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跳下马, 将婵衣从马上拎下来,快速从她面前走过, 冷冷扔下一句:“跟上。”
婵衣抿唇,迈步跟上。
“赵大人,可是带了大夫回来。”就在这时, 破庙的门被推开,一个面容阴柔的男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低声询问。
赵清点点头,抿唇道:“人虽然带回来了, 只是……”
“只是什么?”
“福大人自己一见,便知原因。”赵清叹叹气, 侧身让开露出身后的婵衣。
“大人可是在开玩笑?公子眼下性命交关,不可儿戏!”这已经是婵衣第二次听到他们公子了。
“我原本以为那马车上有大夫,可没想到却是一个小丫头。福大人看……要不要让着小娘子给公子看看?”
“有什么可看的, 公子万尊之躯, 岂可让这小娘子乱来?赵大人真是糊涂了!行了,还是等王大人带大夫回来吧!”
他们说话间, 婵衣身上的雨水一直往下流,没一会儿便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婵衣闻言松了一口气, 自己的医术怎么样, 她最清楚。
前世她不会医术, 这世因没有事情打发时间, 所以她便照着医书自学起了医术。偶尔向庄子里的赤脚大夫请教一下, 但到底没有正经学过, 家里人没一个人敢让她瞧病。
“是我心切了,未考虑太多。”赵清抿唇到。
两人三言两语说完,就准备进屋。从始至终,没有看婵衣一眼。
“哒哒哒……”忽然,马蹄声响起。
只见几个黑衣男人从马上一跃而下,其中一人手里拎着个神色惶恐的中年男人
“大夫找来了!”黑衣人一面喊,一面大步流星的走过来。
“大夫来了?赶快进来!”阴柔男人连忙将路让开,放了他们进去,随后也不管婵衣如何,也跟着进去关上门。
这时,一个黑衣人面无表情地将她的小医箱忽然递了过来。婵衣见此,连忙接过抱着自己的医箱,心里松了一大口气。她抱着医箱便准备走,然而又驻步。又淋着雨回去,怕是明日她便要倒下。还是先等雨停,再去找时风和红裳。
于是,婵衣寻了一个角落,抱着自己的医箱蹲到角落里,避开廊上的冷风。
她刚蹲下,屋子里便传来男子的质问声:“什么叫你没办法?今天你必须给我治,治不好我要你性命!”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无能,实在是从未见过如此病症啊!”只听那大夫在不停的求饶。
“放屁!快点给老子治!”这声音粗犷,似乎是后来回来的那位黑衣男子。
婵衣蹙眉,知晓刚才两人怕是因为自己年纪小,加上又未对自己抱有希望,所以才没有对她怎样。
“滚下去!”另一道尖细的声音忽然响起,婵衣止住想要捂耳的冲动,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里面。
“是……是……多谢大人饶命!”很快,那大夫便拎着药箱屁滚尿流的推门出来,也不顾雨势未停,便一股脑的冲进了雨中。
婵衣见了,心里暗道不妙,准备起身离开。
“你进来。”黑衣男人忽然叫住她,或许是刚才发了火,他整个人眼神冷的要杀人。
婵衣抓着药箱的手紧了紧,也没问为什么,低着头顺从的走了进去。在见识了刚才那个大夫慌忙求饶,屁滚尿流的模样,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进去。
可此时,由不得她选择。
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婵衣也不四处张望,而是低着头问:“不知大人唤小女进来,是所谓何事?”
赵清见婵衣胆小的样子,难得放缓语气:“我家公子出来的急,身边没有伺候的人,你去帮福大人伺候我家公子。”他们这群粗人,也不知道该如何伺候公子,只能让这女童先进去帮忙。
说完他顿了顿:“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暗卫早就进城去寻大夫,一往一返至少也得一个多时辰。公子刚才吐血又昏迷过去了,但看样子情况是暂且稳了下来。然而他们不敢贸然移动,只能等暗卫将大夫带来。
婵衣对赵清点点头,蹑手蹑脚的往赵清指的方向走过去。
只见,茅草堆上躺着一个少年,月白色的外袍上满是鲜血,口鼻处也沾着血迹,导致看不大清容貌。地上扔了不少沾满血的布条,而那个面容阴柔的男子正跪在少年身旁抹泪。婵衣忍住好奇的目光,安静的走过去,在少年身边蹲下,听候阴柔男人的差遣。
“赵大人,你怎么又将这女娃娃带进来了,她年龄这般小,能会什么医术?”
赵清抿唇:“福大人,她是来帮你一起伺候公子的。”
阴柔男子本想拒绝,但忽然想到了什么,没有再拒绝,而是说:“罢了,主子身旁也没个伺候的人,你就留下伺候主子吧!”
婵衣抿抿唇,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快来伺候公子,帮公子把脸上的血擦干净。”
婵衣瞥了一眼阴柔男人,拿了自己鹅黄色小帕子,伸出白嫩嫩的手,给少年擦脸上的血迹。
“这……这是……”婵衣眉头一蹙,动作顿住。
少年剑眉入鬓,五官俊朗,薄唇紧抿着,哪怕是昏迷不醒,也有一种柔弱的美。可是,这分美却生生的被他脖子上一块和铜钱一模一样的疮给破坏了。那狰狞的铜钱型疮疤已经溃烂,发出一股恶臭。
一旁的赵清立即道:“你发现了什么?”
婵衣蹙眉说:“这疮疤……小女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过不是很确定,这病症小女曾在一本古籍上见过,但是现在还不能确认,要看过这位公子的胸膛才能确认。”她又补充到。
阴柔男人一听,连忙去解少年的衣襟,眨眼间一张白皙却不显瘦弱的胸膛便映入她的眼中。他说:“你快看!”
一道道黑色的丝线,分布在少年白皙的胸膛上,婵衣眉头紧蹙,手轻轻碰上去:“已经这么久了……”
正思索间她手腕一疼,婵衣下意识低头的瞬间便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眸,那眼眸里清冷至极,一个眼神就能将人定在原地。
这人真是冷到骨子里,婵衣想。
“二娘子先走,老奴马上跟上来。”笑话,谁愿意和一只老虎一起走,不吃了自己才怪。
婵衣轻笑,没有再为难何嬷嬷。顾盼生姿的模样,令人看傻了眼。
从大门出来,外面几个婢女和小厮守在马车旁,原本懒洋洋在聊天的几人,在看到大白兴奋的一跃跨过门槛,向自己奔来时,全部吓破了胆子,屁滚尿流的旁边跑去。
“大白!”女子一声轻喝,便就让兴奋的大白虎安静下来。紧接着她又说:“你们谁再跑,我便放虎咬谁!”
这句话叫那些四散而逃的婢女小厮们成功停住脚步,谁也不敢再跑。婵衣满意的看了一眼,让大白乖一点不要乱叫,别吓着赶车的马,然后步履从容的带着大白小狸上了最大的那辆马车。
红裳想要跟上来,婵衣却忽然回头到:“行李放上来,你去和何嬷嬷坐一起。”她带了不少自制的药丸,还有医箱也带着,里面一些东西,并不想红裳知道。
红裳咬咬唇,没有动弹。已经在马车里窝好的大白忽然抬头,冲红裳龇了龇牙。红裳一抖,这只老虎一直和自己不亲,她还是有些害怕的,于是低着头应下,去了后面的马车。
等何嬷嬷等人都上了马车,为婵衣赶车的马夫才颤巍巍摸上车架,屁股只占了一丢丢,背僵直着只要大白一动作,就时刻准备跳车。
婵衣瞥了一眼说:“放心,它不吃你。”
可被这么一说,马夫更加紧张了。
“你若再这般,我现在就让它把你吃了,坐好!”
马夫一抖连忙坐好,驾车往长安城里走去,一路神经紧绷。
等终于到了孟府门口,那马夫便不管不顾从车架上跳下来,慌忙的跑开了。婵衣坐在马车里唇角微扬,拍醒酣睡的大白说:“到了大白,我们下去吧!”
大白脑袋甩甩,钻到爪子下面继续睡觉,蹲在一旁打盹的小狸喵呜一声,一爪子拍到它脑袋上。大白低低的嗷呜起来,眼泪汪汪的看着小狸。
小狸看着大白爪子搁在空中,大有它再不醒来,还要给它一爪子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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