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袭来的自责一波又一波，将她所有的感官都淹没，她觉得快喘不过气了。
秦戈没有说话，只是拥着她。
大衣中的手机又响了，秦戈一手扶着乔姌，一边不耐烦将手机按掉。
手机又响了一次。
乔姌稍稍从他的怀中撤了出来，擦了擦眼泪，清了清嗓子，“怎么不接电话，说不定对方真的有什么急事?”
秦戈敛着情绪，明显在压制怒气。
半晌，秦戈不放心看着乔姌，“我先去接个电话，你在这里乖乖等我。”
他交代了好几句才离开。
乔姌整个人趴在厚厚的玻璃上，不停的喊乔帆的名字。
有些悲戚，有些期盼。
就是这道玻璃，将她和乔帆完全隔离开，他听不见任何声音，也无法感知她的存在。
顿时，她剧烈的咳嗽起来，像是要把肺咳出来才罢休。
牵一发而动全身，疼得她一手捧着肚子，半屈着身体。
小护士被声音牵引，急忙赶来，却被一个眼神震慑住了。
只能干站在几尺之外的地方，看着那个男人一步步走近。
他的脚步很沉，像是踏着荆棘的刺痛，却也稳健不退缩。
小护士不敢再停留，回到值班台。
倏忽，乔姌感到一双宽厚略为粗糙的手覆上她的肩膀，缓缓的轻拍着。
那是一种熟悉的感觉。
她也顾不上还在咳嗽，本能的转过头，就直直的与他对上。
他的目光很深，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无言却深邃。
乔姌有一瞬间的错愕，紧接着被讥讽冷漠覆盖，灰棕瞳孔遂而寸寸结冰，琥珀寒冷。
一把甩开他的手，缓缓站了起来。
因是剧烈咳嗽，她脸色有些涨红，缓了缓，才冷冷道，“如果你是来看他死了没有，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乔姌在他的脸上看到一抹疼痛，虽转瞬即逝。
“如果你要这么想我，也无可厚非。”陆时衍将目光转向ICU，淡淡开腔，只是那只手还半悬在空中。
乔姌嘴唇紧抿，偏眼里带笑，“难道不是吗?无论什么原因，是你推了乔帆那一把，害他躺在这里的那个人也是你，堂堂陆氏总裁该不会敢做不敢当吧。”
“不可否认。”陆时衍打算为自己辩护。
乔姌气结，表情倏忽变冷，声音带着几分恨意，“如果乔帆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逼近了一步，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缓缓道，“怎样不放过我?告我，还是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
陆时衍笑了笑，风轻云淡。
那笑很刺眼，让乔姌的心就这么刺痛了一下。
“我知道你敢。”
话落下一秒，陆时衍突然从大衣中掏出一把刀，明晃晃的刀面将她们两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悉数映照。
尖锐锋利的刀口，它能斩断所有的血脉连接，甚至能一刀毙命。
乔姌脸上有一瞬间的慌乱与不可置信，连连后退了两步，整个后背抵在玻璃上。
“握住刀柄，稍稍用力，只要两寸，它就能插进我的心脏，你就能为乔帆报仇了，还是说你不舍得杀了我，你还爱我?”
陆时衍走近了两步，轻描淡写，他清晰看到乔姌眼里浮腾而起的仇恨和厌恶。
“舍不得，谁说的。”乔姌尖锐的反驳。
陆时衍循循诱之，看着她的眼睛，像是有一种魔力，“那你动手啊，一命抵一命，不然，你以后怎么去对你父母交代。”
“你闭嘴。”乔姌已经没有理智可言了，一把夺过了那把刀，抵在他的心口，却未动手，全身颤抖得厉害。
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愤怒。
“如果你这次不动手杀了你，以后就不会有这个机会了，你知道，你告不赢我的。”陆时衍笑着摇了摇头，脸上有遗憾，也有赤裸裸的狂妄。
就是那毫不遮掩的狂妄让乔姌的恨和怒火就这么狂飙到顶点。
她像是失控了一样，双眸遂而猩红，想也不想便狠狠将刀对准胸口，捅了进去。
陆时衍吃痛哼了一声，额头上已有细汗冒出来，脸色苍白，殷红的血粘稠，迅速从胸口流出，染红他的衬衣。
乔姌惊呆了，也害怕了，看着生命在一点点流逝，握住刀柄不敢再动。
“别怕。”陆时衍反笑，
只是明晃晃的笑意怎么看都有些触目惊心。
“以后你就不会恨我了，真好。”他深深的看着乔姌，艰难的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她的脸。
秦戈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
陆时衍站得有些虚，甚至摇摇晃晃，乔姌手中握着那把刀，脸色煞白，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他快步跑了过来，才发现陆时衍的衬衫已经被染红。
顿时心惊起来，扯着嗓子叫喊，“医生，医生·····”
刚才那个小护士闻讯赶来，吓得尖叫，好几个医生也赶来，陆时衍有些撑不住，偏生脸上还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秦戈手快的一把扶住他，好几个医生将他抬上了推车。
乔姌被这画面吓得，已经是瑟瑟发抖，却说不出任何话，一连后退了好几步，整个人蹲在地上。
秦戈转身，走过去，弯腰想要去将乔姌扶起来，只不过都还没碰到她，她就如惊弓之鸟，吓得整个人猛的站起来。
啊···尖锐的叫声，紧接着，她就陷入昏厥。
“小姌，小姌···”秦戈一把抱住她，一边跑一边扯着喊。
·····
“请让一让，让一让。”周千言走来的时候，远远就看到好几个医生还有护士，推着病人，十万火急的样子。
也不敢耽误，急忙避到一侧。
医院，每天都在上演着生离死别，见怪不怪。
可周千言有些伤感，不免多看了几眼，这一眼，却让她双腿发软，差点站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