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姌走出医院的时候，林牧的车就停在路边，严阵以待。



    “奶奶，我和你一起坐那个车。”乔姌指了指陆时衍那辆宾利欧陆旁边的奔驰轿车。



    “去去，你说你个小姑娘和我老婆子挤这么近做什么，我先去厚街买点你之前爱吃的绿豆糕，你和时衍先回去。”陆奶奶笑意言溢，脸上或深或浅的沟壑却是岁月沉淀的恩赐，让人忍不住心生柔软。



    乔姌没有想到陆奶奶绕这么远的路就只是为了买那份之前她最爱的甜点。这个年逾百岁的老人用这种无声的举动来告诉她其实这个世上她并不孤单。这份惦记，足以融化这个冬季的陡寒，也暂时让她漂流无依的心有了归泊。



    “奶奶，不用去买了。下次有机会再吃。”乔姌抬头望了望天，将这份突如其来的情绪活生生抑制住。



    “走吧。”陆时衍出声对乔姌说。



    “可是奶奶，你不劝劝她?”乔姌有些疑惑的看着陆时衍。



    无奈陆时衍眼底一片纵容“她整天在老宅太寂寞了，好不容易有事情要做，不能扰了她的兴致。再说，钟叔开车放心。”



    乔姌看陆时衍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别看了，老太太好不容易找个机会出来一趟，别提心里多欢了。”陆时衍推着乔姌往他的车的方向走去。



    “我怎么觉得你巴不得奶奶去买糕点。这么冷的天。”乔姌看着陆时衍，质疑道。



    陆时衍挑眉，一副随你说的样子，步伐矫健，将乔姌甩到后面。



    虽然陆时衍对奶奶为他们精心设计的独处感到无可厚非，但这也刚好称他的心意，何乐不为。



    林牧在驾驶座看着快步走来的自家老板，还有一脸为难慢悠悠跟着后面的乔小姐，他就知道:这陆老夫人果真姜还是老的辣。



    车子平缓的驶向开往陆家老宅的路上。途径洛城的郊区，乔姌看着落日缓缓在白桦林光秃秃的枝干交叉空白处隐秘，余晖洒在那片粗壮枝丫丛林中，竟是一种凌厉的迟暮，几只鸟儿在这方天空掠过。乔姌想这就是生命的仪式感吧，哪怕严寒袭来，哪怕无家可归，但鸟儿依旧奋力在绝境中突破更多的不可能。



    她想起十八岁的乔姌，冬季，有一次经过这片白桦林的时候，她指着窗外枝梢嗷嗷的鸟儿，非要拉着陆时衍一起为它们安一个家。



    “你看它们在那里没有遮挡，好可怜。”



    陆时衍看着乔姌，表情冷漠:“不然呢?”。



    “要不，我们一起为它们安一个家吧。”乔姌期待的看着陆时衍。



    陆时衍没有说话，乔姌顿时脸就垮下来了，连声音带着莫名委屈的哭腔。“你真的太冷漠无情了。”说完便将头转过去，趴在车窗上，恨不得现在就打开车门跳下去。



    陆时衍看着都要把整个脸贴在车窗的小女孩，摇头笑了笑，连眼底都是不自觉的宠溺。



    “好了，你再这样脸就要变形了。”说完就过去将她的脸转过来，吻了吻她的眉心。



    “为什么，不能给它们造一个家。”乔姌头靠在陆时衍的肩膀上，还是不死心的问。



    陆时衍脸上是难得一见的忧愁，只是乔姌看不见他的表情。“既然它们选择做了一只鸟，它们享受飞翔的与众不同，同时也要承受冬日的无枝可依，这就是代价，世间万事万物，都逃不掉的。”



    十八岁的乔姌天真善良，衣食富渥，不懂那句话的意思。也不知道这饱含多少无可奈何。而二十五的乔姌，在经历巨大家庭变故，异国七年这个道理她都了然于心，只可惜对于她，这样成长的代价太沉重了。现在她也终于懂了，伤痛之下往往才是希望。



    七年后她看到昔日的景色，再也不是心生怜悯，而是一种对生命由衷的尊重与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