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婉的浅伤,克柔怔怔的攥紧手里的花瓣,这是九儿身体的一部分吗,多么像香雪海的胭脂梅……
九儿,这一片,是你留给我的眼泪吗?
为何,我们总是那么亲密,却也那么陌生,彼此,似乎永远也无法解读真正的对方……
你爱我,我相信了,可是为什么不继续爱下去,等我也说爱你……你是个大骗子,欺骗女孩子的高手对不对!既然无法继续爱我,又为什么让我潜移默化的离不开你,总是因你而痛……九儿……
哑然许久的女子,倏然仰起小脸,素手箍成一道弧,望天,倾尽一生的力量嘶喊:“九儿!”清脆的声音回荡天边。
……干涸的眸终于逐渐氤氲最悲哀的水光,泉涌如流,这悲哀是因为你永远的离开我吗……我不理解,也不敢去理解,九儿,我好害怕……
似乎耗尽了力量,女子软软的跪在地上,眉眼染上无法抹去的悲怆……
呵呵……他赢了!
牧瞻,浑身上下的骨头,碎裂了多处,但,眉峰却一蹙也不蹙,脸上甚至开始绽放干净无邪的笑容,恰如最恶的魔……可是,他无法理解克柔为什么如此哀伤,仿佛失去灵魂一般的跪在地上?
克柔,我赢了,我是最有资格保护你的男人,九儿再也不会欺负你了……牧瞻挣扎着坐起,手心的嗜月珠却猛然开始颤动,引起男子肉体一阵剧烈的疼痛,他惨叫一声,胸口逐渐浮现一片诡异的契约,随着促不及防的耀眼闪电,契约在隐约环绕的金色狐妖印中岿然迸裂,嗜月珠的光芒顷刻湮灭,最终融化成余影消失,去它该去的地方……牧瞻的神色未有太过失望,他此生最嫉妒、最憎恨的敌人死了,嗜月珠也便成为可有可无的东西……
被妖法震晕的小绿在暴雨闪电交加的恶劣环境里很快苏醒,抬眸望见浑身是血的主上,想都未想,飞快窜到牧瞻身边,沉声说道:“主上,您没事吧!”
“没事,只不过碎了几根骨头而已……”
敷衍的应付两句,须牧瞻拼命支起修长而秀美的身躯,跌跌撞撞奔向断然魂伤的女子,奋力的拥住她无比脆弱的肩膀,剧烈喘息着,不停呢喃:“我赢了,我赢了,克柔,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女人,由我来保护你……”
女子并未回应什么,苍白着脸色,一阵眩晕便陷入深深的黑渊,昏迷不醒……她累了,一直以来都好累,越是在乎什么便越容易失去什么……如今,九儿用死来成全她救活小珏的心愿,用死……震恸的心脏已经不堪负荷,九儿呀,最后一刻为何不看我的眼睛,如果看了,你一定会发现什么的……
乌黑的青丝早已被雨水打湿,沿着她苍白的轮廓,紧紧贴合,牧瞻不管,只是用力的抱住她,尽管碎裂的骨头无时无刻不在叫嚣抗议,可他无法拒绝克柔所给的温暖,那种他要的温暖……一直以来都好冷,只有克柔才给的起……
远处一柄兰花油纸伞静默的屹立,八妹的表情平淡,平淡的悲伤,转而有点疯癫的走过来,完全无视即将下手杀她的小绿。
“好一对狗男女!须牧瞻,你身边哪一个女人没有她美,为什么偏偏喜欢她,甚至对姐姐视若无睹……冯克柔,你活该!我得不到九儿,你就更不配得到,如今他死了,我的心虽然很痛,却很开心!哈哈就凭你,也想争过我!你们全部都活该……哈哈哈哈……呃”一丝鲜血慢慢从八妹细白的颈项处肌肤渗出,那一刹那,她没有任何挣扎,而是痛快的望着昏死的克柔,任身体霍然倒地,永远的闭上眼睛……
生与死的界限如此接近,却划分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克柔紧阖着双眸,记忆了充满了两个清晰的男人……挥之不去……
看也未看刚才还叫嚣,此刻却死亡的女子,牧瞻大口的喘息越来越虚弱,却不顾一切的推开小绿,拒绝他的帮助,用疼痛的身体扛起了克柔,一瘸一拐的离开。
梦里,她不住的叮嘱,小珏一定要好好的,如果有机会,希望能亲眼看到你好好的,你给的回忆永远是甜美的,我会好好珍藏,如果没有九儿我想我会全心全意的爱上你……可是,九儿存在过,注定我无法全身心的将自己奉献给你,所以我不能让自己爱你,一旦爱你,便是对爱情的亵渎,是对你的亵渎,更是我自私贪婪的表现……原谅我的眼里、心里不知不觉印下九儿的事实。我恨自己,恨自己产生的感情,也更加的恐惧了,每天都活在自责与惭愧中,不断的伤害九儿,不断的伤害自己,可我永远也不想伤害你,小珏,我的初恋。在我心里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永远都是。
我恨九儿,却也爱上九儿,他太极端,让我无法安心的平静的爱,总是给我太多伤害,却也那么真实的爱我,用他自以为是的方式爱我,总以为他最喜欢的一定是最好的,总是强迫我与他分享,坏的那么天真……最终我们只能深藏爱恋,然后进行无休无止的伤害,彼此伤害……为什么我这一生会有如此多的坎坷,仿佛永远都回不到出嫁前的时光……每一夜,想哭的我那么渴望九儿的怀抱,却也那么惧怕他的碰触,煎熬的曾经历历在目,我知道自己越走越远,永远回不到从前……
三个月后,牧瞻登基,号毓。
卫家经过一夜的洗礼,二少爷神秘失踪,音信全无。上官八妹不幸早夭,而克柔陷入半昏迷状态。凡是欲对此事细加追究的人皆死与非命,一时卫家上下人心惶惶,全都缄默。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卫崇过不多久竟神奇的恢复健康,然而见到如此光景的他差点再次倒下,幸而身体扎实,苦苦撑过……一向不学无术的大少爷卫宇默默的开始跟在卫崇身后学习经商,因为可叔永远消失的事实已成为每个人都明了却不敢提的忌讳。
冯诺与五月万万想不到人生可在一夜间发生那样大的巨变,他们火蹦乱跳的女婿怎么说没就没了,而好端端的女儿也是昏迷不醒。此般厄运让他们痛不欲生,好在卫家老爷宽宏博爱,一边忍受丧子之痛,一边坚强的安慰他们……
五月不住的揉搓着克柔日渐消瘦的素手,慈祥的呢喃:“傻闺女,想吓死娘吗,快醒来告诉娘你的委屈,娘替你跟坏人拼命去……”
一向粗糙的汉子冯诺早已哭成了泪人,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的闺女为何这么倒霉,自己的闺女为何就不能像别人家的闺女那般活蹦乱跳……
“克柔她娘,我们还是带着克柔回云间好了,闺女是我们的,就这样放在别人家病歪歪的恐怕不妥……我们接她回家,好好照顾她,恩?孩儿娘?”冯诺咽着泪水道出心头的疑虑。
“恩,好。闺女生病了,我这做娘亲的当然得要陪着,老头子,我们明天就动身,带着克柔回家……”
“圣旨到!”
伴随太监拖长的冗声,两排宫女与太监浩浩荡荡的涌入梅雪居,打破了冯氏夫妇的神伤……
两口子急忙抹把泪跪下,门外也早聚集跪下了闻讯前来的卫老爷等人。
随着太监总管一翕一合的嘴巴,冯氏夫妇只觉得两耳轰鸣,一头雾水,等到太监念完那关键的一句:“特恩昭‘锦绣夫人’进宫疗养,钦此”
五月拧紧了眉头,她的闺女为什么要进宫?就算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妇人,但她还是知晓皇宫留宿一个女人就意味着什么……
眼尖的冯诺一把按住不分场合,急要发作的五月……闺女已经出事了,如果五月再出事,他可活不成了。自古以来,哪有让皇上改金口的事例,即使要改,也要变着方法,像五月这样泼辣的方式会掉脑袋的!
门外一直跪着的卫崇脸色一凛,似乎明白了什么,顷刻风雨欲来,但毕竟是久经沙场的生意人,他不动声色的隐了下来。而上官英儿却当场泪如雨下,别人问她为什么她也不说,只是如同爆怒却极力忍耐的野兽,攥紧的指甲几乎撕破了袖端……
两名老练的宫女,神色从容的走到克柔床前,抬起她,走向院落内华丽的床轿边,掀开珍珠帘子,卷上绸缎纱幔,细心的安顿好仍然沉睡的女子……
“呜呜那是我的闺女……我的闺女呀……凭什么……”当宫里的人走远后,五月才泣不成声的放开嗓门大哭,不停的撕扯冯诺的头发,仿佛是他将闺女弄丢一般,对此,卫崇没有留下过多的言语,只是安慰了拍了拍冯诺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