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的看向地板上那碎落的台灯,又想起昨晚吐了他一屋子,整个人都羞愧难当,只能把头埋得低低的,半晌都不敢抬起来。
林牧很好的充当了一根木桩子,只看不说话。
陆时衍路过他的时候,飘飘然留下一句话,“会议你先继续着。”然后就抱着乔姌下了楼。
林牧站在后面,动了动嘴,认命的折回了书房····
陆时衍把她放在餐椅上,从厨房端出粥,盛了一碗放在她的眼前,温温道:“温度刚刚好,可以吃了。”
乔姌看着粘稠的青菜肉沫粥,嫌弃的撇了撇嘴,拿起勺子,意兴阑珊的吃了几口。
陆时衍将她所有的小表情都收入眼底,拧了拧眉,敛着情绪开腔,“你现在胃不好吃这个比较容易消化。”
“可是这也太粘稠了,连嚼都不用了。”乔姌不满的嘟喃着嘴。
陆时衍只是淡淡睨了她一眼,没搭理,端起属于自己的那碗粥,吃起来。
他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但还是将就着一口口往嘴里送,乔姌偷偷瞄了几眼坐在对面的他,挺直腰杆,端坐着,明明口感不是那么好,他居然能吃得如此淡然优雅。
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加上本来就饿得很,只好端起粥,一小口一小口喝起来,只是表情有些憋屈罢了。
“你吃完就去沙发坐会,睡了一整天了。”陆时衍收起桌子上的碗,留下这句话后便朝厨房走去。
乔姌竟鬼使神差的跟着他走了进去,静静倚在厨房的门旁,看着他穿着居家服站在水池前洗碗,动作熟稔,水到渠成。
挂灯散着淡淡的光晕,让他整个人渡上一层柔和,她无法将眼前这个囿于厨房和那个在商场上手段狠决,杀戮成性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许是陆时衍觉察到什么,手中还拿着未洗完的碗,蓦地转了过来。
乔姌的目光还未收回来,两个人眼神就这么对上了,陆时衍的眼中掠过几丝惊讶,倏忽消逝。
他看着乔姌怔怔然的表情,把碗放回水池里,不放心的朝她走来,“怎么站在这里,吃完不舒服?”
乔姌看着眼前笼着的黑影,猛的回过神来,往后躲了躲,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吃完不想站着而已。”
陆时衍脸上的表情松懈了不少,对着她吩咐,“先去把药吃了,我这边马上就好。”
乔姌看着他淡然的表情中透着的温宠,咬了咬牙,对上他的脸,表情多了几分肃色,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陆时衍被问得有些愣愣的。
乔姌吸了吸气,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蜷成一团,声音中多了几分紧绷,“为什么要这么照顾我?”
陆时衍的眸光震了震,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他没有想到乔姌竟然会问这个问题。
四下沉默。
乔姌的脸色慢慢变得僵硬,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深,像是猛的被打了一巴掌,从梦中醒来过来,正当她准备转身走的时候,就听到陆时衍低沉内敛的嗓音传来。
“需要理由吗?我以为不需要。”
乔姌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可惜除了平静和那双如沉潭水发出湛湛光亮外,别无其他。
她讪笑,“做任何事情不是都应该有动机的吗?”
“你在担心什么?”陆时衍朝着她走近了一步,凝着她,一针见血的道出了乔姌心中的害怕。
是的,她是在害怕,她害怕他这些莫名的温柔,无名的宠溺,怕自己再次沦陷,怕再次在他身上输得血本无归。
乔姌的神情倏忽凝滞。
随后扯了扯嘴角,摸着下巴笑,刻意装出风轻云淡与故作冷静,“我有什么担心的呢,我现在没钱没势,也没什么东西能值得别人惦念的。”
陆时衍还未说什么。
就听到她急促出声,“我先去吃药了,你去洗碗吧。”
他看着她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隐隐生出一丝微不可见的讥诮,携着暗芒尽数浮过,心底也莫名生出一分烦躁。
她永远都是这样,他朝着她走了九百九十九步,无论多么艰辛,只要她心底有零星半点的迟疑与不确定,第一反应便是逃避,像是鸵鸟一样,把头重重埋起来。
甚至还会主动将他推远。
这就是她,骄傲如她,冷漠如她,绝情如她。
七年前是,七年后更甚。
他也没心思洗碗了,草草洗了一下手便走了出去,客厅里,乔姌不在,桌子上只有那杯喝了一大半的水,他走过去,摸了摸杯壁,余温未散。
那种灼热的触感让他冰凉的手终是慢慢回暖。
他上了楼,看着卧室对面那间客房紧紧闭着的房门,走了过去,抬起手,半晌却又缓缓放下,眼中一波又一波的暗色袭来,打翻了沉寂的颜色。
林牧从书房出来的时候便看到这样的一个陆时衍,他怔怔站在门前,垂在半空的手放了下来。
像是在刻意隐忍着什么。
他走了过去,压低了声音,有些为难开口,“陆总,会议的事情·····”
陆时衍只是睨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就转过身来,脸上已无多余的表情,自如道,“剩下的我来主持。”
林牧倏的感到松了一口气,不过也有些意外,但容不得多想,快步跟上陆时衍的步伐。
一门之隔,乔姌秉着呼吸,躺在床上绷紧了脸,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遂而恢复平静的门口,心里忽的松懈下去。
可也不知道为何,竟有些隐隐的失落,暗暗的嗤笑了一下,在凉如水的夜中显得有些空旷寂寥罢了。
接下来的几天,她依旧住在陆时衍的家里,按照他的话来说,秦戈那件事到此时,都未有任何权威的言论,风波还在继续,如果她不想出去添乱,就乖乖待在这里。
不得不说,他这话一针见血堵住了乔姌所有的说辞。
他对她依旧淡然中透着显而易见的温情,对她的饮食起居照顾得处处周到,白天他去上班,下午四五点就回来,做饭洗碗,她只管吃,俨然自己真的成了一个病人。
她恍惚之中觉得,不去多想,难得糊涂的过日子也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