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半个月便过去了。
乔帆恢复得不错，他就要从陆氏医院转回陆氏研究所，一大早，研究所那边负责人就来了。
“乔小姐，这是我们新的协议，看完如果没有问题的话，麻烦你签个字。”负责人是研究所的主任，乔姌曾有过几面之缘。
他不亢不卑，礼貌得体，公事公办。
乔姌皱了皱眉，“这是什么意思?新的协议?”
门外款款走来一个男子，声音低沉醇厚，“更准确的说这是一份补充协议。”
乔姌闻言抬起头来。
男子手拿公文包，带金丝眼镜，西服熨得一丝不苟，头发全数往后梳起，镜片之下的双眸精明鹰隼，透着某种说不出的专业感。
乔姌怔怔然看着他，陌生众却有丝丝熟悉的感觉。
男子接着开口，嘴角噙着一抹职业微笑，“自我介绍下，我叫薛凯，陆氏集团的特聘律师。”
乔姌脑子里有几秒的凝固，但还是回应一抹礼貌的笑意，“你好，乔姌。”
但是她敏锐的发现男子看着她的眼神划过异样，虽转瞬即逝，但是也没往仔细了想，眼前的什么协议才是她最应该关心的。
“乔小姐，我知道你与陆氏研究所之前签署过一份协议，介于乔帆先生这次所发生事件的起由，毕竟与我们陆氏集团有关，所以这是给乔帆先生的补偿。”薛凯从公文包拿出一张支票，递给乔姌。
乔姌未伸手接，但签名处那龙飞凤舞的几个字，直达眼底，她稍稍将视别开，但脸色未变，“一百万，陆氏出手真阔绰。”
隐有嘲讽之意。
薛凯笑意更深，镜片下的双眸湛湛光亮，让他整个人更具威严，“其实说到底这是我们陆总的意思，这钱算是他私自垫付的。”
情缘两断，权钱两清。
这个认知让乔姌心里很是嘲讽，眼角已不自觉抚上细微的笑意，风情万种却慵懒，“乔帆已经没事了，这事自然就过去了，这钱我自然没有道理再收下。”
薛凯像是早就料到她会在这么说，脸上未有任何惊讶，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这钱给了乔小姐，自然就是你的，丢了烧了或者撕毁决定权都在你手上。”
乔姌红唇皓齿轻阖，“这也是你们陆总的意思?”
薛凯点头。
乔姌脸上划过几分不耐，薛凯看得清楚，笑而不语。
莞尔，薛凯继续开口，“那这样，我们接着说第二件事，就是我们所谓的补充协议，介于乔帆先生如今的身体状态，转入陆氏研究所后每星期您只能去看望三天，时间随你定，还有到这个项目结束之前，他不能再离开研究所。”
乔姌脸部肌肉微微收紧，谈吐也带着不遮掩的恼意，“你们这是要出尔反尔吗?之前的协议不是这么写的。”
薛凯投给乔姌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从公文包拿出一个文件袋，示意乔姌打开。
乔姌虽有些不太情愿，但还是接过，缓缓打开。
薛凯的话随之响起，“麻烦乔小姐翻到第三页第十一行，协议内容第七条清楚讲到，陆氏研究所有权利根据乔帆的身体状态调整治疗方案，家属必须支持配合。”
薛凯顿了顿，像是规劝，“出于对乔帆先生的身体考虑，希望乔小姐配合。”
白纸黑字，条理清晰，无可辩驳。
负责人随之递上另一份文件，首页四个大字郝然入列:治疗方案
乔姌捏住文件的手寸寸收紧，骨节泛白，手心已有细汗渗出，双唇微抿，她在隐忍，压制怒火。
她知道这件事陆氏研究所没有任何过错，可却又私心的想要那个男人为她做出让步，说到底还是自己高估自己。
不是好说爱恨纠缠，就此别过，那自己还在傲娇什么。
她盯着那两份文件，目光微冷，眉目之中乳白雾霭聚渐，倏忽散去，她抬起头，脸上别无异样，双眸一片清亮明朗，瞳光之下却是一触就碎的故作冷静。
“既然这样，我签字，同时我希望陆氏研究所能尽心尽力医治好我弟弟的病，最好每次都能如此，大公无私。”
乔姌嘴角笑意绵延，最后四字咬得格外清晰。
薛凯看着她的眼里没有任何犹豫，不甘，愤怒，只有波涛汹涌之后的沉寂，如一潭死水，有些讶异，怔然半晌。
“薛律师，还有问题?”乔姌一手拿着笔，等着薛凯将协议递给她。
后知后觉，薛凯才反应过来，笑中闪过一丝不自然，递给乔姌，“没有问题，乔小姐把字签在最后一页下面。”
乔姌毫不犹豫签下自己的名字，目不斜视，余光都曾赏赐给其他，双手呈上递给薛凯，全程礼貌得挑不出瑕疵。
薛凯检查了一遍，视线定在最后一页，甲方:陆时衍（陆氏法人代表），乙方:乔姌（病患家属）
签名之处纸张略有起伏，是签字力度过大而引起的褶皱，薛凯手指顿在那处，眸中晦暗不明。
检查，盖章，双方出奇顺利的就此达成协议，没有薛凯想象中的血雨腥风，或是犹豫不决，乔姌表现得落落大方，这的确让他有些意外。
他低头讪笑，抬头已是恢复如常，“既然这样，乔小姐，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乔姌笑着回应。
“合作愉快”这四个字携带厚重的岁月记忆，扑面而来，如针密密麻麻扎在乔姌的心头，让她有一瞬间的疼。
也是，以后就真的剩下合作了。
细细想来，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想到这里，乔姌盯着那张支票的目光就变得宛转幽深不少，淡淡开口，“薛律师，既然合作，双方讲究的就是利益对等，就算给我补偿，一百万还是过多了吧。”
薛凯已经迈开的脚步顿住，转过身来，“您也可以理解我们陆总有钱没地花，不过这总归是他的心意。”
“多一分不要，少一分也不行。”乔姌看着薛凯的眼神逼仄冷静，如山般耸立。
薛凯脸色有几分凝固，半晌，才淡笑，“我明白了，我会转告陆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