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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章 烈火焚城焰连天
    黄得功又想,若起马队去追,又该如何?



    想来想去,还是否定了。



    他麾下马队不多,就千把人。千把人死了命追去,也要一天之后才能追到霍丘,算算也晚了。就算不晚,怕也没有大用啊。



    长吁短叹自不提。



    赵昱不知道,自己的兵贵神速让黄得功几乎抑郁成病。就算知道,也只大笑一声。甚至若赵昱知道黄得功要在背后乱来,说不得剿灭了革左,反身回来,还要宰了黄得功。



    也不知黄得功这运气到底是好,还是坏。



    入夜子时,赵昱所部中军,便抵达了霍丘附近。



    同时,也联系到了其余四部兵马的夜不收。



    因为要避免打草惊蛇,这四部兵马,虽然已四方合围霍丘,但并未靠近。都在二十里之外。



    大概在赵昱击破寿州的时候,四部兵马便就到了既定位置。



    不过毕竟兵马广大,声势不小,未免被霍丘的流贼斥候发现踪迹,这四部兵马还做了许多工作。



    却也不料,都白做了。



    流贼之为流贼,不是正规军,就在于许多方面的疏忽。



    大略以为背靠太行山脉,面对寿州。有寿州在前面顶着,不可能会有朝廷大军到来而不知情。



    却哪里知道,寿州一战即破,没能走脱一个流贼,被一网打尽。



    由是到现在,霍丘的流贼,都还浑然不知。



    四部大军各就各位,已经修整了四五个时辰,都是龙精虎猛,求战心切了。



    赵昱所部到了既定位置,早有四部斥候等候,先是向赵昱汇报了各部情况,然后就是请战。



    尤其知道赵昱这一支大军的缴获之后,四部斥候更是摩拳擦掌,难以按捺。



    窥一斑而见全豹,赵昱心知各部军队的战意,可看看自己中军,昨夜连夜赶路,只在寿州城外修整了一刻时间,攻破寿州又一刻不停,直扑霍丘。



    已经整整十二个时辰不曾歇息,战斗、奔袭,都已疲敝。



    但其余四部,却是龙精虎猛求战心切。



    赵昱想了想,谓左右道:“我中军破寿州,战功、缴获皆不少。这霍丘不妨让给其余四部,可也?”



    虽然有不少兵卒仍然振奋精神,可毕竟不是铁人。



    想想革左总共五营,大军也分五部。中军既然吃下了一营流贼,其余四营,交给其他四部,并不过分。



    关键是有心无力。



    也是无可奈何。



    于是中军各中低级将官只得同意。



    赵昱这才颔首,谓四部斥候道:“尔等返回各部,告知各部参将,即刻进兵霍丘。须得谨记,合围之势,不得乱!”



    又道:“我自领亲卫精骑,前往破城。尔等只待霍丘城中起火,便做好战斗准备!”



    “务必不能放走了贼寇贼首!”



    “喏!”



    诸部斥候精神大振,欢喜连连,一个个翻身上马,连忙回各部军中去了。



    闻战则喜,虽有诸多其他缘故,却也有精兵的兵势了。



    赵昱便使杨和指挥中军安营扎寨,修整不提。自己则聚集百骑亲卫,来到一旁。



    这一百骑亲卫,乃是太子划拨,王翊圣所练的精锐。也曾各地剿贼,经历过战火。说是精锐,并不过分。



    在赵昱看来,便是一对一与鞑子精骑作战,他们也不见得会败。



    虽然十二个时辰不曾修整,但毕竟人借马力,又一人三马,较之步卒,精气神要饱满的多。



    此前破寿州,赵昱一马当先,百骑跟随在后,并未有多大折损。一则因为他们装备精良,皆披甲戴盔。二则赵昱所过之处,哪里还有反抗的贼子?



    由是折损不超过十骑,还都是大意之下,或为流矢所伤,或是因障碍坠马落地所伤。大多轻伤,重伤者一二人。



    受伤的,都留在了寿州。这里,还有九十骑出头。



    赵昱直接下令:“饱食、修整一刻,然后出发。”



    雷厉风行。



    便也自在一旁,拿了干粮,三两口一块,和着清水吃下三块,这才闭目盘膝,搬运气血。



    干粮的分量很足,一块足有一斤。寻常兵卒,一顿能吃半块就算差不多了。而赵昱吃下三块,也只是垫垫底。



    这一路行军过来,赵昱也不曾放松了修炼。



    就算骑在马背上赶路的时候,只要不曾与左右说话,也都在揣摩气血和穴窍的奥妙。而战时,则将自己揣摩出来的一些道理,用到实践当中,印证道理。



    寿州一战,太过轻松,没有什么压力。但实践之中,毕竟有所得。正好趁此机会,好好消化。



    一刻时间,端端短暂。



    赵昱有非常准确的只觉,说一刻便是一刻。



    他睁开眼睛,缓缓起身。



    周遭亲卫闻的动静,全都睁开了眼。



    “上马。”



    赵昱并不多说。



    因为没有必要。



    却便就翻身上马,大手一挥,百骑没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不论是否夜袭,霍丘的流贼越晚发现赵昱所部军队,自是越好。越晚暴露,给流贼的准备时间就越少,抵抗力就越低。



    由是百骑亲卫,乃至于赵昱胯下的乌云踏雪,都用厚布裹了马蹄,竭力避免声息传出太远。



    至于赵昱的铁锥,仍是用马车拖缀。毕竟从这里赶到时霍丘城下,还有二十里地。若赵昱提着铁锥,奔袭二十里,便是胯下战马乃是神骏,怕也要累的半死。



    于是以两匹马拉动个简陋的板车,倒也不会落下速度。



    二十里,若步行军,须得一个时辰。可骑兵的速度,远不是步卒所能比较。何况一人三马?



    半道上换乘了一次战马,直到霍丘城外。



    四路大军,其中安排在正面的这一路,赵昱率兵奔往霍丘的时候,已是遇上。而且他们已经做好的准备。在赵昱抵达霍丘城外的时候,这一部兵马,在赵昱身后不过五里地。



    细细一算,其余三部兵马只要中间不出差错,按照既定的计划,此时也应该马上要就位了。



    在城外,又换乘了一次战马。



    然后稍稍歇息了一刻时间。



    赵昱借着夜色和树林的遮掩,遥望霍丘城头,却竟然没看到巡逻的。只隐约有几个火把。



    心里也是暗暗嗤笑。



    流贼之为流贼,果然是乌合之众。



    居安思危的道理,竟也不懂。难怪其余四部大军这一路赶来,只在二十里外,竟都不曾惊动霍丘。连城墙上的巡逻,都竟如此忽视,这些流贼也是够了。



    莫不是以为有寿州在前面顶着,可以高枕无忧?



    赵昱嗤笑着摇了摇头。



    身后,微微有响动。



    赵昱转身,看见黑暗中,铺天盖地的大军,已经到了。



    这一部大军的参将来到赵昱身前,先是拜了一拜,然后满脸渴望。



    赵昱微微一笑:“莫急。”



    指了指那城头的几点火光:“似这般乌合之众,今夜必胜。你只管安排好大军,堵住城门,务使不能放走流贼。”



    参将道:“将军,堵门用不到一万大军。”



    赵昱不由笑了起来:“求战心切是好事。本将并没说过让你一万大军都来堵门。你自分出一半堵门,其余一半,待本将破了城门,便随我杀入城中。”



    参将大喜。



    这可是独一份啊!



    其余三部兵马,可没有这个机会。只有赵昱这里,才有。



    参将并不认为,那区区霍丘的城门能挡住赵昱。当初在辽东的时候,那鞑子的营寨,之坚固,并不差于这区区霍丘城门。但在赵昱锥下,也是泥捏的。



    率先随赵昱入城,这军功必定多一份。



    参将高兴,情理之中。



    于是连忙下去安排不提。



    一刻时间既过,赵昱从板车上拿起铁锥,翻身上马:“老张啊,今晚就杀个痛快。”



    张统领嘿嘿一笑,扬了扬手中战刀:“跟着将军打仗,真是舒服。”



    赵昱哈哈一笑:“走!”



    铁骑奔腾,就在城下。那城头上,不是没有巡逻。而是巡逻的,都在城垛下挤成一团,相互取暖,打瞌睡去了。



    不过马蹄声声,近前终归被察觉。



    但已经晚了。



    轰然一声巨响,震破了宁静的夜晚。



    霍丘城门在巨响中化作碎片,喊杀声骤然暴起。



    赵昱杀入城门,大喝道:“老张,放火!”



    起火为号!



    片刻功夫,城门内一幢摇摇欲坠的房屋便燃起了熊熊大火。大火冲天,把个夜空烧的红彤彤的,十里可见!



    那城中的流贼再是麻木,也不可能察觉不到这等动静。



    登时间,沸腾了。



    霍丘之中,革左其余四营,大部皆在此处。毕竟气候严寒,谁没事躲到山里去受罪?多在这城池里呐。



    说来不论霍丘还是寿州,落入流贼手中,其中真正的百姓,已经没了。名副其实的贼窝。所以赵昱浑然不在意于城中放起大火。



    这些贼子,烧死了活该。



    眼下虽然严寒,但许多天不曾降雨,正又是子时,还未下雾,干燥中还有微风。风助火势,这一烧,就烧的大火连天。



    那些房屋之中躲藏的流寇,一时间惨叫连连。



    很快,火势疯长,赵昱无奈,也只得按捺步伐,退回城门口处,而不敢继续深入城中。霍丘只是一座县城,其中街道并不宽阔。大火燃烧起来,浓雾、火焰,都是致命的玩意儿。



    赵昱自己不怕,可麾下的骑兵,却受不住。



    心里不禁暗暗苦笑,大略也是失算了。



    城中惨叫连天,随着火焰的蔓延,愈是壮观。流贼自不束手待毙,那各部贼头,救火的救火,逃窜的逃窜,乱成了一锅粥。



    而此时,城池的各个大门外,赵昱麾下各部兵马,已经完全做好了杀戮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