神情冷冷。
“呵呵,剁手?你怕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等回府了,郡主可不会放过你。”徐婆子有恃无恐,挥挥手示意他们继续,一点也不惧怕陈氏的威胁之语。
婵衣闻言,柳眉一蹙。
几个婢女小厮一拥而上,就去拉扯婵衣和陈氏。红裳干站在旁边劝说,却起不到任何作用。反倒是刘妈妈,一把年纪了,还在那里努力护着陈氏和婵衣。
“啊!”刘妈妈不设防,被一个小厮推到桌角,撞到肚子上,她倒吸一口冷气,站都站不住。
“放肆!恶奴欺主,是杖毙的大罪!若是还想要性命,便都给我停下。”陈氏大怒。
但没人惧怕,今日他们早就得了命令,不管怎样,哪怕是绑也得把陈氏母女绑回去。黄衫婢女冷冷一笑,推搡开陈氏,就要去抓婵衣。陈氏多年来未曾受过什么苦,身子又一直不怎么好,故而叫人轻飘飘的一推,便向旁边倒去。
婵衣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陈氏。孟府的婢女一看,就想要趁机反剪住孟氏的双手。婵衣被孟氏护在身后,见此眸色一冷。
“大白,还不赶快把这些人撵出去!”她居然一喝,声音清亮,整个院子都能听见。
孟府仆人们没有在意,继续去抓婵衣和孟氏。婵衣将陈氏拉到身后,继而反手就给了一个年轻婢女一巴掌。
“啪!”清脆的声音响起,那个婢女捂着脸尖叫到:“竟然敢打我,小蹄子!”她发疯似的向婵衣冲上去,指甲十分长,表情狰狞。
婵衣冷冷一笑,闪身避开的同时,一脚踹了过去,然后拉着陈氏换个地方。就在其余人又纷纷伸出手时,一声响彻云霄的虎啸声,忽然在门口响了起来。
“吼!”徐婆子只看见一到白影闪过,早婵衣面前气焰嚣张的婢女,便被扑到了地上。
徐婆子等人定睛一看,差点没被吓个半死,真是要命哦!这是哪里跑出来的大白虎,那透着寒光的白牙,感觉下一瞬间便要咬穿那个婢女的脖子。
“徐妈妈,快救救我……”那个婢女被大白压在身下,涕泗横流,向徐婆子求救。
徐婆子等人却两股战战,连句话也说不全:“二……二娘子……,奴婢错了……错了。”她一面连滚带爬的往外跑,一面说着。
“啊!”刚出门,为首的徐婆子又一声惨叫,原来是狸花猫扑到她脸上,在她脸上使劲儿的挠出满脸血印,然后又轻盈的跃上屋顶,蹲在那里舔着爪子,歪头喵呜一声。
徐婆子捂着脸,哪敢去找狸花猫的麻烦,身后的老虎吓得她不顾脸上的疼痛,直往外奔去了。
婵衣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扶着陈氏坐下,垂眼看了一眼大白,见它圆溜溜的大眼睛正看着自己,兴奋的嗷嗷叫。这半个多月来,大白虎因为脚受伤的缘故,还没有去过山林里,自然也就不能狩猎。眼下早就闷的慌,现在对它来说,被压的婢女就是它的玩具。
“大白,他们也给你玩儿,别让人跑了。”婵衣端坐在那里,一面替陈氏捋平衣裳褶皱,一面指着徐婆子等人逃跑的方向。
大白歪歪脑袋,圆乎乎的大脑袋蹭蹭婵衣的腿,就放开吓得已经失禁,且晕过去的婢女,前爪一跃而起,兴奋的往外面追去。
“阿娘,你没事吧!”婵衣担心的问陈氏。
“无事,阿娘没有伤着,倒是刘妈妈撞到了一下,无碍吧!”陈氏问到。
“老奴也无事,无事!”刘妈妈连忙摆摆手说到。
陈氏放下心,然后又担忧地说:“婵衣,你让那大白虎去追她们,万一白虎伤人了怎么办?”
“放心吧阿娘,大白才不屑吃人。在它看来,那几个只是陪它逗趣的!”
“那就好,那就好。”陈氏连忙点点头,看着地上的婢女说:“刘妈妈,去把人叫醒。”
刘妈妈“哎”了一声应下,准备去掐这婢女的人中,却被婵衣叫住。婵衣说:“刘妈妈,去打盆水叫醒她,刚好也去去这味儿。”她微微蹙眉,掩住鼻子。
等刘妈妈再回来时,手里便多了一盆冷水,在婵衣的示意下,向躺着的婢女泼上去。春日还有些冷,那婢女一个哆嗦,睁开眼睛。
“滚回去告诉舞阳,若再来打扰我和阿娘的清静,我就真的回府闹的她不得安生。”婵衣走到这婢女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是……是……”这婢女早就被大白虎吓破了胆,煞白着脸狂点头。
“滚!”婵衣扔下一句,就再未看她,上前扶起陈氏说:“阿娘,你受惊了,我扶你回房休息一下。”
“阿娘无事,多亏了你养的大白虎和狸花猫。”陈氏拍拍她的手。
再说仓皇逃出去的徐婆子等人,刚出门还未登上马车,大白虎便追了出来,一声虎啸,拉车的马吓得慌忙乱跑起来,带着马车一会儿的功夫便不见了。
大白也不去追,就在徐婆子等人身后追着跑,偶尔来个泰山压顶,压住了人玩弄一番,吓得他们翻白眼晕过去后,又换一个继续玩儿。
到最后,田埂上一群丢了鞋子,衣服凌乱,头发和鸡窝一样,还有尿骚味儿的人,鬼哭狼嚎的跑着,后面坠着大白悠闲的跟着。
狸花猫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上来了,蹲在大白背上,喵呜直叫,偶尔用肉垫拍拍它的脑袋。
一直到日落西山,大白玩儿饿了,才背着自己的猫大哥,回去找婵衣喂食。
而徐婆子等人,马车也丢了,一群人又狼狈不堪,只能走着离开西山,在一处农家买了牛车,耗费了整整两天,才回到孟府。
舞阳郡主见到他们的模样,心底暗暗高兴,却还是抹着泪哭到孟老夫人面前。
孟老夫人听了舞阳郡主的话,眼神一冷。这次让陈氏和婵衣回府的原因,是在宫中的女儿给她带话,说是宫中寂寞,要养一个侄女在膝下。
这自然只是借口,女儿此举为的其实是想让孟家女儿再入了天子的眼。当今天子不是孟太后所出,所以孟家现在已经隐隐落魄,再无几年前先帝在世时的风光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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