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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四章 乌合
    当初流贼暴起之时,明廷调集兵马围剿,杨嗣昌十面张网之策失败以后,闯贼突入河南肆虐中原。当时杨文岳作为保定总督,于开封战败,便即是三边总督汪乔年战死的那一回。



    由是崇祯帝令侯恂代之,督保定七镇,杨文岳这个保定总督便名不副实了,只好带着少许兵马一直在湖广盘桓,屈从于丁启睿之下。



    以侯恂督师保定七镇,不是因为侯恂兵事出众,而是因为左良玉。当时剿贼督师丁启睿麾下,左良玉是中流砥柱。但左良玉为人如何,人尽皆知。侯恂与左良玉有恩,为了拉拢、束缚左良玉,才令侯恂督督军。



    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却以这等臣子之间的所谓恩义,才能稍稍束缚,可见明廷灭亡乃是大势。



    侯恂区区一文官,要说道德文章,他完爆李闯、张献忠。但要说打仗,恐怕连个山大王都不如。



    其胆小懦弱,畏敌不前。当初开封被围大半年,他就在河对岸,手握七万余兵马,竟不敢前进一步。



    比较起来,孙传庭可强了不止十倍百倍。孙传庭当时所处的境地,比侯恂差了无数倍,关中当时兵马残败,孙传庭上任之时,崇祯连一两银子都没给,孙传庭不也照样拉起几万人马?



    崇祯一催,孙传庭即便处境再恶劣也不得不出兵。但侯恂老神在在,任凭崇祯催促,都仿佛听不见一样。



    谁让侯恂背后有一个党派靠山呢?



    东林党,复社,嘿,都是庞然大物。



    侯恂捏着七镇兵马,隔着黄河,先是眼睁睁看着被围困的开封城中的百万户百姓濒临决死。又看着嬴翌击灭闯贼,占领河南。仿佛这一切变化,都跟他无关,他是个局外人一样。



    保定七镇兵马,有四镇皆屯驻于河岸,从西至东,为陈桥镇、朱家寨、铜瓦厢和小宋集。四镇一字摆开,相互守望。



    余下两镇则驻于封丘。



    开封一府,横跨黄河。大部在黄河南,小部分在河北。封丘便是开封河北一部分的重心城市。



    说来千年以降,黄河多次改道。便譬如封丘,若在汉末三国时期,位置在黄河以南,但如今却在黄河以北。



    侯恂将两镇兵马屯于封丘,四镇兵马封锁河岸,似乎便大功告成了。即便嬴翌占领河南以后,诸多大动作,都视而不见。



    似乎觉得黄河天堑,只要不是封冻时期,他便可以高枕无忧。



    譬如去年年关之时,大河封冻,他便魄为警惕,常有兵马调动,当时嬴翌都不得不将郑九所部置于赵皮寨以为防备。而一待黄河解冻,侯恂所部便懒散下来。



    嬴翌自为先锋,三千金甲亲卫登陆,最近的铜瓦厢,竟然连半点反应都没有。一个暗哨都不曾设,可见其军势松散,到了怎样的地步。



    嬴翌提刀健步如飞,三千亲卫紧随在后,默默急行。老翁脚力衰竭,却是王轶胜背着在前引导。



    不多时,铜瓦厢在望。



    黄河北岸地势平缓,不如南岸多有山峦。铜瓦厢也好,陈桥镇也罢,皆是如此。



    黑夜中,月光薄纱之下,铜瓦厢好似一头沉睡的兽,依稀可见少许灯火寂寥。



    王轶胜放下老翁,老翁指着铜瓦厢道:“大人,那便是铜瓦厢了。铜瓦厢是个镇集,土墙不过人高。早前还有上千口子人,因为匪兵驻扎的缘故,好些乡亲都逃走了。”



    “嗯。”嬴翌微微颔首。



    这些消息,嬴翌是知道的。从嬴翌决定北伐灭明开始,关于北边的一切消息都被迅速搜集起来送到开封,首先就是侯恂所部相关的信息。陈桥等四镇兵马进驻以后,当地的百姓便遭了殃。所谓兵过如篦,用来形容这时候的明军恰如其分。



    当初的左良玉是其中的佼佼者,但其他各部明军,大抵也好不到哪里去。



    有明军驻扎的地方,百姓往往好不了。这一带的百姓,几乎都跑光了。而且大多数跑到河南,成了嬴翌的子民。



    “没有百姓,则为军镇。”王轶胜一旁躬立道:“正好放开手脚,不怕搅扰到百姓。”



    嬴翌哈哈一笑:“不错。”



    然后道:“来两个人,送老丈回去,免得被战火波及。”



    老翁也不推辞,当即离开。



    嬴翌把刀一扬:“杀进去。”



    沉闷的脚步打破夜色,然而直到嬴翌一刀劈开土墙,发出惊天动地的霹雳声,铜瓦厢的明军才警觉过来。



    一些衣衫不整的兵卒从房屋里跑出来,迎接他们的,是赫赫的刀光。



    嬴翌每劈出一刀,便如雷霆震怒,滚滚气浪澎湃,绵延上千米,直直几乎将小小的铜瓦厢一刀劈个通透!



    只劈了三刀,嬴翌便停住了。



    他一把揪来一个浑浑噩噩的明军兵卒,喝道:“主帐何在?”



    那兵卒恍惚指了指方向,嬴翌便丢下他,大步往所指方向走去。身后,三千金甲亲卫业已散开,数十人一队,蜂拥杀入了铜瓦厢。



    喊杀暴起,整个铜瓦厢上万明军已乱成一团。



    嬴翌大步走在土路中央,王轶胜紧紧跟随。



    嬴翌道:“似这般乌合之众,比起流贼也强不了几分。想当初洪武横扫天下,驱逐鞑虏,何等赫赫威风?可叹终于抵不住光阴,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王轶胜无言。



    前方,一处大宅门洞訇开,一些人慌张冲出来,有人上马,有人狂奔,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安。



    嬴翌眼神一凝:“杀了。”



    王轶胜微微抱拳,纵身几个起落便赶到近前,身后十来个亲卫齐声大呼,狂奔而去。



    便闻惨叫连连,不片刻,待嬴翌走近,已是尘埃落定。



    王轶胜收刀而立,道:“是明军将领。”



    嬴翌笑道:“不出所料。”



    在嬴翌而言,明军的兵卒或许还有改造的可能,但明军的将领,一百个里面能找出一个良善的,便是侥天之幸。没有俘获的必要。



    杀了最干净。



    这一战简单到了极点,没有动用火炮,没有动用火铳,只用了一个多时辰,便尘埃落定。



    万余明军,被杀者超过八千。侥幸逃过一命被俘获的,只有不到两千人。其他的少许一些,趁着夜色逃走了。



    可以算是一网打尽。毕竟嬴翌人少,不能水泄不通。



    郑五率领一部兵马前来,接过后续扫尾,嬴翌则马不停蹄,带亲卫直扑封丘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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