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挽着笑，施施然走过去，暖暖却又不过分亲昵的叫了一声，“奶奶”，同时也朝身旁的云姨笑着打了招呼。



    走近了，乔姌才发现陆奶奶脸色真的不是特别好，整个人瘦了不少，没有平日的神采奕奕。



    “乔丫头怎么来医院了，不舒服吗?”陆奶奶打量着乔姌，目光有些紧张。



    “没有，我只是过来看看我弟弟，奶奶生病了吗?”乔姌对于陆奶奶的关心，心里多了几分暖意，说出的话自然亲近了些。



    “人老了，难免出些毛病，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就是把时衍那小子吓了一大跳，整天紧张兮兮的。”陆奶奶说着说着才意识到什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乔姌，可是她脸上除了浅笑没有多余的表情。



    乔姌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一句话，“做不到踌躇，又不够狠心，只能无谓笑笑地忘掉。”



    她现在就是这样一个状态，所以当从陆奶奶口中听到陆时衍的名字，潜意识里已经先替她做出了选择，那便是当个陌生人。



    她丝毫没有受影响，扬笑关切的看向陆奶奶，“奶奶，很多大问题都是从小毛病积累而来的，加上您的年纪大了，所以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陆奶奶知道乔姌这么说与陆时衍无关，只是出于一个小辈对一个晚辈的关心，想到这层，她的心里就有些失落了。



    她意兴阑珊的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乔姌的说话。



    气氛有些凝滞得尴尬，云姨刚好有事走开了，乔姌也不好意思把陆奶奶一个人丢在这里，只好陪着她坐在这里。



    不远处几个便衣男子老是朝她们这边看，乔姌警惕的看了他们几眼，转向陆奶奶，压低声音，“奶奶，那边有几个人一直盯着我们这边。”



    陆奶奶只是看了一眼，便宽慰乔姌，“别紧张，那是臭小子叫来保护我的，天天在我跟前晃得我脑仁疼，一出门搞得和黑社会一样，拗不过那小子，我只好叫他们走远点。”



    乔姌再三思考之下，还是问出口，“奶奶，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陆奶奶叹了叹气。



    乔姌以为陆奶奶是不愿意说，急忙开口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有心要问这些的，我只是····”



    “你这傻孩子，我没有怪你，我知道你这么问是担心我，只是那些家丑，我都懒得说出来。”陆奶奶的手干皱皱的，握住乔姌的手背，却生出一种痒痒的燥热。



    所谓的家丑是什么，乔姌大致明白。



    陆奶奶原是清明的双眸一片浑浊，风烛之年的脸上沟壑俞加明显，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力与疼痛，听起来有些缥缈。



    “我就不该心软让他们回来，可是他犯再多错，终究是我身上掉下去的一块肉，说实话我心里舍不得啊，可是我又心疼时衍那小子，云瑾的死一直是他跨不去的坎，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当年我和他爷爷没有让沈氏进门，是不是很多事情如今都不会发生了。”



    乔姌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陆奶奶的手。



    这是他们的家事，她没有立场说什么，另外她也真的不知道说什么，豪门贵胄这些个家事，本来就多隐晦复杂，亲情在贪念、利益面前显得如履薄冰，谁不是为了争来争去撕得头破血流。



    但这一刻，她竟有些心疼陆时衍，看似拥有了陆家的一切，可是得到的不过是个千疮百孔冷冰冰的家。



    陆奶擦了擦眼泪。



    乔姌见不得老人哭，低声安慰了她几句。



    陆奶奶看着乔姌低眉淡笑，心中一片柔软，同时也多了几分惆然，她缓缓拍了拍乔姌的手，道:“当年那小子低价收购了乔氏的股票，在感情上又对不起你，奶奶知道，你受了太多的委屈，你没说，奶奶都替你心疼。”



    乔姌直愣愣的看着陆奶奶。



    就听到陆奶奶接着说，“奶奶是真的喜欢你，不过看这样子你和那小子也只能算是有缘无分了，都怪他混账，不过你放心，奶奶会让他给你一个交代的。”



    乔姌的思绪本沉在陆奶奶的这一席话中，但听到最后一句，整个人激灵得清醒过来，她苦笑，声音却无比清透。



    “奶奶，没什么好交代的，这些陈年旧事都过去了，就别揪着不放了，再说乔氏那件事，从利益角度出发，他也没做错什么，至于感情的事情，到如今这一步，也没有谁对不起谁了，可能天生我们就情深缘浅，怪不得谁。”



    乔姌太理智了，她将所有的事情看得透彻，分析得有条有理。



    陆奶奶没有再说什么，就这么坐在轮椅上，看着乔姌笑着和她告别，看着她一步步踏着夕阳的余晖，背影温柔得如梦如幻，她安然的活在那些风雨之外，璀然释怀。



    在感情中尚存留理智的人，不是不爱，就是不想爱了，明显，乔姌属于后者，陆奶奶这次算是有心无力了。



    陆时衍来的时候，就看到陆奶奶有些惆然若失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到陆时衍来了，便将目光收回来，淡淡道，“来了，那推我回去吃饭。”



    “奶奶今天不开心?”



    陆奶奶摸了摸自己的脸，冷冷瞥了他两眼，“很明显吗?”



    “你脸上写得明明白白，孙儿就算想看不见也不行啊，说吧，今天谁惹你了，回头我帮你教训他。”陆时衍笑着，有明显的讨好味道。



    陆奶奶像是感兴趣了一般，故意道，“惹我不开心的人是你，那你打算怎么教训你自己。”



    “全凭奶奶做主。”



    “哼，”陆奶奶怒其不争的看着陆时衍，“我刚才在医院看见了乔姌，和她聊了聊，你说这么好的丫头被你活生生气走，活该你三十岁都还找不到老婆。”



    陆时衍整个人像是石膏像，凝滞了几秒，才淡淡问陆奶奶，但细听之下隐有颤抖，“她说什么?”



    “人家说往事如烟，如今是连烟渣子都没有了，我看就是你活该，也怪不了谁，以后你也别来找我帮你了，帮一个不珍惜的混账东西，我早晚被活活气死。”



    陆奶奶就是要故意刺激下陆时衍。