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静白的眼泪顿时冲出了眼眶!
他一把推开了房门,激动地冲了进去,冲到床前,然后,停住了!
遥遥,她好美……好美……美的就象展颜曾经说过的天上的月亮!
她静悄悄地躺在那儿,烛光撒上她的全身,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红里面,连带着她脸上淡淡的红晕——
云静白站在那儿,手颤抖着,颤抖着抚上了无邪的脸,额头,然后很轻柔很轻柔地撩开她额头上的秀发,回忆顿时汹涌地冲上了脑海——
三年前,她活蹦乱跳地成为了他的新娘,但三年后,他才明白那一夜不是他因为被人下药而痛苦的一夜,而是遥遥一生当中最痛苦的一夜啊……
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扑通”一声,云静白跪在了她的床前,嘴唇颤抖着说:“遥遥,你知道吗……知道吗……今天又意外地成了我们的新婚夜……我好高兴,高兴的快要发疯,可是,我又好痛苦,好痛苦……因为,我知道,我已经没有任何资格再要你,没有资格……你是那么美好,美好的不能再染一点尘埃……”
“我没有资格了……遥遥……”云静白说着,将手抚向无邪的额头,轻轻地说道,“但是,你能让我再自私一次,好吗?再自私一次……”
他开始慢慢地俯身,然后倾向无邪的身体,对着无邪光洁的额头很留恋,很深情地印下了一个吻!
“啪嗒!”云静白的一滴热泪滴落在了无邪的额头上,然后顺势滑落,滑落到无邪的眼角……
“谢谢你,无邪,还能让我这般吻你……我,已经很满足了,很满足了……”云静白起身,对着无邪轻轻地说,然后转身,慢慢地走向门口!
走到了门口,他忽然停住,猛的回头,看着那躺着的人儿,再留恋地看了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皇宫。
怜儿落寞地坐在自己的阁楼内,眼神有些发怔,只呆呆地看着眼前椅子上叠放的整整齐齐的那红色的新娘芙蓉罗裙,看着,看着,睫毛一闪,便滚落下两颗晶莹的泪珠来。
“含恨哥哥!我知道我再怎么做都没用了!”她自言自语地说,“怜儿把这衣裳留下,希望——”
她喉头紧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希望无邪姐姐能够穿上它!”
缓缓的,她起身,一只手抓过了放在旁边的一个青色包袱,往身上一背,另一只手抓紧了手里的一柄短剑,对着偌大的一个房间留恋地望了望,然后疾步就走到了房间门口——停下了。
“我走了!含恨哥哥!”怜儿眼睛顿时泪水充盈,想罢,一低头,便一脚迈出了门槛——
可是,门口忽然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然后头顶响起了一个苍老有力的声音:“怜儿姑娘,你不要走!”
怜儿猛一抬头,看见了傅悠子焦灼的目光,正盯紧自己!
“大人!我——”怜儿紧咬着下唇,吞吐着说,“我——含恨哥哥他——”
“不要走!”傅悠子用手揽过怜儿的肩膀说,“你走了,殿下该怎么办?”
“殿下他,他有无邪姐姐!”怜儿定住了身子,始终不肯动。
“傻孩子!”傅悠子爱怜地看着她,说,“殿下愿意陪伴那无邪终生,他的意愿也就是终生不娶啊!可是,这白帝王朝也就再无后了啊!况且那无邪过不了多久便没了性命,若她能为殿下留下子嗣,我也便无话可说,但这是不可能的。只有你,只有你怜儿才能办到啊!”
“大人,您的意思是——”怜儿心“砰砰”直跳,疑惑地反问道。
“怜儿姑娘!”“扑通”一声,傅悠子突然跪在了怜儿前面,老泪纵横,声音切切,“老臣我代表白帝,代表整个白帝的子民求你,你留下,为白帝,为殿下他——他留下白帝的子嗣啊!”
“不,不,不要这样!大人!”怜儿慌乱地将他掺扶起来,然后拼命后退,眼神闪烁地摆手,“含恨哥哥他并不爱我,我又如何能为他留下子嗣?不,不,不——”
“怜儿姑娘!”傅悠子大喝一声,用手紧紧地抓住了怜儿姑娘,眼神发亮地说,“老臣有办法,只求怜儿姑娘点头啊!”
“这个——这个——”怜儿隐约感觉到傅悠子话里的意思,心不禁跳的更加厉害了!
“老臣再次求姑娘了啊!”傅悠子见状,又想撩衣下跪。
“不要——不要——”怜儿急忙扶住他,慌乱地点头道,“好——好——我答应你!”
含恨的寝宫。
怜儿端了一个托盘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然后停在了含恨的背后,沉默地,不动了——他正背对着她,心事重重,根本不曾发现她的到来。
“殿下!”怜儿轻轻地呼唤了一声。
猛的,含恨从思念中被拉回来——再过几日无邪便要陷于水深火热之中,他的心一天天焦灼,几次要出宫去,可不知道为什么,傅悠子总是会象一个幽灵一般出现,然后声声逼迫他!
今晚,就是今晚,他已经决定今晚私自出宫,趁夜潜出宫中!
可是怜儿却来了!眼前的怜儿一脸温柔的笑容,手中端了一碗尚有热气的参汤,满眼都是期待——
含恨心一软,便朝着怜儿笑道:“你来了——我要对你说——”
“不要说了!”怜儿将托盘放在旁边的椅座上,阻止道,“你该说的都已经对怜儿说了,怜儿不怪你!”
“谢谢你,怜儿!”含恨顿时觉得一身轻松,感激地继续说,“我只告诉你——今晚——我就——”
“我知道!”怜儿再次阻止他说下去,然后用手指了指那参汤说,“其实怜儿什么都清楚,我也知道你迟早都会离开,因此,怜儿最后为你做了一碗参汤,你喝了,怜儿也心满意足了!”
“谢谢你!”含恨端起了参汤,眼神清澈而感动地说,“你永远是我的好妹妹!我为无邪也有你这么一个好妹妹而高兴!”
含恨说着,缓缓地将碗送到了自己的唇边,参汤气味浓郁,扑鼻而来,含恨深吸了一口,说道:“怜儿的心意都在里头了!”
怜儿微微抬头,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眼神也越来越焦灼,越来越焦灼,含恨说的话一字一句地全部敲在了她的心里,还有“扑扑”直跳的神经里。
含恨低头,端起碗,送到了唇边——
“啪!”就在那一刹那,碗却被一阵掌风掀了出去,落在了地面上,参汤顿时洒了出来,洒落了一地。
“怜儿——你?”含恨惊诧地看着眼前的怜儿。
慢慢的,怜儿的眼眶里充斥了越来越多的泪水,云集,然后不可遏止地掉落下来,滑在了她俏丽的脸上。
“别喝!”她嘴唇颤抖着喊,然后“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怜儿——你?”含恨的眼睛顿时睁大,用手指着那碗说,“里面有——”
“有药,有药……”怜儿拼命点着头,泪如雨下,声音抖颤,“不是毒药,是——”
“是春——药?”含恨顿时觉得胸口一阵窒息,如果不是怜儿阻止,他岂不是要对不起无邪?永远都无法去面对她?
“为什么?怜儿?”含恨心情有些沉重地问道。
“我——”怜儿抬头,充盈泪水的眼睛却异常清澈,声音也是异常坚定,“含恨哥哥,怜儿想祝福你和无邪姐姐,不管发生什么,你们都要在一起,可是,你的身份不一样啊,您现在是一朝天子了,那么你可以抛下江山,抛下子民吗?”
“为了无邪,我可以将江山给傅大人去打理!”含恨转过身来,背起了双手,声音低沉地说。
“可是,傅大人年事已高,你想他还能帮你打理多久?而且那些帮助你的忠诚的将士们又会有什么样的说辞?你的子民会如何看你?你又如何对得起你死去的父皇?而且你将江山夺回,又什么都不考虑就放弃江山,你当初又何苦那一举?你想想你血洗了王府和宰相府,又死了多少无辜的人?踏着这么多人的鲜血,这个江山如何能说是不沉重的呢?那么,你能说抛下江山,这非常轻巧,但以后呢?以后你想过吗?”怜儿声音铿锵有力,反问连连,气势凛然。
一番掷地有声的话顿时震住了含恨!
他眼眸里虽有不忍,但是语气仍然非常坚定,慢慢地说出一句话来:“就算如此,我愿意背上万世骂名,陪伴无邪最后的日子!”
含恨的一句话也震住了怜儿,她的泪水再次滑落。
“含恨哥哥,你的勇气可嘉。但是怜儿也保证你今晚是出不了宫门的。因为傅大人早就布置好了一切,防止你再次出门!”怜儿扑扇着睫毛低低地说,“但傅大人其实已经考虑过你的感受,因此,因此今天只要含恨哥哥答应怜儿的一个不情之请,那么,傅大人就愿意让你离开,而且愿意让你去陪伴无邪姐姐!”
“什么?”含恨的眼睛顿时放出光彩来,他一把抓住了怜儿的手,惊喜地说,“什么要求?你说!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怜儿的脸顿时飞上了两片红云,她声音越发低了下去:“本来——本来傅大人要求我给你下药,但是——但是怜儿喜欢含恨哥哥,不喜欢做这样的龌龊之事,因此怜儿把什么都和盘托出,希望含恨哥哥能权衡轻重——”
她顿了顿,然后说:“怜儿的要求就是——希望含恨哥哥今晚能为白帝王朝留下一丝血脉!”
“你说什么?”含恨顿时震惊无比,连着后退了几步!
“听我说,含恨哥哥!”怜儿抬头,诚恳地说,“怜儿根本不会拿这血脉来要挟你留下,相反,怜儿祝福你们,真心地祝福你们,但是,我们这样做的话,你既能对得起所有忠诚于你的人,也能不辜负无邪姐姐,不是吗?”
“不——不——不!”含恨连连摆手,连声拒绝道,“怜儿,你这是什么傻念头!你这样做是在牺牲你自己,将我置于无情无义之中,你知道吗?”
“不,没有牺牲我自己!含恨哥哥也并不无情无义啊!”怜儿幽幽地说,“怜儿曾经说过,象含恨哥哥这样的好男人,怜儿愿意等你一辈子,但是,你对无邪姐姐的情意是永远都不会变的,不是吗?又何来无情之说呢?因此怜儿也已经不敢奢求什么了,但是,怜儿若能为含恨哥哥留下一点血脉,那就是怜儿的终身幸福啊!含恨哥哥不必为怜儿多想什么的!”
“可是,我——我不想——”含恨继续后退着,说,“这样做对不起无邪!”
“含恨哥哥!”怜儿走上前去,拉起他的手说,“这根本不是对不起无邪姐姐!相反,是给你和无邪姐姐留下一条没有后顾之忧的路啊,怜儿都已经同意了,含恨哥哥,你还迟疑什么啊!况且,况且,无邪姐姐一直眼巴巴地望着你上山去接她呢!”
“含恨哥哥,你听我说,你这样做,所有人都幸福了啊!”怜儿再次声音加重地喊了一次,“怜儿求你!为了傅大人,为了你的将士们,为了你的子民,为了怜儿,更为了无邪姐姐,你就答应了怜儿了吧!”
说罢,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泪水涟涟地看着含恨,一脸恳切!
“怜儿,你别这样……”含恨将怜儿掺扶了起来,喉头顿时哽咽了起来。
“含恨哥哥!”怜儿一把反握住含恨的手,给予他肯定的力量,并且对着空气轻轻地呼唤道,“无邪姐姐,你如果能看到,如果能听到的话,你就该明白,该理解含恨哥哥,好吗?好吗,含恨哥哥他没变,他只爱你,不要江山……”
“含恨哥哥!”怜儿将有些发怔的含恨一步一步拉到了床边,然后缓缓地坐下,开始自己解扣子,一颗,两颗,三颗,四颗,一会儿,她光洁的肩膀很快就暴露在了空气中!
然后,她开始去解含恨的衣裳,却猛的被含恨一手按住,头顶传来含恨的痛苦的声音:“不可以!对不起,怜儿,我发现,我根本就做不到!”
“没关系!含恨哥哥!”怜儿拉开了他的手,说,“你闭上眼睛,我就是无邪姐姐,把怜儿想象成无邪姐姐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